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祖宗送你一程

東華南部，有個叫杜江的小城市。

在這相互吞噬，力量為尊的世界中，杜江小城顯得格外祥和。

杜江的掌權者是劉東城，他明面上是東華天君的下屬，其實是世外山門天道宗的外門弟子。

這裏的祥和與亂世格格不入，終於引起了統治者的注意力。

李成虎是東華天君的頭號爪牙，也是最先覺醒異能的那波人之一，能夠掌控火焰之力。

他最初的能力很弱，勉強能夠點燃火柴，想要將紙張點燃都做不到。

後來他滅絕人性，通過殺人奪魄、吞噬靈力之法提升自己的靈力等級。

最後，終於得到了赤焰焚天的逆天能力，得了赤焰天君的稱號，人們稱他為「炎魔」。

三大主君三分天下之後，他也成了東華天君的從君之一，負責鎮守東華南部。

他是東華南部的「守護」天君，也是東華南部的統治者，得知杜江與世外山門有染，親自動身前往調查。

一通威逼利誘之下，他終於找到了天道宗的所在，以一己之力將一個宗門屠滅。

俠義道，

曾經風光一時，近乎神話。

玄門俠客李淳風精通天文曆法，以推演之法窺探天機，引先天罡氣入體，開創俠之一脈。

他是第一個大俠客，開宗立派以「天道宗」為名，取其替天行道之意，傳播俠義道，盛極一時。

隨着科技的發展，靈力的稀薄，俠義道逐漸走向沒落。

雁盪山的天道宗，已經是俠義道最後的傳承。

如今，這份傳承似乎也要斷了香火。

曾經人生鼎沸，桃李滿門的天道宗，此時屍橫遍野，一個個狀如焦炭，十分慘烈。

天道宗的正殿，有零星的火焰在燃燒。

正殿之上，寫着「匡天殿」三個大字的匾額已經歪斜。

俠道果然不匡。

李成虎站在殿前，負手而立，將頭微微抬起，看着歪斜的匾額，臉上不屑一顧，嘴裡冷哼一聲：

「什麼狗屁世外山門！我還以為有多厲害！虧我少年之時還幻想着成為仙門的俠客，而今看來，全是扯淡！」

看着殿門兩側的星星之火，李成虎心中也有感慨。

他曾經夢想過的世外散仙並不是現在這樣的一個魔頭，而是那種行走江湖，行俠仗義的仙門俠客！

當初不折手斷地奪取別人的力量，也是為了實現這個願望。

只不過，在提升力量的路上，他偏離了俠義道，且越行越遠。

想到這裏，他的眼角竟然也有一絲哀愁。

只一閃而逝，眼神又恢復了凌厲，手腕翻抖之下，一股勁風疾射，將殿門兩側的火焰扇滅，而後踏進了大殿。

李成虎單人攻山之時，天道宗的掌門、長老以及各個輩分的弟子全都下山去抵禦。

此時的「匡天殿」已經空空如也。

看着正殿之上的紫金雕龍椅，李成虎發出一聲長嘆，隨後大步跨上正殿，一屁股坐在紫金雕龍椅上，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哈哈......」

「這地方真不錯，傳承萬年的古剎，正合我的身份，以後我就在這裏住下！」

「踏踏......踏踏......」

一陣虛浮雜亂的腳步聲想起，李成虎的眉頭微微一皺，心想：這裏還有活人？既然已經活了下來，為什麼不去逃命呢？

已經來不及細想，那腳步聲已經進了大殿。

這是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年，身着青灰色緊身長衫，看樣子是天道宗中輩分最低的弟子。

恐怕還是個外門弟子，身上幾乎沒有半點修為。

「你為什麼不去逃命？還來殿上幹嘛？」李成虎指著少年問道。

那少年氣定神閑，舉起手中的長劍。

寶劍出鞘，發出「倉啷」之響，劍指李成虎。

一聲短嘆，悠悠道來：「匡天殿上，自然是要匡扶天道！」

「哈哈哈哈哈哈！」

李成虎又是一陣狂笑。

「你小子是瘋了嗎？你有修為嗎？你是我的對手嗎？」

「即便不是你的對手，身為俠客，我也不能退縮！即便身死，吾道長存！」

少年眉毛一豎，將劍一抖，「倉啷」之聲又起，直刺向李成虎。

「一劍驚鴻！」

沒有花里胡哨，沒有多餘動作，不防守，只進攻。

放棄防守，換取威力最大化，這一招是他能用出的最凌厲的劍式。

「嚓！啷......」

劍斷，人卻未死。

李成虎依舊負手而立，臉上帶着笑意：「劍已斷，你已經輸了！」

少年將手中斷劍拋在地上，長嘆一聲：「生殺隨你，但俠義永存！」

說完，閉目等死。

李成虎的眼角微微抽搐，這少年觸動了他心底里深埋着的那根弦。

「唉！沒想到啊，這人吃人的亂世之中，還能有你這麼一位恪守本心的少年

！好好好好......」

李成虎接連說了四聲好，又接了一聲長嘆：「唉！你走吧......」

少年也不做作，雙手抱拳，嘴裏悠然吐出：「你今天放我一次，這份人情我記下了，未來的某一刻，我也會饒你一次。」

說完，少年撿起斷劍，朝着自己右側的眼睛刺下。

血流如注。

「你既已經饒了我，依據江湖規矩，總要留下點什麼東西，我的手要用來殺你，不能留下，這隻眼我留下了......」

說完，轉身出了大殿。

李成虎面帶着笑意，嘆道：「這少年真有意思......」

李成虎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心中的俠義之火也還未完全燃盡。

這少年又將他長眠心底最深處的俠義之火再次點燃。

他放走少年，不是想要放虎歸山，而是想給俠武一個希望。

俠之末路已至，整個俠義之道的命運全都背負在這少年的肩頭。

他希望少年能代替自己，尋回俠武榮光。

「或許，有朝一日，我真的會死在你手上，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倒也死得其所......」

少年已經聽不到李成虎的感慨。

出了大殿，少年因為眼睛的疼痛，而變得神志模糊。

恍惚間，他彷彿見到太陽和月亮都出現在天空中。

恍惚間，他彷彿聽到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迴響。

「劉九辰......」

「劉九辰......」

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恍惚間，他彷彿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睜開眼來，他看到了眼前的情景。

那是個絢爛的桃花園，滿園的芬芳沁人心脾，不遠處有個涼亭，那人朝着他招手，嘴裏喊著：

「九辰......」

「來我這......」

九辰摸了摸自己剛剛被刺瞎的眼睛，傷口還未癒合，但疼痛的感覺已經消失。

懷着遲疑的態度，九辰還是向那人靠近。

「前輩在叫我？」

男人臉上的笑意更濃：「後世兒孫中，只有你一個還堅守着俠義之道，直到這俠之末路，還能堅定不移地恪守本心，實在難得......」

九辰不太明白這人的話語。遲疑着問道：「我是您的後世兒孫？那您是哪一位？」

那人淡然一笑，不疾不徐，吐出三個字：「李淳風。」

李淳風！

將俠武發揚光大，初代仙俠，天道宗的創始者。

作為天道宗弟子的九辰自然之道開山祖師的威名，只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見到他。

「我除了天文曆法之外，推演之術也是一絕。在我飛升之前，窺探了天機，得知俠有末路，於是放棄了飛升，反將靈魂禁錮在天道宗『匡天殿』這塊牌匾之中。待天道不彰，俠道不顯之時，我的靈魂就會再次被激活。」

聽了李淳風的解釋，九辰心中瞭然，點點頭，淡然道：「確實，如今已經是天道不彰，俠道不顯之時。」

「所以我才能出現，你才能見到我......」李淳風笑了。

「縱然如此，又能改變什麼呢？」九辰僅存的一隻眼中根本看不到半點希望之光。

看到九辰落寞的神情，李淳風反而笑了，自懷中掏出一本典籍，遞了過去。

上書「天年鑒」三個大字。

「世人都知道我李淳風是個江湖神棍，《己巳占》和《推背圖》更為天下人所知道，但我最為鐘意的著作，當屬這本《天年鑒》......拿上它，將俠義道光復......」

九辰接過天年鑒，翻開第一頁，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幾個正楷大字「卷一：俠之榮光」。

第二頁就是目錄。

看到目錄之後，九辰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那些目錄所表示的內容，他再熟悉不過。

那些簡單的字眼背後，代表着的，是快意恩仇的俠武江湖。

這天年鑒中的許多故事，他都聽師傅講過。

這些，都是俠義道的歷史。

「可這不是武功絕學，拿來又不能殺人，有什麼用呢？」

九辰疑惑地看着天年鑒，說出了最真實的想法，這是少年的天真，幼稚卻真實。

李淳眼中含着深意，看着九辰，質問道：「你的道就是殺人嗎？殺了所有反對你的人，你就是這個世界的王？這就是你的俠義道？」

九辰沉默片刻，沉吟道：

「這確實不是俠義道，可俠義道到底是什麼呢？」

李淳風笑了：「答案要你自己去尋找......」

「去哪裏尋找？」九辰確實不解。

李淳風指著《天年鑒》笑道：「去屬於你的世界中！」

九辰端起《天年鑒》翻來覆去地看，臉上疑惑的神色更濃：「怎麼去？」

李淳風的笑意忽然變了，打趣道：「你是我的後人，叫我一聲祖宗！」

九辰疑惑著低語：「祖宗？」

「好孫子！祖宗就送你一程！」

話音剛落，李淳風的身形就開始模糊，逐漸淡化，最後化作一縷白色光暈，將九辰包圍。

天地一片蒼茫，九辰僅剩的一隻眼中除了白光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周圍時光流轉，景物疾掠，外面的聲音也變得無比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