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花燈謎
若清岑所說是實話，那看來音離被冤死之事，跟那若煙也脫不了干係。
這個若煙，平時唐疏桐太小看她了，總以為她年齡小，就是善妒小氣了些，不曾想竟有這麼多壞心思，以後可要小心她了。
唐疏桐與清岑相伴跑去了宮后苑，聽說眾人擁著太皇太後來此處賞花燈煙火。
二人偷偷溜到一處無人駐足的涼亭旁，上提三字「萬秋亭」，又懸著各式彩色花燈，而這只是其中一角，整個宮后苑儼然一個大型燈會現場，燈火通明，這也算從簡？皇室的快樂她想象不到。
唐疏桐和清岑正歡喜地聊花燈，看煙火，不遠處的亭台里，卻有一黑影停住，望向二人，片刻，竟向她們走來。
唐疏桐和清岑都被嚇壞了，又不敢逃離，恐被人當做刺客，待走近一看，原來是郕王。
「你怎麼沒回宮修養，卻跑這兒來了？」郕王疑道，臉頰有些泛紅，身上隱隱有些酒氣，似乎是微醺了。
「那王爺怎麼沒去陪太皇太后，也跑這兒來了。」唐疏桐問道。
「方才小酌幾杯，酒勁有些上頭，便過來吹吹涼風，誰知竟遇上了你們。」郕王答到。
「奴婢自覺身子已無礙，聽著這邊熱鬧，便也過來了。」唐疏桐回道
「你這丫頭，方才還難受得要死要活的，這才不一會兒，就又生龍活虎地跑來這裡湊熱鬧。」郕王笑道：「既然來了，便隨我一同過去吧，那邊正猜燈謎呢。」
於是唐疏桐拉著清岑，跟在郕王身後，往人堆中去了。
眾人聚在華清台，似在猜謎取樂，太皇太后樂呵呵地選中了只粘著謎紙的花燈，身後的女侍便上前取下迷紙，念道：「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
太皇太后聽罷，望了望眾人，心裡似乎也沒有答案，疑道：「可有人知，這是何物？」
眾人議論紛紛，也無人能猜出。
郕王側身，低頭掩面，輕聲問道：「你可知答案？」
唐疏桐想了想，也不知是何物，便搖了搖頭。
「這是風啊。」他笑笑，一臉得意低聲道「這些燈謎，大都是我搜集了，叫人貼上的，還有些是皇上出的。」
這答案也確是貼切，能讓三秋葉落，二月花開，過江激起千層浪，入竹引來萬竿斜的，怕是也只有風了吧。
「太皇太后，臣有一答案。」人群中，駙馬薛桓說道，公主聞聲，又瞪了瞪駙馬。
「說來聽聽。」太皇太後點了點頭。
「臣以為，此物是風。」駙馬答道。
眾人聽罷，思索片刻，便覺答案貼切，便連連稱讚駙馬睿智。太皇太后也賞了駙馬美酒一壺。
此謎猜罷，太皇太后又擇了另一隻花燈，命人取下燈謎，女侍念道：「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唐疏桐心想，這不是于謙寫的石灰吟嗎，那謎底定是石灰了。
「我知道這個，答案是石灰！」好不容易猜中一個，唐疏桐連忙向郕王說道。
郕王聽罷一驚：「你怎會知道？這可是兵部侍郎于謙所作，少有人知。」
唐疏桐一下子竟忘了于謙生於明朝，他的試作在此時應該還未普及。
「呃……他詩中所寫，就是指石灰嘛，什麼清白啊，千錘萬鑿啊，就這麼猜的啊。」唐疏桐忙解釋道。
「既然猜出來了，那就去太皇太后那兒討賞吧。」郕王道，也沒問唐疏桐願不願意，便大聲叫喊道：「太皇太后，這兒有人猜出來了。」
唐疏桐暗罵，自己只是隨便猜猜而已，可不想出這個風頭，此時恨不得把頭埋到地里去。
眾人望過來，見唐疏桐是個宮女，眼神中有些不屑又有些驚訝。
「王爺，你可別說笑了，這麼多公主王爺在這兒都沒猜出來，她一個小丫鬟還能猜出來不成？」常德公主不屑一顧地說道。
「不妨聽她說說。」太皇太后笑道。
「你快說啊，你方才猜的什麼？」郕王低頭對唐疏桐說道。
「奴婢覺得，這是石灰。」唐疏桐低聲說道，眾人聞言，似乎也覺得應是此物，便也都點頭讚許。
「這丫頭機靈，這盤點心賞她罷。」身後的女侍聽了太皇太后的吩咐，端起一盤棗泥山藥糕，走過來遞給了唐疏桐。
「太皇太后，貧道看著這姑娘有些眼熟，倒像是晚宴上唱《水調歌頭》的那位。」太皇太後身旁的道姑打量著唐疏桐說道。
太皇太后聞言，目光也落到唐疏桐身上，細細看了一翻，道：「還真是，這丫頭生的標緻又機靈，唱的曲兒也新穎，快過來我瞧瞧。」
一下子被這位大明朝最高權利者太皇太后注意到，唐疏桐有些愣住了，竟獃獃地杵在原地。
郕王見狀，趕緊輕推她，唐疏桐便把手中的一盤點心遞給了清岑，低頭小心地走向太皇太后，在她跟前行了個禮。
「你叫什麼名字？」太皇太后問道。
「奴婢叫唐疏桐。」
「你怎得猜出那燈謎為石灰的？」她問道。
「經得住千錘萬鑿，受的起烈火焚燒，不怕粉骨碎身，卻只求留清白於人間，奴婢所能想到的，便是石灰了。」唐疏桐回道。
「既如此，你也出個謎給眾人猜猜。」太皇太后聽我說完，便笑道。
唐疏桐想了想，若是出腦筋急轉彎，他們肯定也聽不懂，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來猜什麼，突然，想起了小學時做的資料書後面的小故事，是王安石和王吉甫猜字謎，便道：「畫時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猜一字。」
眾人聞言，議論紛紛，傾刻，郕王走了過來，笑道：「東海有條魚，無頭又無尾；更除脊梁骨，就是這個謎。」
這個郕王，竟把王吉甫的對子對上了，唐疏桐聽后笑了笑。
常德公主聽了二人的對話，忙道：「哎呀，你們倆快別打啞迷了，猜的是何物，說出來給咱們聽聽，別讓人猜得干著急！」常德公主是個急性子，見唐疏桐和郕王對來對去的，她便急了。
「你說吧。」郕王低頭對唐疏桐說道。
「你快說給大家聽聽，這猜了半天，究竟是何物啊？」太皇太后也笑道。
「方才猜的，便是-日-字。」唐疏桐回道。
眾人聽了謎底，都笑了起來。
「靜慈仙師你看這丫頭，言談舉止，神情氣質，竟有些像嘉興未出嫁的時候？」太皇太后指了指唐疏桐，對著道姑說著。
那道姑聞言，又細細打量了唐疏桐一番，道：「聽太皇太后這麼一說，還真有幾分相似，雖說模樣生的不同，但一舉一動都是神似，說不出哪裡像，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像。」
眾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唐疏桐的身上，讓她有些惶恐。
「這丫頭，哪裡能跟嘉興公主相比啊，太皇太后這是思念嘉興公主過甚了。」孫太后在一旁說道。
「你以後沒事兒，就來清寧宮，陪我說說話，解解悶兒，我向來喜歡這種機靈的孩子。」太皇太后沒理孫太后，對唐疏桐說道，眼神中，竟多了幾分慈愛。
眾人又陪著太皇太后在宮后苑閑逛了會兒，時辰也不早了，也就都散了。
常德公主等諸位王爺公主也都陸陸續續出宮回府。
「我怎麼沒看出來這丫頭哪裡像嘉興長公主啊？」回乾清宮的路上，郕王盯著唐疏桐的臉左看右看，問到皇上。
「你沒聽太后說嗎，那是太皇太后太過於思念嘉興長公主了，太皇太后就這一個女兒，可這嘉興公主年紀輕輕偏就去世了，都過去一年了，太皇太后還日日挂念著。」皇上回頭答道。
那嘉興公主是太皇太后之女，已於前幾年早逝。
「不過疏桐今日倒是功臣啊，討了太皇太后不少開心。」郕王替唐疏桐邀功到。
「就是說啊，回頭你想要什麼賞賜，儘管跟我說。」皇上笑道。
若煙在一旁，耷拉著臉，神色慌亂，唐疏桐想她定是怕自己說出芙蓉糕的事。
陪皇上回了乾清宮，二人又秉燭夜聊了會兒，郕王便帶了杭玉離宮回府了。皇上有些疲累，便也很快就寢了。
回了房，清岑把晚上發生的事都給雲眠講了一遍。
「疏桐，你可是真厲害，能討了太皇太后開心，這宮裡還有誰敢惹你？就連孫太后，也不會輕易來招惹你！」雲眠誇張地說道，隨後又湊過來笑道：「以後還要靠你來提拔提拔我和清岑了。」
唐疏桐笑而不語，點了點頭，說起孫太后，她便想起了那位奇怪的道姑，能參加皇家的晚宴，地位還被放在了孫太后之上，向雲眠打聽，興許能知曉一二，便問道：「你可聽說過那位-靜慈……-」一時竟忘了她的名字。
「靜慈仙師？」雲眠一邊吃著太皇太后賞的棗泥山藥糕，一邊疑問道。
「就是她！」唐疏桐答道。
「靜慈仙師胡氏，是先帝的廢后。」雲眠放下了棗泥山藥糕，正色道：「胡氏膝下無子，而先帝又十分寵愛當時還是貴妃的皇太后孫氏，後來先帝便以胡氏無子多病為由，命令胡皇後上表辭去皇后之位。胡氏向來以賢聞名，所以也順了先帝的意思，上表遜位，廢居長安宮為道姑，號-靜慈仙師-。隨後先帝便冊立孫貴妃為皇后。」
歇了片刻，雲眠又嘆了口氣道：「不過太皇太後向來喜愛賢德的胡氏，又憐憫她無過被廢，於是常召她居住清寧宮。內廷朝宴的時候，也命胡氏位居孫太后之上。而孫太后因此常常不滿胡氏，不過走太皇太后在，她也不好發作。」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