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減肥秘籍

「乞兒，我胖了嗎？」晚晚將一瓣橘子塞進嘴裡說。

乞兒正寫著字，突然開始打量她。終於，他點點頭。

「啊？看來那江何去說的還是真的？可是我怎麼就沒覺得我胖了呢？我吃的也不多吧？」上次江何去跟他開玩笑，她到現在都還耿耿於懷。

女孩子家家的還是要形象的好不好？

「不行不行，我要減肥！從今天開始！」

入夜，某人鬼鬼祟祟，躡手躡腳來到了水似的房門前。透過門窗，裡面散出溫柔的光。

水似才剛回來不久，一直在對面偷偷觀望的晚晚就跑過來了，不驚動他，也不告訴碧血和乞兒，沒人知道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現在是晚上，她一個人獨自到男子房裡多有不妥，但白日里難得見到神醫的影子，她不得不晚上來找他了。

背靠在牆上深呼吸了一口氣，微微探出頭想透過窗戶看清裡面的情況，卻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非常不禮貌，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麼能偷窺呢？於是暗自罵了自己一句，再次深吸一口氣，輕提步至門前。

一陣輕脆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吧。」

晚晚推門而入，看見神醫正在舉止悠閑地點蠟燭，立馬堆起了一臉笑。

未曾想是晚晚進來了，他雖早就知道門外有人，但覺著那人體型不大，步伐很輕，而且已經入夜，不會是女子上門，所以便以為是乞兒。

所以他有些錯愕地看了晚晚一眼，但立馬又恢復了平靜，繼續點完剩餘的幾盞燈。

晚晚也不開口，不是不開口，是看到神醫如此淡然自若，旁若無人，在昏暗的光下宛若天人，讓她獃滯了一會兒，竟忘記了開口。

直到最後一盞燈點亮，屋子裡已變得明亮如晝，水似道：「有什麼事嗎？」說著，拂袖行至書案坐下，隨手攤開一卷竹冊。

晚晚顯然十分羞怯，一向活潑開朗，熱情大方的她現在也變得局促不安，幾分扭捏。這倒令水似頗有些意外。

他突然放下冊子，難得幾分玩味地看著她，覺著今日定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連貓都怕耗子了，不知她是有什麼急事，晚上也要找他。

倒也不急，悠悠倒了一杯涼茶送到唇邊，慢慢等她細細道來。

他這樣從容不迫，更是讓她心裡一慌。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一個簡單到無法再簡單的動作，都可以讓她心頭一緊。

終於，晚晚豁出去了一般，說：「神醫，有沒有什麼藥方可以減肥的？」

水似完全沒有料到她會說這個，以為她有什麼非常要緊的事，卻沒想到是……剛到嘴邊的茶水冷不丁一抖，灑了幾滴在雪白的衣袍上。

他抬頭掃了她的身體一眼，最後視線落在她幾分圓潤的臉上，忽覺得有些不自在，又連忙別開頭。

晚晚覺得臉都快紅透了，她問他這個，不就明擺著告訴神醫自己長胖了嗎？嗚……她也不想的，哪個女子願意承認自己長胖了的現實？更別說還要告訴別人，更更不要說是告訴一個男人！

看他茶水灑了，連忙來到他書案邊蹲下替他添茶，入手的茶壺冰涼，本就是涼的，在夜裡就更加冰了，神醫精通醫術，就不知道喝這麼冷的東西不好嗎？

她陪笑著說：「神醫，你可得幫幫我啊，我給你添茶倒水，在所不辭！」一邊說著，一邊將茶杯恭恭敬敬地遞到他手上。

水似靜了靜心神，看她做賊心虛一般地給他倒茶求他，哭笑不得。

「有倒是有。但需要你控制食量並且多活動，不過更重要的是控制食量，要是像你現在這樣，一日數碗飯，凈吃肥肉，我就是給你開再好的葯，你都不可能瘦下來。」

這話越聽越不對，晚晚心裡嘀咕著，她哪裡吃那麼多了？忽然想起自己既然知道那些侍女在背後悄悄議論她能吃，那神醫定然也知道了。

都怪程雙剎！定然是他的飯量太大，讓所有人都以為是她太能吃！啊，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的晚晚又羞又惱，卻又沒法解釋，想替自己開脫都不能夠，這下好了，給神醫留下一個自己比豬還能吃的印象，可惡的程雙剎！回去一定要縮減他的飯菜！

既然解釋不了，她只能乖乖地點點頭，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水似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搖搖頭。

他沒說什麼，提筆寫藥方。晚晚喜出望外，有了神醫的藥方，她是不是很快就能瘦？哈哈，把這藥方配成藥拿出去賣，定然一搶而光，大賺一筆。

水似在寫時，晚晚就在他的房間里四處觀察，二十一間房，神醫唯獨選擇了這擺設簡單，素雅乾淨的一間，同他勾欄山的房間極其相似，幾乎是一成不變。

或許神醫就是習慣了這一成不變的生活，平淡為之，所以才受得住在深山老林里待幾年都不出山。

待看到神醫揮墨如雨，氣勢恢宏，傲慢不羈時，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原來神醫寫字時那麼好看！她都忘記了看神醫筆下的字。

水似將寫好的藥方在桌上的蠟燭旁過了幾遍，待墨水干透，這才折好方子，遞給晚晚。

晚晚歡天喜地地接過藥方，寶貝得不得了，貼在懷裡抱著，這可是神醫給她開的可以減肥的靈丹妙藥，千萬不能弄丟了。

連聲說了好幾次「謝謝神醫」，這才活蹦亂跳地打算離去。

她忍不住好奇，一邊跳一邊打開藥方，想觀摩觀摩神醫的藥方，卻是立馬傻了眼。

上面的字，字裡行間，都一氣呵成，連成一筆，狂亂張揚而又不失優美，豪邁不羈中透露著溫柔，放縱奔逸，宛若游龍。

真是太美了，簡直是一副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草書作品。紙張雖小，卻絲毫沒有限制落筆之人的發揮，著實讓晚晚膜拜不已。

美歸美，只是，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麼字？草出了天際！她平日用的都是小楷，草書根本沒寫過，所以她根本就不認識這些字。

水似看見她正要出門了，卻突然轉過頭，翻開藥方攤給他，委屈巴巴地說：「神醫，我不認識這字啊！」

水似愣了一瞬，扶額嘆息，他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以前在山裡，他向來是直接把藥方開給若即和若離，讓他們去抓藥，而他們是認得他的字的。如今在天正堂，藥方也是直接交給葯仆，他們抓藥多年，這些字他們自然也是認得的。可是晚晚，一個大字認不完的小丫頭片子，一般都不認識他這樣的草書的。

「我重新寫一份。」

不一會兒，一份規規整整，形體優美的小楷藥方就寫好了。

晚晚捧著兩份藥方樂開了花，如獲至寶般，她輕輕關上門，這才離開。

已經走出幾步，她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樓道，只有他的房間亮著微光，這麼晚了，神醫居然還要看書，白天的事已經夠多了，連晚上也不能好好休息嗎？

心裡念叨著，或許神醫的蓋世醫術就是這麼來的吧？

從今日起，她就要聽從神醫說的，少吃多動，和著神醫的靈藥，相信很快就能再次變得窈窕淑女，哈哈哈哈哈哈！

草書藥方她好好地收藏了起來，還偷偷拿出來觀摩欣賞了好幾遍。雖然神醫的小楷寫得非常好，比起草書，卻是遠不能及。每每看到這一張藥方，她就三月不知肉味一般。

她沒有打算回房間睡覺，而是出了凌波閣。

膳樓分為三層，第二層才是烹茶的地方。晚晚從來不會烹茶做飯，但好在那些侍女都是一把好手，一點點地細心教她。

這絕對是她十五年來第一次烹茶，而這杯茶，她要獻給她最崇拜的神醫，替她找解藥，替她接骨，替她治好風寒……雖然知道神醫治病從來不收報酬，但她還是想儘力做些什麼來回報他。

「神醫？」晚晚端著熱茶道。

「又有什麼事么？」

「我給你煮了熱茶。」

「……進來吧。」水似有些意外，看了一眼手邊早就涼了的茶，心裡突然一暖。

一向要麼待在山裡，要麼四處雲遊的他不習慣使喚人，所以這大半夜的，他也懶得再麻煩人了。

所以這茶涼就涼了，他也沒多管，直接湊合著喝了。

晚晚將茶放下，換掉他已經涼了的茶。

「這麼晚了，何必費神？」

「那神醫你這麼晚了，又何必費神呢？」晚晚一邊給他倒上，一邊說。

水似不做聲。

「這可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泡茶呢！我也是想著神醫你不辭辛苦地長途奔波替我找葯，還接骨啊什麼的，勞苦功高，卻又不收酬勞，所以才特意跟那些侍女學了來答謝你啊！」

晚晚將茶小心翼翼地端給他，水似盯著看了一瞬才接過，輕輕抿了一口就放下，道：「我行醫數十年，救過成千上萬條性命，就從未想過讓誰回報我，我只做我該做的事，你不用一直放在心上。」

清冷地聽不出半分情緒，他又開始看書。

晚晚只覺得心裡微微一涼，感覺自己做的都是多餘的，全是她自作多情，一廂情願。難道她想好好答謝一下他都是錯嗎？

「哦，好吧……那我走了！這茶可別放涼了，我第一次泡茶呢！」晚晚心不甘情不願地說，然後輕輕出門來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