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公主

這女人一幸福，便會想着要大家跟她一起幸福，所以京都里的貴婦圈裏兒都知道，大長公主喜做媒。先不說大長公主這身份放在那兒，就沖着她近十年保過的媒，便是能惹得無數貴婦們爭相往前湊，只希望為自己的子女覓得一樁好親事。

姜老太太在姜菀的攙扶下走進慶春堂正門，對着大長公主便要行禮。大長公主對着姜老太太也沒什麼架子，趕緊上前扶着她，連聲道：「老夫人這不是折殺我么？」

姜老太太當年跟着姜老太爺跟着太祖一路贈衣施藥的事迹一直廣為流傳，許多有識之士都稱之為巾幗英雄，幾十年了姜老太太的名望依舊不低。

加之自打姜大老爺過世，姜老太太便閉門謝客，鮮少出入京都的社交圈子，如今她竟然能來，大長公主心裏也是充滿欣慰。

「聽說您前日子病著，如今見您能出來走動，可見是身體大好了，本宮也就放心了。」給姜老太太賜座后，大長公主說道。

姜老太太心知不過是寒暄，便也笑着道：「勞大長公主掛心了，我這老太婆本是不想出來湊你們年輕人的熱鬧，只念着我這可憐見的孫女兒在我病中日夜伺候着，不肯出門，如今我好了，便也只能親自帶着她出來走動走動，可不能像我這老太婆一樣終日關在家裏。」

姜老太太是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拍打着姜菀的手，都說姜老太太把姜大老爺唯一的女兒看做是眼珠子，如今看來的確是不假。

眾人包括大長公主這才把目光轉向姜菀，見她眉眼微斂，那關切眼神一直不離姜老太太，確實是如姜老太太所言般孝順。更難能可貴的是，老太太這一番言論，就算是傻子也能聽出她這是誇讚她，可這十幾歲的小女娃，卻是一點沒有驕傲的模樣，恃寵而不驕，這才不易。

「這便是你家三娘子？」大長公主沖着姜菀招招手，「來來，平日裏姜老太太寶貝地跟眼珠子一般，今兒可讓本宮，快過來讓本宮瞧瞧究竟是個什麼樣美人兒。」

這大長公主還有個嗜好，便是愛看美人，尤其是那種弱柳扶風般的美人兒更是能讓她身心愉悅。

姜菀今年十四歲，個頭雖說不上嬌小，卻也實在不拔尖，因着這段時間的憂思，讓她的眉頭總是時不時地微微蹙起。此刻看着她低眉順眼的模樣，真正止不住地惹人憐愛。

「是個俊俏惹人憐的好丫頭。」大長公主點點頭。

這時一旁的一個貴婦模樣打扮的婦人突然開口詢問：「姜三娘子長得俊俏，又是個有孝心的，可不知老太太可有把她說與人家？」

說話的是這幾日陪着丈夫回京述職的廣西李鐵木將軍的嫡妻，因着廣西民風較中原開化，她知道這三月三踏春會便是相親會，看中喜歡的便直接開口問了。

問完見姜老太太沒有直接回應，以及眾人的臉色，她這才是知道自己是失言了。來時夫君便交代與她，這盛京與廣西不同，稍稍有頭臉的人家都是最講究規矩，要她謹言慎行，切莫丟了將軍府的臉面。只她剛也是心急，丈夫好不容易回京述職，婆婆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在盛京一定要物色一個懂規矩的大家閨秀。

說是相親會不差，但若是真的看中哪家貴女，卻也不該如此直截了當地詢問，更何況那麼多的晚輩還在呢。

「李夫人看來是真喜歡姜三娘子，只可惜本宮聽聞姜三娘子早就許了傅家的公子。」大長公主是主人，自然不想讓這氣氛冷下來，便是打了個圓場。

只她也是好奇，姜三娘子既早已許了人家，為何姜老太太還要帶着她出門相親？若是為了府中其他的娘子，剛又為何只偏偏誇獎了三娘子？

大長公主這話一出，傅夫人的臉色便變了，只因着自小的教養，也得笑着應和。當年忠義伯府姜家的三娘子跟傅丞相家的二公子定親，也曾有許多人知曉，她就算是再不滿意姜菀，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出來。只傅夫人心思百轉之際，突然聽到姜老太太說的話，登時臉色便再也綳不住了。

只聽得姜老太太道：「大長公主此言差矣，那時我家三丫頭尚在襁褓，不過只是兩家的戲言罷了，並未交換信物，便是做不得數的。」說着她也不看福夫人那一副吃了蒼蠅的臉色，繼續說道：「如今我忠義伯府雖不比往日，卻也知道齊大非偶的道理，傅老太爺輔佐先帝忠心耿耿，是天下學子心中的恩師，傅二公子才學也該是不差的，我家三丫頭雖好，卻不敢因着當年的一句酒後戲言，而去高攀。」

姜老太太這話說得擲地有聲，可以說毫不留情面了。

一時間在場的貴婦人都是面面相覷，就連上手的大長公主都是頗為尷尬。她一生順遂，加之如今年紀大了，身邊鮮有人反駁。只不過大長公主是什麼人，先帝戎馬平天下，她也是聽多了這些故事，夫婿又是久經沙場的將軍，內心便多了一股子江湖兒女的快意恩仇。

她斜睨了眼站在人群中的一臉生氣想發作卻又不知該如何發作忿忿不平的傅太太，便心裏明鏡一般了。

小時母后與她提過，姜老太太雖出身商賈，卻是個真正的俠肝義膽之人，也是嫉惡如仇，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痛快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大長公主趕緊介面道：「看來是本宮失言了，老太太莫怪才好。」

姜老太太也不惶恐，只微微頷首，道：「老身豈敢，如今還望大長公主能為我三丫頭擇一門合適的夫婿，自是更加不敢了。」

見剛剛還色厲內荏的老太太如今又是這般，大長公主心中痛快，便道：「好，這差事本宮應下了。」

在場的人見此，這才是恢復了剛剛的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