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陽暖暖一怔，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唐易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借力把她壓在了身下，沉聲問道：「誰派你來的？」

她被掐的難受，用力地扯著唐易的手，「你……幹什麼……」

他忽然全身劇烈地打了個哆嗦，慌亂地撤開了手。

新鮮的空氣終於湧進來，陽暖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唐易垂著頭，與她拉開了一段距離，他緊緊地握著手，低聲說道：「對不起，我剛才……」

還沒等她說完，陽暖暖就湊到了他身邊，笑眯眯地說道：「沉著一張臉做什麼，想喝粥么，不過我只會做大米粥。」

唐易笑了笑，「好，謝謝。」

等陽暖暖走後，他猛然掄起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床上，鬆軟的被子頓時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凹陷。他躬著腰，喃喃自語地說道：「唐易，你到底在做什麼……」

一場高燒，腦子裡混亂不清，連帶著他將那些封閉的記憶都帶了出來，陰暗，又令人噁心……

陽暖暖煲好了粥，對著鏡子摸了摸脖子上的那道痕迹，唐易當時似乎下了死手，有些地方甚至泛了青紫。

她把領子翻起來擋住，垂下了眼睛。

他以前，一定過的很累吧……

葉溫德說的沒錯，大葉性肺炎的確是一種自愈性疾病，一周過後，唐易的病已經完全好了。

還值得開心的是，小貓的眼睛也睜開了，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跟它媽媽一樣有一身白色的毛，但耳朵尖和尾巴的一小節是黑的。

陽暖暖好幾次出門丟垃圾時，都遇見了之前的那隻母貓。

她以為母貓想要回自己的孩子，於是小貓盛在鋪滿棉花紙盒裡放到了外面，誰知道母貓舔了舔它后又銜著放回了他們的門前。

陽暖暖把它抱回來，點著鼻子說道：「小白，媽媽怎麼不要你啊？」

「小白」是她為貓兒取的名字。

小白叫了幾聲，琥珀色的大眼睛里似乎很也很委屈，看的陽暖暖心都要化了。

唐易翻看著報紙說道：「不是它媽媽不要它，是因為讓它留在我們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嗯？」陽暖暖有些沒明白過來。

「那隻母貓先前多半被人收養過，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被丟棄了，它享過福，自然知道哪裡對自己的孩子最好。」

「原來是這樣。」

陽暖暖伸手摸了摸小白身上的毛，忽然問道：「唐易，還有多長時間才過年？」

他翻報紙的手指一頓，說道：「快了，還有兩個月。」

「兩月啊，那還真是快了。」她忽然握緊拳頭說道：「之前那群老頭說我最多只能活到18歲，等著我活的19歲給他們瞧瞧！」

唐易合上報紙，笑著看她，「怎麼個瞧發？」

「還活著的就跑去他們家給他們瞧，入了土的……」陽暖暖頓了頓，「就等我也入了土再到下面跟他們講好了。」

「不錯的注意，興許我能跟你一塊到下面跟他們聊聊。」

「可別。」陽暖暖抿嘴笑了，「我可是盼著你能多活幾年的。」

兩人的語氣聽起來輕鬆平淡，似乎不像是在討論生死，而只是在開玩笑，但他們心裡都似明鏡一樣，如果再怎麼逃避都逃不開，與其拚命掙扎，倒也不如安之若素地接受了。

「小白，我要是沒了你可怎麼辦？」陽暖暖嘆了口氣，「誰來照顧你呢，阿德老師怎麼樣？」

小白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只是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指頭。

「你餓了？」

給小白喂完奶后，它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這個小小生命每天都在快速生長著，如同雨後的新筍。

「唐易，你這裡有沒有可以畫油畫的材料？」

「地下室里有，你想畫畫么？」

「我畫一張，你畫一張好不好？」陽暖暖托著臉頰，「這樣我們都可以留下點東西。」

「留下點東西？」

「對啊。」她點了點頭，對唐易說道：「這幾天你不是一直在看我寫信么？我打算寫完后都給阿德老師，讓他以我的名義每半年寄給我媽媽一封。」

陽暖暖微微一笑，眼裡暖的似乎有陽光溢出，「這樣她就不會傷心了，就算後來她知道我已經走了，也能給她留下些念想。」

唐易不知道自己該留下些什麼，因為他沒有人可以留，但他覺得，與她共同留下些東西在這個世界上，也很值他得去做。

寬闊的陽台上，擺了兩張畫架，冬日的陽光很溫暖，灑落在男孩和女孩身上，描繪著他們認真的側臉。

唐易以黑做了底色，他調了瑩綠色的顏料，眼底柔和。

他想到了當初在巴爾塔的那一幕，女孩伸出的手指上停靠著一隻螢火蟲，淡淡的光照著那一方寸的黑暗，也照亮了他的心。

陽暖暖也在細細地繪畫著，她選了聖托尼的連橋作為地點，只不過，這次並沒有痛徹心扉的離別。

畫上的男孩和女孩牽住彼此的手，相視一笑，萬分美好。

兩幅畫被唐易仔細地裱了起來，掛在客廳的牆上。

陽暖暖伸了個懶腰，「唐易，今天晚上吃蛋炒飯好不好？」

「好。」

話音剛落，別墅的門就被敲響了，唐易走進了廚房，「如果是葉溫德來蹭飯，趕出去，算我的。」

「好嘞。」

陽暖暖一拉開門，門外站著的不是葉溫德，而是蘇川。

他滿臉的頹廢，渾身都帶著一股極大的酒氣。

或許真的是喝多了，蘇川一把按住陽暖暖，含糊不清地說道：「家主啊，你說說，我怎麼就這麼失敗呢？」

他把頭靠在陽暖暖肩膀上，打了個酒嗝，一邊打還一邊說道：「嗝……家主你怎麼變矮了……嗝……哈哈哈怎麼還沒我高了。」

陽暖暖實在忍受不住了，她捏著鼻子大聲喊道：「唐易！」

唐易從廚房裡出來看到這一幕，若不是顧著幾分情分，他早就把蘇川踹進外面的垃圾桶了。

他陰著臉將蘇川拽進門，丟到了沙發上，在沙發上安窩的小白受到驚嚇，大聲叫喚了一聲。

陽暖暖趕忙把它連被子都抱了起來，嫌棄地說道：「別怕別怕，我們離這個怪叔叔遠一點。」

蘇川被扔到了沙發上還不安分，他號了一聲，死死地握住唐易的手不肯撒手，還不住得往臉上蹭來蹭去。

陽暖暖發誓，她從唐易的眼裡看到了明確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