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龍神歸來
「水木梵音？」我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麼好，這名字太新奇，「太清帝君座下還設弟子？」
印象中的太清帝君可以說是一個「孤寡老人」了，想來上清天必是萬年清凈之地，怎麼也會有弟子這種說法？
水木梵音道：「上清天確實是個萬年清凈之地，然現下帝君活了百萬年之久，已到羽化虛空的時候了。」
我點了點頭，總感覺這人似乎會些讀心術，倒也不太在意，畢竟能成為太清帝君座下弟子的神，又怎會簡單？
我恰到好處的總結道：「帝君要羽化了，所以才收你做弟子，讓你承他大位？」
他道：「差不多吧！」
我道：「那你在成為他老人家的弟子之前是何方高人？」
他道：「方土佛蓮之子。」
我轉着眼珠子仔細想了想這三界五行，四海八荒里好像沒有哪家仙人或妖魔兩道是姓方土的，我好奇道：「這方土佛蓮又是哪位高人啊！」
他道：「便是太清帝君。」
我：「……」
我有種被耍的感覺，腦子有些亂，我覺得有必要先理一理這層關係。也就是說，太清帝君的尊名叫方土佛蓮，這水木梵音既是他老人家的弟子也是他老人家的兒子。
理清了這層關係，我白眼道：「你直接說帝君是你爹不就行了嘛！」
他只笑笑，不置一詞。
沉默了一陣，我忽然想起還有正事要辦來着，一想到先前走過那斷人心腸的七步，我就滿臉怨懟之色，噌的拉下臉來道：「剛才那七步你還沒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他望向虛空，淡淡的道：「九重天有內層天與外層天之分，上清天也有鏡心域和菩提域的分別，你剛才站的地方就叫鏡心域，那是個極其可怕的地方，千萬年來擅闖上清天的人都死在鏡心域裏，靈魂墜入血色虛空，你算是第一個活着走到菩提域的人。」
「竟還有這層厲害關係，？」我輕輕咳了咳，「所以…剛才你是在救我？」
他道：「不然呢？」
「你能救我，為什麼不救那些人呢？」我指的那些人正是他口中沒能走到菩提域卻死在鏡心域裏的人。
「那些人啊！若是碰巧撞到我，我會出言提醒，就像你一樣；若是我不在，他們便會在鏡心域那漫無邊際的白色里找不到出路，直到清鬼向他們走來……」
我疑惑：「清鬼？」
他道：「就是那破開白色的血潮，他的腳下正是血色虛空。」
原來那如漲潮般橫卷而來的「一線天」便是清鬼，我環抱了一下自己，心嘆這上清天當真比地獄還可怕，哪裏是世人眼中那般清凈空靈之地？
我又道：「那也不至於一個活下去的人都沒有啊！」
他淡淡的道：「沒有就是沒有，那些人都沒有走完七步便睜開了眼睛，因為他們戰勝不了內心的貪婪和恐懼。」
鏡心域之所以叫鏡心，正是因為它能對域中人的記憶和內心世界進行抽絲剝繭的窺視，將那些痛苦的、貪慾的、刻骨銘心的畫面十倍的放大，然後呈現在域中人的精神世界裏，讓他看到或者聽到。每個人都有心魔，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直視它戰勝它。
「嘭嘭！」兩道沉默的響聲傳出，燭龍雙雙墜到地面上，其中一條化成人形，正是景楓；另一條則蜿蜒著身子趴在地上，似乎連蜷縮的力氣都沒有。四周傳來「嘩嘩」的流水聲，聲音很大，相互撞擊著，如驚濤拍岸、氣勢雄渾，這裏是菩提谷。
菩提谷居菩提域中心，是上古神族的居所，燭龍一族正是出自這兒。
景楓蹲下身子，神情倦怠的看着眼前這條燭龍，道：「呵，五萬年了啊！連你都可以化身成龍與本尊相抗了！」
那燭龍一雙碗口大的赤金瞳，惶恐的轉動着，發出低沉的咆哮聲，似乎在哀求着什麼。
「你讓我給你一個機會？」景楓問道，定定的看着燭龍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燭龍虛弱的眨了眨眼，像是在肯定他的問題。
景楓卻冷冷的道：「不行啊！你造了那麼多孽，我豈能放你走？放了你怎麼向天下人交代？」
燭龍赤金色的眼一下子失去神采，不甘的低聲咆哮著，要知道他化身為龍是多麼不容易啊！這得耗盡他幾世的天時、地利、人和才得了這般恩惠，如今卻要負了這難得的恩惠，他的主人很快就要將他就地正法了。
景楓的眼睛裏似乎多了很多東西，彷彿一下子有什麼滄桑之物鑽了進去，那雙桃花眼沒有了澄澈之光、英銳之氣，取而代之的是浩瀚無垠的深邃，看不到底。
就在剛才的纏鬥中，燭龍萬年之久的記憶碎片終於拼湊完整了，他想起來眼前這條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燭龍正是幾萬年前自己褪下的一層龍鱗。
經過了萬年之久，龍鱗漸漸化為火焰，便是後來人所稱的燭龍之火，這還不算，燭龍之火再後來被有心人以人做引子煉製血珠，由於沾了太多血氣和怨念，它便漸漸有了意識，后化出龍身。
化出龍身這本來也不是壞事，懷就壞在他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暴戾之氣，所謂魔性未除，失手將豫州城燒了。幾十萬條人命生生被燒死，當然這其中主要是被有心人動了大手腳，那些無辜的人才真真死去，並且死無屍身，但終究是他種的因。
如今真正的主人出現了，他第一個想法是將主人殺死，取而代之，從此三界就只有它一條燭龍。但顯然，他高估了自己。
景楓一掌拍向龍頭，金色光暈鋪滿了燭龍整個軀體，他像觸電了一般狂顫不止，赤金色龍鱗一塊一塊的從他身上剝落。彷彿地上有火似的，被剝落的龍鱗紛紛化為灰燼……許久，燭龍整個身軀逐漸透明直至消失。
一道掌心大的火焰掉落下來，景楓伸手將它托起放入袖中，至此，燭龍之火總算回到主人身邊了。
景楓緩緩走到一個四周儘是瀑布傾瀉的地方，背着手靜靜的聽着，剛才那驚濤拍岸，氣勢雄渾的的撞擊聲便是從這裏發出的。
再回到這裏，景楓感覺自己也沒走了多久，彷彿他昨天才離開，今天便回來了。他在魔界生存了五百年，然大多數時光是在人界的消遣中度過的。這五百年雖然平淡，可相較於他在上清天那萬年不變的生活，實在是精彩至極了。
「唉！本以為可以投個好胎，便能換一種活法，變變口味，怎麼又做回龍了呢？」景楓看着那三千瀑布，鬱悶的扶了扶額，最終將所有不滿歸咎於是因為沒有投個好胎的緣故。
「嗯，一定是這樣了。」景楓這麼想着忽覺心情好了許多，正要跳到水裏凈個身什麼的，那潭水忽然炸開，水滴濺起萬丈之高，又嘩嘩嘩落下，如同下了一陣暴雨。景楓毫無防備，眨眼間就被淋了個透心涼，三千青絲本該在風中飄逸，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暴雨」濕成一捆一捆的，不染纖塵的白衣也濕透了，緊緊裹着他纖瘦的軀體，那樣子分外滑稽。
又一條龍破水而出，看它的樣子應該不能稱為燭龍，它沒有三隻犄角，準確的說應該是它根本沒有犄角，眼睛也不是赤金色，鱗片也沒有光暈流轉，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就是一條非常普通的「殘龍」。四海龍宮裏隨便拉出一條都比它好看不止十個倍，畢竟這沒有犄角的龍當真是丑得難以言說。
它圍着瀑布盤旋了幾圈后化了人身，悠悠落在景楓面前，單膝着地，右手貼在胸前，左手背在身後，興奮的道：「龍神，你回來了！棱背在此恭迎。」
「恭迎？」景楓重重的吐出兩個字，語氣里明顯壓着一絲火氣，「你就是這樣恭迎本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