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外神醫

第一章 世外神醫

以為看過了人間極致,如今才發現一切都不及他萬一。

我不是想等他,我只是喜歡不上別人了而已——

瘋瘋狂狂愛一場,才不負你我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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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重疊,雲霧繚繞,人間仙境。

蜀地,勾欄山,數百年來,戰火蔓延不及的地方。

與國家的政治中心有著上千里之遙,天高路遠,千山萬水相隔,戰火從未燒至,卻同時,朝廷的管控也是鞭長莫及。

蜀地中人云,山有名醫,隱而不出,唯至誠之人得以見之,受其救濟。

其實不然,眾人口中說的那般神奇,只是因神醫秘於荒無人煙的深山之中,難以尋得,除非意志非常堅定,否則終歸還是會半途而廢罷了。

因此,尋之不得而功虧一簣之人比比皆是。

偏偏,總有人來尋他,並且絡繹不斷。縱使來時懷著必要尋得神醫的決心,拍著胸脯發誓,一入這山巒起伏的崇山峻岭,卻也都不禁畏縮。

來的人多,放棄的人同樣很多,於是,一來二去地,最終找到神醫的,只是當初懷著心愿的人中極其渺小的一部分,猶如滄海一粟。

站在地勢低洼的河古城向北看去,山巒起伏,綿延不斷。進山後,翻過兩座山,便得一最高山,山勢陡峭,其西邊緊鄰一山,荊棘叢生,即勾欄山。

他佇立在忘塵石上,看著青山翠葉,雲起霧涌,眼裡是萬年波瀾不驚的縹緲,凡人捉摸不透的清冷。

面若冰霜,全身彷彿籠罩著千年積雪,人猶如萬年寒冰,冷得令人生寒。

白袍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部分墨發高綰,其餘隨意地披散而下,落葉拂肩,如風過浪,眉目如畫,輕雲出岫,立於塵世,卻似謫仙般超凡脫俗,清雅高潔。

凡塵的煙,侵染不了他半分,凡塵的墨,畫不出這青山綠水,白衣飄飄,凡塵的詩,寫不盡這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之風姿。

眉目微凝,縹緲似水。簡單的一支白銀玉簪和飄飄衣帶將一切的美好收束起來,不苟流露,令人生不出半分遐想。

出神了半響,他輕抬手,約摸算了算,日子差不多了。

人還沒到身後,他已察覺到他的到來。

如夢扎著兩個包子,輕輕走上來,恭恭敬敬地說:「公子,有病人來了。」

竟然過了三月才有人來治病。他淡漠地點頭,轉身隨著小小矮矮的如夢去了。

青石為路,百草圍邊,淡淡的藥草香沁人心脾。青山腰間一座青磚墨瓦的建築傲然屹立,綠樹雲霧掩映間,僅窺得其傲然翹立的兩角,猶如蛟龍盤踞于山巒之間,吞雲吐霧。

若是清晨,定當煙霧繚繞,山不見峰,飛鳥無跡,更不用說要尋這隱於深山的名醫。清晨一過,太陽高掛,雲霧褪去,才顯出山腰的屋宇。

眾生只道,他三年隱於山中,五年游於江湖,在山中,便日夜鑽研醫術,攻克疑難雜症,在江湖,便行俠仗義,救死扶傷,傳其身懷起死回生之術,乃江湖名醫,亦乃濟世神醫。

大堂內,一衣著華貴的婦人守在一躺在卧墊上的中年男子身旁,焦急地等待著,時不時看向門口。

如幻替她上了一杯茶,她卻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只是緊緊抓住男子的手不敢撒手,生怕他離她而去了。

聽人說,蜀地勾欄山有一隱世神醫,妙手回春,藥到病除,她便兩月前自揚州駕了馬車,帶著危在旦夕的他直奔蜀地而來,儘管眾醫皆說希望渺茫,但是她依舊不願放棄,死抓住這最後一絲希望。

「讓我看看。」身後傳來一溫和的聲音,倉促回頭,只見一頎長的白色身影向自己略微急促地走來,竟是愣了片刻。

水似抓住男子的手號起脈來,入手乾瘦而微燙,他掃了眼他異常消瘦的身體,烏黑的眼圈,再伸出兩指探他的手心,汗水竟濡濕了一片,收回手,心下已經瞭然。

「大夫,我丈夫他怎麼樣了?能救嗎?」婦人收回了驚詫的目光,焦急地問。

他起身,袖袍輕輕一抖,衣服變得整整齊齊:「放心,可以治好,但過程有些麻煩,需耗些時日。他現在沒有危險,只是昏睡過去,你且不要心急,我先給他開一副葯吊著氣,給他治病的葯還得去采,你們且先住在這裡,我會盡全力治療他的。」

說完,他吩咐了身後的如夢領他們去房間,想她一路攙扶著他走上山來,定是十分餓了,於是又吩咐了如幻去準備些飯菜送到他們房裡。

五大三粗,濃眉大眼的若即連忙上來,一把扶起男子,然後背著他跟著才及他一半高的如夢向房間去了。

「大夫,你可……有把握?」婦人低聲問道,眼裡夾雜著擔憂和期待。

水似不急不緩地說:「肺癆雖難治,但好在病害尚未傷及其餘臟器,只要注重補虛培元,抗癆殺蟲,得到適當的調養,再輔以針灸,一月便能好轉。」

見他從容不迫,淡定自如,想是真的能治,婦人激動地問:「真的?」

水似點頭,神情淡漠。

醫者,掌握了眾生的生死,一句話就可以讓一個原本團圓幸福的家陷入無限絕望,也可以讓奄奄一息幾近油盡燈枯的病人重新燃起希望。

他自己醫好過多少人他不知道,但他深知他的一句把握十足的話可以給他們都帶來信心和活下去的動力,即使他們的病治好的機會渺茫,他也會信誓旦旦地說,他能治好。

婦人心裡大喜,她求了多少大夫都沒人能治他?甚至她散去一半家財,也要救他。還獨自駕馬一路西行,顛簸了兩月,此中煎熬,遠勝過了她的艱苦。希望面前這年輕男子真能治好她的丈夫!

此時的她已顧不得什麼尊卑老幼和體面尊嚴,心中唯一記掛的,只是丈夫的命而已。

當得到了水似信心十足的肯定后,幾乎是話剛音剛落的那一瞬間,這些年來心中那塊最沉重的石頭,折磨了她那麼久的事,總算是卸了大半。

沒人知道她的酸楚,只在這一瞬,她想也不想地跪了下去,抓住水似的袖袍:「謝謝大夫,日後我夫婦二人定噹噹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誰能想到,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婦女竟向一個如此年輕的男子連連叩謝?

他微微蹙眉,萬年平靜的面容上湧上一絲驚詫,這樣的事他雖見過太多太多,卻也無法完全適應。

沒多想,他連忙扶起她,讓她不要多禮,靜候佳音便是。

婦人回房后,水似在案上鋪了一張白紙,提筆寫下一串草藥的名字:五味子,山萸肉,龜板,鹿角膠,當歸,枸杞,紫河車,白朮,山藥,麥冬……他把藥方交給若離去抓藥,有些葯沒有了,還得若離上山去采。

水似又單獨抓了一些葯親自煎起來,個子高大偉岸的他面對小小的葯灶只能躬著腰背,月光般柔和的白袍傾瀉一地,卻不染半分塵土,猶如大雪壓青松,謙而不卑。

他將用來吊氣的葯熬好端給婦人,待她喂完男子葯后,摸出了袖袍里的針具。

一根根銀亮光澤的針,或細如牛毛,或粗如發簪,粗細均勻井井有條地排列著,足足有上百根,尖銳的針尖散發出慎人的寒意,直令人心顫。

婦人翻過男子的身子,艱難地扯下他華麗的衣袍,露出一大片小麥色的乾瘦的肌膚。

水似熟練地一手尋穴,一手扎針,手定針落,肩上,內臂,背脊,腰腹,大腿……無一絲猶豫遲鈍,很快便扎完了針。叮囑了婦人一些扎針后要注意的事項,他便合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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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歸煙銷耳凈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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