第10章 洗浴

第10章 洗浴

悉獨官受傷,眾馬賊朝燕山巢穴方向而去。

渤海國滅國后,大城全部被催毀,一部分渤海人逃離了故土,一部分前往中原,一部分和粟末人混居在一起,還有一部分成為契丹的奴隸,極少數乘坐大船,前往海外扶桑之地。人口逃離,千里成荒原。

距離燕山之前有一大片寬闊草地,以前是勃海皇族行獵之處,目前行營只剩下殘灰,完全荒蕪。

馬賊們熟悉此草地,在一處秘密營地落腳,從洞穴中草地里挖出埋藏的乾貨,丟入瓦罐,開始烹煮。

悉獨官生命力頑強,受了如此重的傷,喝過熱肉湯之後便緩過氣來,半躺在馬車上看手下清理搶來的貨物。當手下又端來參湯時,他吩咐:「陰溝里翻了船,這一段時間要小心從事。」

渤海國深受中原影響,上京龍泉府被稱為小大梁。渤海國朝野上下皆以為中原話為榮,悉獨官更是能說一口流利中原官話。

話音未落,大地震動起來,遠處傳來隱隱的馬蹄聲。一聲響箭飛向天空,這是馬賊哨兵發出的警戒訊聲。靠近燕山,中原滄州府軍隊不會過來。粟末人分散,主要在森林裡,不會出現在如此靠南的地方。韋室隔著契丹,很少出現在此,所以最有可能出現的契丹人。

悉獨官忍著傷痛,騎上戰馬。馬賊們見慣了戰陣,沒有丟棄到嘴邊的飯食,用最快速度進食。吃完熱食,這才紛紛翻身上馬。眾馬賊馳出密營,能見到遠處招展的契丹鷹旗。紅色鷹旗有兩面,意味著至少有五百人隊。

悉獨官作為渤海國正規軍將領之時,與契丹軍交手無數次,熟悉契丹軍軍旗,見到兩面紅色鷹旗,知道自己這一百人不夠別人塞牙縫。他一聲令下,馬賊們便轉過馬頭,遠離燕山,準備避回渤海國故地。

對於渤海人來說,契丹人才是他們真正的不共戴天的敵人。在搶劫商隊之時,悉獨官馬賊遇到中原人也會殺戮,殺戮的目的是搶劫,搶到貨物以後,往往放過商隊。這一次他們搶得貨物以後,那怕悉獨官受傷,也沒有對小樹林幾人斬盡殺絕。

但是只要遇到契丹商人,則是先殺人,把人全部殺光以後,再搶商隊。

正因為此,契丹軍一直在圍剿悉獨官,欲將這一股悍匪除掉。只不過悉獨官所部馬賊行蹤飄浮不定,官軍人數太少難以剿滅,還要受到對手反噬。若人數太多,對手則逃之夭夭,空白耗費大量軍資。

這一次契丹軍來得極為突然,若馬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包圍。大隊馬賊得到警示逃出了生天,幾個遠離營地的警戒哨則被契丹人截住,四個被射殺,一人重傷被俘。

紅色鷹旗之下,有一個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契丹軍將捉到馬賊摔到了白衣公子面前,道:「屬下問過,這是悉獨官的馬賊大隊,才從滄州府搶了貨物回來。」

白衣公子道:「他們的貨物帶走沒有?」

契丹軍將道:「只有一些毛皮和糧食沒有帶走。」

「毛皮帶進黑城,用得著。我們既然來到黑城,就要剿滅這一帶的馬賊。」白衣公子掉轉馬頭時,又道:「這是馬賊,弔死他,不準收屍。」

鷹軍一部繼續追擊馬賊,白衣公子帶著大隊人馬進入黑城。白衣公子正是女扮男裝的耶律其敏敏。她回到黑城以後,便住進了當年侯雲策所住的小院。

黑城地勢險要,皮室軍扼守在此,就在黑子部族和粟末人之間打下一個楔子,日後若是契丹東部有變,黑城可以作為支點。在耶律其敏敏多次祈求下,契丹皇帝耶律虎林同意最鍾受的公主帶軍到黑城。契丹女子素來領軍傳統,耶律其敏敏率軍獨鎮一城在近年來雖然少見,卻也不是什麼怪異之事。

南院大王還奉皇帝命在黑城密道出口處再建一座險城。有雙子城在此,不管是部族軍、粟末人,或是各路馬賊,都難以翻起大浪。

耶律其敏敏進屋,關了房門,從柜子里拿出那件白衣,白衣的血跡被綉成紅花,很是漂亮。她坐在桌前,對著銅鏡看了一會兒,想起那兩日的羞人事兒,臉上又騰起一片紅雲,暗道:「這個壞人真是倔強,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將他收服。」

此時,「壞人」侯雲策已經過了渝關,隨商隊殘存幾人來到滄州城。

此次北行,劉三商隊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料臨近渝關,卻被馬賊悉獨官偷襲得手,損失慘重,貨物被搶不說,商隊和護衛死傷殆盡。

五人灰頭灰腦回到滄州,何家父子、趙武各自回家,劉三攜侯雲策來到其府第。

最初侯雲策準備跟何家父子回家,劉三熱情地道:「劉三雖為商人,可是最重情義,今次全仗侯郎相救,才得脫大險,侯郎雖不居功,我卻有自知之明,侯郎在滄州並無去處,隨我去吧。」

到了滄州府後,與草地情況頗有不同,侯雲策也不便推脫,跟著劉三進入其府。

劉三府第雖然與大侯皇宮相比差得太遠,可是比起黑城皇子府和太師府則要大得多,後花園曲徑幽深,別有洞天,樓、台、亭、閣、廊、軒、橋、榭、堂廡、舫居等二十餘處,園內廣植花草樹木,堂前有四株高約五米、盤扎精細的羅漢松,另外還有古柏、楨楠等老樹。

侯雲策被安排在西宛別院。別院不大,院內地面用石板鋪成,圍牆內側也有幾株老樹,院落清靜別緻。進入房屋后,木床、胡凳、銅鏡均一塵不染,還有淡淡檀香。

進來兩個丫鬟,麻利地為侯雲策收拾房屋。

兩個丫鬟自顧自地鋪床,掛蚊帳,並不理踩侯雲策。侯雲策順手拿起銅鏡,取過來一照,嚇了一跳:鏡中之人頭髮蓬亂,鬍子拉喳,滿臉污垢,穿一身麻衣,實足胡人模樣。

兩個丫鬟已收拾完畢,站在窗口低頭不說話。兩人皮膚細嫩,身材很是凹凸有致。

侯雲策眼神餘光見到兩個使女不時飛快地扇鼻子,就嗅了嗅自己的麻衣。屋內封閉的環境阻擋了空氣流動,他聞到從自己身上傳來一陣又一陣濃烈酸臭。從黑城南行以來,他就沒有洗過澡,灰塵、汗水、血水還有「風」的味道,混在一起確實惡臭撲鼻。

侯雲策咧著嘴笑了笑,對兩個丫鬟說:「我要洗澡,可有地方。」

兩個丫鬟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長舒了一口氣,道:「可嚇壞了奴家,奴家還以為你是胡人。」

侯雲策笑道:「難怪,難怪,我進入府中,總覺得大家眼神中都有異樣神情,原來把我當作胡兒。我是幽州人,怎麼會是胡兒。」

胡人說中原話總有些彆扭,眼前此人確實是一口純正中原話。

稍胖的丫鬟性格外向一些,道:「請先生稍等一會,奴家和秋菊馬上燒水。」

在黑城遇到太多異族女子,名字總是拗口古怪。聽到秋菊之名,侯雲策想起了以前在皇宮中的侍女,多了些說話的興趣,道:「她叫秋菊,你叫什麼名字。」

稍丫鬟道:「奴家叫春蘭。」

秋菊來到此房時,總管特意交待過要好好侍候來人。她聽聞對方要洗浴,便趕緊紅著臉去吩咐燒水。

很快,丫鬟秋菊將侯雲策進入澡房。一個大木桶里裝滿了水,熱氣騰騰冒著水氣。端著一盆水走過來的春蘭披著薄如蟬翼的紗布,由於剛燒了熱水的原因,臉色紅潤得就如春天的桃花。侯雲策是血氣旺盛的年輕人,剛與契丹公主有過魚水之好,見到此景,鼻血差點噴了出來。

秋菊當面換成相似打扮,要與春蘭一起侍候侯雲策。

侯雲策對劉府始終有所戒心,伸手攔了攔兩個美貌丫鬟。

春蘭、秋菊見客人不願意自己服侍,神情焦急起來。稍丫鬟春蘭說:「奴家現在是侯郎之人。總管說過要侍候好郎君,郎君不滿意,奴家要受罰的。」

侯雲策見春蘭、秋菊面色惶恐,知所言非虛,隨即想到不管劉府使出什麼計策,若是對方真與契丹有染,大不了一走了之。他這才放鬆下來,任由兩個丫鬟服侍自己洗浴。在黑城之時,他一直在太師教導下打熬身體,還真沒有如此享受。泡在熱水裡,他想起了與耶律其敏敏那兩夜的纏綿,弄得兩個丫鬟面紅耳赤。

侯雲策洗完澡,只覺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舒服得緊。

隨後,春蘭為客人梳頭,秋菊為其修理鬍鬚。

修整完畢,侯雲策換上春蘭、秋菊帶來的中原衣服。中原衣服面料是絲織品,圖案是葵花,華貴秀麗。他穿上新絲衣,彷彿又回到皇宮時代,不由得暗生感慨。

等到侯雲策換了新衣,兩丫鬟眼前一亮,只見眼前這個男人相貌英俊,身材魁梧,真是一表人才,和洗浴之前完全是兩個人。

晚宴在一片歌舞聲中開始。

侯雲策挨著劉三坐在在右側席位。

參加晚宴的有二十多人,居中是極有氣派、神色沉穩的中年人,和劉三長得很相象,但不似劉三那樣大腹便便,極有氣派,想來就是節度使劉存孝。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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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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