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能動手盡量別動口

第四十六章 能動手盡量別動口

池誠放棄的何止是學習計劃,還有許多更重要的東西,比如自尊,自信。

當然,池誠是想不到這麼深入的。

「給他說那麼多幹什麼,他和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看著池誠那瓜慫的樣子陳一帆就來氣,「早就知道他是扶不起的阿斗,最好別學了,浪費我們時間。」

陳一帆也納悶,自己和連心怎麼就和這樣一個人天天在一起,還費盡心思給他製作學習計劃。

陳一帆兩次說到「我們」,「我們」自然指陳一帆和連心。是啊,陳一帆和連心才是「我們」,他池誠何必恬不知恥橫在他們中間。

陳一帆說得對,自己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連心問:「池誠,這兩天你怎麼了?現在就我們三個人,也沒別人,有什麼你說出來,或許我們可以幫到你。」

連心也說「我們」。

見池誠悶著頭不說話,連心嘆氣道:「池誠,你可要想清楚了。」

池誠囁嚅道:「這段時間麻煩你們了,我,我就不學了吧……」

沒想到放棄是這樣的感覺,池誠感到心裡有些東西瞬間坍塌成一座廢墟,空曠蕭條得讓人難受。

池誠紅了眼眶,差點流下淚來。

桌子對方的陳一帆突然傾身過來,一把揪住池誠胸口的衣服,陰沉道:「你再說一遍!」

池誠被陳一帆帶來的巨大壓迫感嚇成一隻肥碩的小雞,看著陳一帆,池誠驚恐萬分:「帆,帆哥……」

陳一帆眼神凌厲:「你學不學?」即使陳一帆一隻眼睛受傷,嘴角的烏腫未消,可絲毫不影響他駭人的氣場。

「我學,我學。」池誠那半邊傷臉在陳一帆的注視下似乎更麻了。

陳一帆一把推開池誠,坐回到座位上,對連心道:「我就說別說那麼多,能動手盡量別動口。」

有陳一帆在場,池誠不敢再作妖,老老實實把這兩天的學習計劃補上了。

補完都快凌晨一點了。

兩個人被連心趕到衛生間洗漱,池誠害怕和陳一帆獨處,無話找話:「噫,帆哥,刷牙吶,好巧。」

面對這樣的尬聊,陳一帆直接選擇無視。

池誠滿嘴泡泡,含混不清道:「帆哥,為什麼你刷牙都比我好看呢?」

從小老師就教導我們,說話要講究技巧。池誠說話全無技巧可言,赤裸裸的如同在說「看,我要討好你,我在向你諂媚」。

池誠明明是在拍馬屁,可不了解他的人還以為他居心叵測用心險惡。

陳一帆自然不可能如此高估他,知道他就是這樣一個沒腦子的人。

陳一帆從鏡子里看到池誠的牙膏泡泡多得都快跑到鼻子上去了,像聖誕老人的白鬍子。

陳一帆冷笑一聲,心裡嘲諷,家裡開超市了不起嗎,牙膏也能顯擺。

在池誠看來,他已經很努力在緩和氣氛,可帆哥就是不理他,不僅不理他,還拿眼神殺他。

池誠倉促洗漱完,率先出來了。

出來以後,池誠無意中看見留在衛生間里的陳一帆把什麼東西扔進了垃圾簍,又放了個什麼東西在連心的洗漱用品旁邊。

後來,池誠上廁所的時候看見垃圾簍里是某品牌的寶寶霜包裝盒子,洗漱台上有一瓶寶寶霜。

廁所門雖然反鎖著,池誠依舊像做賊似的小心翼翼拿起寶寶霜,扭開蓋子一看,全新的。

靠近一聞,不錯,是連心身上常有的味道,這個味道池誠昨天早上也在陳一帆的身上聞到了。

這一發現讓池誠更加印證了心中某些懷疑,雖然有些事情一開始就註定了,它的發生也是水到渠成早晚的事情。可知道是知道,接受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池誠神思恍惚來在沙發上,正要躺下,陳一帆來到他面前,死死盯著他看。

池誠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方才意識到又睡在陳一帆的地盤上了。

池誠忙跳出來,又想三兩步跳到扉頁那邊去,不料腳步不穩,摔了一跤,腿磕到茶几上,痛得「哎喲」一聲。

「怎麼了?」連心聞聲趕來。

池誠趕緊坐到沙發上去:「沒事,沒事。」

陳一帆說:「你就當真對自己沒點數,就你那體格,還想學別人身手矯健。」

池誠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連心說:「太晚了,趕緊睡吧。」又說,「今晚別打架啊。」

池誠趕緊表態:「怎麼可能打架,不打架的。」好像昨晚打架的人不是他一樣。

連心走向卧室:「晚安。」

池誠道:「晚安!」

陳一帆看著連心的背影,輕聲道:「晚安。」

……

半夜裡,池誠看到連心的卧室門縫裡隱隱漏出些光來,池誠以為自己幻覺,認真一看,真有光。

這光不是一開始就有,是半夜才有的。

池誠以為連心半夜醒來或許是想喝點水,或者上個廁所,或者其他什麼事情,很快會睡,沒想到,那燈一直沒滅,人也沒出來。

池誠有些擔心,躡手躡腳來到連心房門前,他極輕極輕地敲門,壓低嗓子:「連心,我是池誠,你睡了嗎?」

屋子裡極其安靜,靜到池誠以為連心在睡覺,只是忘了關燈。

正當池誠準備離開的時候,屋子裡突然有了細微響動,仔細一聽,是腳步聲。

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後停在房門前。幾秒之後門開了,連心散著長發,神色憔悴,穿著粉紅色極地長睡裙。

連心看了看池誠,轉身往屋裡走。

池誠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這才走進連心卧室。

池誠輕輕把門關上,想了想不妥,這畢竟是連心的閨房,又把門打開,但又不能全打開,怕吵醒沙發上的帆哥,最後留有五厘米左右寬的縫隙。

連心的卧室里有一張書桌,上面擺了不少資料書,書桌上的一盞檯燈發出暖色的光。

連心此時就坐在書桌前,檯燈下是一本翻開的資料書,資料書旁邊有筆和寫滿演算過程的演算本。

池誠感到詫異,小聲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我睡醒了。」連心握著筆,眼睛看著資料書。

池誠看到連心書桌上的鬧鐘時間顯示是凌晨三點十五,而他們互道晚安的時候差不多已經一點半了:「這才多大一會兒,你就睡醒了。」

「我瞌睡少,醒了就做做題,困了又繼續睡。」

池誠更加吃驚:「你經常這樣?」

連心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池誠道:「你身體怎麼受得了。」難怪連心那麼瘦,不僅瘦精神狀態也不好。

「習慣了。」連心輕描淡寫道。

池誠一直覺得連心很漂亮,但是這樣的漂亮又讓他隱隱感到不安,之前一直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明白,連心的美里透著病態。

「何必這麼拼。」

池誠完全沒有想到在教室里有事沒事剪指甲玩看雜誌的連心,時時給人一副「不務正業」的樣子的連心,讓人以為好成績全靠天賦的連心,原來背後這樣刻苦。

這一發現讓池誠倍感汗顏,原來連心的年級第一是這樣來的,難怪人家會成為年級第一。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不怕別人比你優秀,就怕比你優秀的人還比你努力。

一個學神尚且如此,自己這樣一個學渣居然時時想著偷奸耍滑逃避學習。

不過,在汗顏的同時又感到匪夷所思。

憑他對連心的了解,連心不應該是那種特別在乎別人看法的人,要不然她不會對同學那麼冷淡,也就是說她沒有必要在人前做出「不務正業」的樣子,在人後又偷偷這樣刻苦勤奮。

那她為什麼要這樣?

連心個子高挑,人很清瘦,臉色也顯蒼白。清瘦不僅僅是身體,還有精神,連心總給人心事重重的感覺。

她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又像是陷在什麼裡面出不來。

是什麼呢?

這樣的連心讓池誠心疼不已,他蹲在連心面前,仰頭看她:「為什麼,是怕帆哥超過你嗎?」

連心放下筆,轉身看著蹲在面前的池誠,柔柔道:「如果我說我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年級第一,你信嗎?」

池誠想也不想直點頭。

連心反問道:「你為什麼會相信?」

「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池誠一臉虔誠,說得理所當然。

「我睡醒了無事做,只能做題打發時間。」連心輕輕嘆息一口氣,剛才她像是一直提著一口氣在說話,對對方有所戒備,即使這個人是與人無害的池誠。

現在連心整個人放鬆下來,一旦放鬆,有些東西自然不能再偽裝和強撐,她看起來特別疲憊:「還記得嗎,有一次我給你說過,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只想得到我自己的認可。」

「嗯。」池誠自然記得,那是9月份的事情,連心為池誠打抱不平一人懟全班,然後兩人一起去倒垃圾,在回來的路上連心說的。

「我不能在乎別人的看法,在乎不起。」連心的纖纖十指插入長發深處,埋著頭,她看起來很悲傷無助。

「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在乎不起,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完美——」

「完美?」連心打斷池誠,她顯得很不安,雙手抱頭使勁搓了搓,一頭柔順的秀髮瞬間變得毛躁凌亂,「有我這樣完美的人嗎?你什麼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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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里的硃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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