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塵：瓊離
敖憶鬆了口氣，目送著師傅遠去后，自己也踱步往後院武場去了。
一夜的劍法練習之後，天色已近破曉，敖憶將劍插入土中，原本凝固的傷口，再次流出液體並染紅了最後一塊乾淨衣物。血腥漫天，晨風一吹，便是一股鑽心的寒冷。小心翼翼的靠在樹上休息時，才發現竟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盤腿而坐，微閉起雙眼便開始運功調息，不知何時竟沉沉睡去。
呵呵……
突然傳來的笑聲令敖憶雙目一睜，之前的疲憊早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戒備。「誰？出來！」她目光巡視起四周，幾乎上下看了個遍，仍是什麼都未發現。
敖憶眉頭不禁擰做一團，有些不耐煩起來。心道：「天界的仙官府邸，居然有人那麼大膽竟敢私闖？會是誰？何時來的？」
然而此時，一個被拉得很長卻很淡的影子赫然凝結在地，越結越黑，越黑越短。氣溫突然不住下降，寒意籠罩住了敖憶，她不住打了個寒顫，眼睛謹慎盯著突然出現的影子不敢挪開。
「你怎麼老是被罰？」
一陣清澈悅耳的聲音響起，敖憶急忙抬頭去看，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中竟慢慢凝聚結成白影，化身成人。
是名男子，他衣著領口寬大，廣袖飄飄，柔色肩帶如活物般無風自動，漂浮於身後，形成個半圓，凈明的月亮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好似與之融為一體。
逆著光，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可依舊能讓人清晰的感覺出來人，是個一塵不染，踏月而來的俊俏男子！敖憶竟有種心臟跳漏了半拍之感。待來人走近一看，她連忙跪了下去道：「參加九殿下。」
這張俊得看一眼都會令人融化的臉，獨特的裝扮敖憶是再熟悉不過了，除了西方大神九殿下，還能有誰？
「你，認得我？」
敖憶連忙回道：「九殿下說笑了，乾坤天界上還有誰不認識您。」
來人眉眼彎彎，秋目似水的看著敖憶，頓了頓，竟彎腰去扶她。
敖憶見狀，急忙謝絕道：「九殿下萬萬不可，莫要髒了您的手。」她原本想往後退去，卻在肩部傳來觸感時，身體彷彿被施了定身咒般動彈不得。
「竟被傷得如此重。」白衣男子挑著眉道。
「敖憶沒事，多謝九殿下挂念。」敖憶語盡，頭部卻突然傳來一陣冰冷的氣息。
那氣息令她異常舒適，胸腔中涌流的血氣漸漸平息，血液運行重新恢復平穩，就連血流不止的傷口都在開始逐漸癒合。
眼看著自身變化，敖憶一時間驚得說不出話來。
「起來罷，無需多禮。」
男子的聲音再度傳來，方才拉回了敖憶神識。
聽聞，敖憶扯著衣服將身體看了個遍，確認了身上的傷確實被治療得七七八八了，連忙拜謝道：「多謝九殿下出手替我療傷，敖憶感激不盡。」
「無妨。」男子呵呵一笑，清理完手上的血跡，突然雙膝一彎，竟也不嫌髒的坐到地上。
對上他的視線，敖憶再次淪陷進眉目如畫，如水涔涔的視線中，直到他的笑聲再次將她拉回。
「起來吧別跪著了，小心傷。」男子又道。
敖憶臉一紅，尷尬的別到一邊去，道：「對了，九殿下為何會在此地？來尋訪家師嗎？」
男子道：「我只是路過這兒。」
敖憶道：「這個時辰……九殿下要去哪兒？」
「不去哪兒。」他答完，見敖憶一臉狐疑，又笑道：「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可是惹了誰被傷成這般模樣？竟還要受罰。」
敖憶羞澀的臉一頓，一時間浮現出的表情讓人無從看透。思考了數秒，敖憶低頭笑道：「也是，九殿下始終未曾參與找我茬，我已是感激不盡，再次謝殿下手下留情。」
她的話，令男子微微一愣，爾後道：「小屁孩兒軒么銘？」
敖憶眨了眨眼，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昔日形影不離的二人隨即浮現在她腦海，原來在他心中竟把軒么銘看成是小屁孩？如果被天孫知道了，那麼驕傲的人，會不會被氣到吐血？
「如不想再受欺凌，殺了他便是。」男子一語，遏止了敖憶的笑容。他分明是在笑，可眼中卻看不出半分玩笑，彷彿說得如此認真，「不如，我來幫你吧？」
「不……不可。九殿下，這……」
「我叫瓊離。」敖憶語未盡，便被男子打斷，他道：「我並非排行第九，所以今後你也莫再喚我九殿下。叫我的名字，瓊離。」
「瓊……離……」
瓊離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那笑如火般能溫暖所見者的陰暗，尤其是敖憶。可眼下，她似乎是有些被暖過頭了，反而覺得有些發毛，無數的汗毛紛紛豎了起來……
.（成年）
人間的的深夜，出奇的黑。地上的火堆懶懶散散，偶爾跳動一下火苗，隨即又立刻恢復了回去。敖憶面容蒼白，雙目緊閉著，輕輕皺了皺眉，又往更溫暖的胸膛靠了去，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繼續安睡起來。
爻書離扯著嘴角溺愛的將敖憶的表情盡收眼底，爾後忍不住噗哧一笑，可只是一瞬，他急忙捂住了嘴並小心翼翼的去看懷中的人。怎知恰在此時，敖憶也睜開了眼，而她的眼神，竟是他從未見過的孤煞。他不禁默默抽回了環抱她的手，悄然移到身後。
敖憶看了爻書離好一會兒，似乎是確認了此人的身份，眼中的敵意才漸漸褪去，拍著昏沉的腦袋緩緩起身道：「書離，你怎麼來了？」
見敖憶恢復正常，爻書離又嬉皮笑臉起來，「想你了唄，來看看你，給你帶了些飯食。」邊說著，邊往地上一揮袖，一個裝滿美味食物的三層食盒及小型方桌隨即出現。將菜盤放到桌上，他又把方桌挪到敖憶面前道：「吃吧，還熱著呢。」
「謝謝。」敖憶點點頭，便接過爻書離遞來的筷子，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聽爻書離說這些菜是她打小喜愛食用的，許是時間久了的關係，她的口味變了，此時反到沒那麼喜歡了。但只要是他的心意，她都不會反對。
見敖憶吃的認真專註，爻書離忍不住小心翼翼道：「憶兒，方才睡覺時你夢到了什麼？看你臉色有趣得很。」
敖憶吃飯的手微微頓了頓，隨後漫不經心道：「黑龍。」
爻書離一聽，吃驚道：「黑龍？乾坤界上那條黑龍？」
「……嗯。」敖憶皺了皺眉，這菜好吃是好吃，就樣子難看得很，誰做的？那麼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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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清城。
女孩兒低著頭，弓著身子將懷中的一籃子蘋果護得很緊，她小小的身子橫衝直撞，笨拙的衝過城門口設立的關卡，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撞了人也不見停歇。可愛的丸子髮髻有些微亂，衣服也是破爛不堪。穿過筆直的街道，只見她小巧的身子一閃，朝著此時最為擁擠的方向跑了去。
那是條河，河畔不知何時早已圍滿了人，男女老少皆有。他們都在吵吵鬧鬧，爭先恐後，而以為中心的，是張長桌，五六個綠衣少年並排而坐，胸前都有株細竹刺繡。他們個個青年才俊，儀錶不凡，頗有些修行者的風姿，出塵之勢。
「慢慢來，大家別擠，先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修仙靠仙緣，入派靠資質，有資質的我們都收，不會漏掉誰的，請大家放心。」
「老人家，您莫不是也想來報名？我們可是有年紀規定的……」
他們不遠處的茶樓里，堂內只坐了一桌客人，是幾個和少年們身著一般服飾的人。可他們的年紀要比少年們年長些，都是中年人士。其中一個留有鬍鬚，年紀不大卻老氣橫秋；一個身材魁梧，略顯粗狂；一個又文質彬彬，溫文儒雅。
顯然都是派內身份較為尊貴的人，三人時而舉杯飲茶，時而交談幾句，但更多的是靜靜觀望著少年們。
前來報名者，誰有資質，資質如何皆一一盡收他們眼底。到也不是信不過這幾個晚輩，修仙界初創，凡人的慧根五花八門，祖上有仙緣的，天生靈根的，或者體魄不俗的他們都不想放過。沒辦法，門派初成，缺的就是人力子弟。
此時，一個小巧的身影疾步跑過，朝著少年們的大長桌直徑而去。一籃子紅彤彤的蘋果被放在桌上，少年們紛紛愣了愣。
女童氣喘吁吁道：「蘋果……給……吃的。」
眾人愣神之際，右座上的少年率先站起了身，哈哈笑了起來，道：「喲，給我們吃的蘋果？小妹妹你到好心哦，見我們如此辛苦，還給我們送來水果。謝了哈。」邊說著，到也不客氣的伸手去拿。
另一個少年也反應過來，笑著揉了揉女童蓬亂的髮髻，道：「如此，就謝過小妹妹了。」
女孩兒擺著手，仍是在努力調整著呼吸。見少年們都紛紛吃起了她拿來的蘋果，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多時，幾名少年都將手中的蘋果食盡，又開始著手準備給人們測試資質。
「哎等等等等，我也是來報名的，我也要修仙。」小女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