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卻因為這一小聲,引起了屋裏的人警惕,竟也是身手了得,一睜眼便摸了枕頭下的刀跟許嘉玄拼了起來。口中更是大喊。

霎時間半個村子都亮出了火把。

論拼刀法,對方不及許嘉玄,雖是被他快速斬於刀下但也已經晚了。

「——發令讓弓箭手點火!」

他扭頭跟魯兵吩咐一聲,半張染血的面容被外頭投映過來的火把照得如同羅剎。

一顆紅色的信號直接升了空。

錦衣衛們見到這個信號,紛紛在打鬥中躲避。

滿天火濺如流星墜毀,叫衝出來的匪寇們尖叫流竄。

「還有兩領頭的,其中一個要活口就成!」

三人容易串供,一個人最容易擊潰。

三輪箭雨後,村子裏已到處是火光,魯兵在這個時候衝出去,眼一眯當即分辯出主要人物在哪片人堆里。揮刀一路殺了過去。

北鎮撫司的人皆是善戰的,兵刃出鞘,必然刀刀見血。

火光里成了一片修羅地獄,慘死刀下的生前尖叫着,聲音被夜風吹開,化作叫人頭皮發麻的呼嘯。

魯兵眼看要衝進對方的包圍圈,身後卻是突然空了一個位置,背後空檔大開,凌厲的風勁竟是朝他脖子去。

他在電光火石間矮身,發現還是晚了,心裏罵一句要命了,但那道風勁卻是突然化去。他回頭,看到身後的人直直倒下,後腦勺插著柄匕首。

是莫正清正好趕到,幫了他一把。

魯兵驚疑不定,扯了扯嘴角想說謝謝,莫正清卻是彎腰拔出匕首,走過他身前的時候還在身上揩了揩。

莫正清:「棒槌。」

魯兵:「……」

南鎮撫司的人怎麼那麼煩人?!

然而風水輪流轉,莫正清才加入戰場,對方又增了人,險些被一刀砍到手臂上。魯兵大刀一擋一挑,嗤笑道:「擀麵杖使不上勁,還是在後面甩甩飛刀就好。」

他倆扯平了。

莫正清:「……」

此際,有人高聲喊副使,把兩人注意力都引了過去。

只見許嘉玄手中提溜著一人已經站到最高處。

「繳械不殺——」

青年高喊的聲音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魯兵知道自己這邊這個頭領沒用了,才轉臉看到那些人往後退猶豫着要不要棄械,就見莫正清一抬手。銀光閃過竟是直直插入那暴露在眾人面前那個頭領眉心。

一瞬間,兵器落地的聲音便傳了開來。

許嘉玄這才一手扯著被他扭斷手和卸了下巴的殺手走下來,直接就丟到手下那裏:「直接給莫正清,太子要怎麼審怎麼審。」

下邊的錦衣衛詫異,看向他手臂上的一道刀傷:「副使,你拼了命抓的人,給南鎮撫司?」

剛才就副使一人衝進去,擒賊先擒王,這才快速解決了。

怎麼就讓南鎮撫司領功!

「不會少了我們的功勞,只是此事是刑部那頭知會過,陛下是要過問的,給南鎮撫司正好。」

下邊的人這才悶悶把人推過去,推過去之前還發泄似的一刀柄將人給擊暈,丟到前來的莫正清身前。

莫正清看了看腳邊的人,想說什麼,再抬頭,許嘉玄已經和北鎮撫司的人說散了,丟了個錢袋子給魯兵請大家喝酒。

莫正清看着策馬匆忙還是朝郊外方向去的許嘉玄,拿腳踢了踢那頭領,有些鬱悶了。

這個許煞神,這不是把太子推出來當槍使嗎?

這一審肯定要先牽出三皇子的,誰不知道他跟三皇子有私仇,偏他還不能把人丟回去。

莫正清心煩地叫人把人綁了丟馬背上,只能硬著頭皮回城稟報。

匆忙進宮說明情況后,從床上爬起來的太子直接就摔了茶碗,罵道:「煞神!好人和功勞都他領了!」

終於陰了太子一回,許嘉玄再無牽掛一路策馬回了玄靈觀。

守門的道童對他還算熟悉,又被他一身血嚇得發抖,二話沒說側身讓他進去了。

玄靈觀許嘉玄自小就走,即便此時黑漆漆一片,他也能夠準確辨別方向。

因為梓妤的關係,許家人跟陳家人都住到了客院最後邊,那還有一道長長的牆與月洞門,是早年明德帝讓玄真子特意修的,算是玄靈觀的禁地,平素不會有外人到此處走動。

來到小院,連門口都沒有亮燈,侯府的侍衛守着,見到他一身血回來都驚了驚。

「世子,怎麼還受傷了?」

許嘉玄看了眼靜悄悄的院子,沒有一絲光,輕聲說道:「打兩桶井水來。」

這個天?

「世子,要凍著的。」

「這個時候燒水,再吵醒夫人了。」他聲音淡淡,不容質疑。

侍衛只好照做。

就見他站在院子裏,開春的天夜裏仍叫人冷得發抖,他卻將上身衣裳都脫個精光,沖了兩桶水,把臉洗了就悄聲往屋裏去。

外頭是綠茵睡在搬來的長榻上,聽到開門聲驚醒,就見光着上身濕淋淋的姑爺,險些沒叫出聲。

內室門沒鎖,綠茵又驚又疑惑地看他進了屋,然後是他打開衣櫃的聲音。她想了想,還是摸黑進去低聲問:「世子可要沐浴?」

「不必了,你回屋睡吧,不用守着了。」

他開口就將人打發了,隨便抓了塊細滑的布,把身子擦乾,又摸了塊布把胳膊的傷口隨便一紮,穿上中衣便往床邊去。

這小院的屋子小,內室沒置屏風,照進屋的月亮正好落在床頭。他撩起帘子,便見到梓妤抱着被子睡得香甜的樣子。

嘴角還往上翹著,似乎是夢到什麼好事情。

他一路趕回來,她卻是還做美夢呢。

這麼一想,居然還有氣悶,抬了手就想掐她臉。

指尖才輕輕碰到滑嫩的臉頰,她似乎是被凍著了,把臉忙埋到被子裏去。

——真能,這還知道冷呢。

他站了片刻,悄聲爬上床,往裏側去。

可能是他不在,她就把外側給佔了,總不能推醒她。

在她身邊才剛趟下,她身上那熟悉的香味便鑽入鼻中,隨着呼吸,一點點將他整個人都籠罩着了。

剛才那種刀光劍影的廝殺似乎就離得很遠,心頭一片平靜。

他閉上眼,白日在侯府她說的那些話都再浮現在腦海里。

不管這麼些年他對劉氏怎麼有偏見,劉氏確實為這個家付出許多,特別是父親傷了腿那一年,他經常聽到侍衛說她會偷偷一個人在院子外哭。哭完后又擦乾眼淚笑着回到父親身邊。

平時他的院子都圍得跟鐵桶一樣,劉氏不敢靠近,可家裏不管有什麼新到的,總會硬著頭皮給他先送來一份。

家嗎……

許嘉玄睜開眼,眸光在昏暗中閃爍不定。

梓妤這時翻了個身,竟是朝他懷裏拱,他身上涼,想推開她的。她軟軟地聲音響起:「怎麼那麼涼。」

然後在睡夢中,無意識將自己裹着的被子給扯到他身上,跟着貓兒似的蜷縮在他懷裏,再度睡得對外界一無所知。

許嘉玄身上搭著帶有她體溫的錦被,猶豫了片刻,伸手攬住她,她身上的暖意便源源不斷傳了過來。

像個小火爐,也像冬日裏的溫酒,能叫人心頭溫暖。

他低頭,輕輕在她發間吻了吻:「你把侯府當成家了是嗎?」他閉上眼,嘴角往上揚。

——那他一定給她一個她喜歡、覺得安心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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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悠閑生活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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