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寒夜亡靈

「真是自不量力。」暗嘆一聲，看著墨羽緩緩倒下的身體，再看向倒在地上的墨顏，眼神頓時凝滯住了。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之前見到她的樣子，第一次見面時，她被一大群骷髏追殺慌亂撞入他的懷中，令他有些厭惡，但是第二次再見到她時，她並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他只是在背後默默的看著她用盡了全力竟然領悟出了凈化術，後來一次見面她卻裝作不認識他，反而是一臉生氣的樣子。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想到這裡，迪恩搖了搖頭。再轉眼看向藍眼骷髏，它枯槁的手骨正插在墨羽的胸膛中，已經將他從後背貫穿，得意的單手舉起了墨羽的屍體，鮮紅的血液順著傷口流下，淌滿了藍眼骷髏粗壯的手骨。

看著墨羽的屍體，它空洞的雙眼綻放出冰藍色的光芒，彷彿找到了珍寶一樣喜悅無比。藍眼骷髏貪婪的看著墨羽的屍體，竟發出了奇怪的聲音，這個聲音其他人聽不懂，迪恩卻聽的明白。

「哈哈，這個資質很不錯，看來能夠很快成長為紅眼，我寒夜亡靈一族又增加了一名強大的士兵……」頓了頓，它看向暈倒在旁邊的墨顏，快步走到她身邊，用那冰藍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眼裡泛出一陣冰藍的光芒，沉吟道：「嗯？這個世界的聖徒……看來，還不足為懼。」

說完，藍眼骷髏就要將手伸向墨顏的喉嚨。

「彭！」的一聲巨響，一道電光不期而至打在藍眼骷髏的手骨上。藍眼骷髏沒有防備被打了個正著，手骨上徒然多出一道裂痕，嚇得它連連退後好幾步，冰藍色的眼睛迸射出冷光，將空中的魔獸鎖定。

那魔獸是一隻渾身鮮紅的巨鳥，它揮舞著巨大的翅膀，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凝視著藍眼骷髏，細長的眼睛里滿是鄙夷的神情。

「赤鳳，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藍眼骷髏微微張嘴發出一連串的怪聲，面對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敵人，它顯然被激怒了。

赤鳳厭惡的看著它，並未回答，揮動翅膀又是一道雷電落下，將藍眼骷髏逼的連連後退，它身後一大群紅眼骷髏紛涌而至，為了保護它們的王，將它重重包圍在裡面。

「這裡已是我寒夜亡靈的地盤，即使你是魔獸中的王者，也敵不過我數萬寒夜亡靈大軍，」藍眼骷髏憤怒的嘶吼起來，保持著它王者的氣勢。

雖然赤鳳與它一樣都是王者級別的生物，但赤鳳的飛行天賦和雷電術都是它們的剋星。不過，它有骷髏大軍做後盾，根本不怕赤鳳的攻擊。

「來吧，讓我們來決一死戰吧！」藍眼骷髏拔出一直藏在胸甲內的骨劍，直指飛在半空的赤鳳，側身向後面的紅眼骷髏命令道：「把它給我趕出我們的領地，我們是不滅的寒夜亡靈族，是死神的化身。」

雪白的劍身透出一道道冰冷的光芒，彷彿是一塊千年的寒冰，就連陽光也無法觸動其分毫。

「吼……」骷髏大軍們搖晃著腦袋回應它們的王，爭先恐後的同時伸出利爪奔向飛舞在空中的赤鳳。

赤鳳並沒戀戰，它知道面對數量眾多的骷髏它根本討不到好處。看了一眼站在樓頂上的迪恩，然後一躍而起，將昏迷在地的墨顏和墨羽都吞入嘴裡，轉身便飛上了雲霄之中。

迪恩離去之前看了一眼正站在原地氣得跳腳的藍眼骷髏，好像看到了一出喜劇，輕笑一聲化作一團黑氣消失在原地。

……

「哥哥！」

躺在床上的墨顏驚叫著，騰的一下子坐起身來，感覺到腦袋好像撞到了什麼發出了彭的聲音，抬起頭時正對上一臉惱怒，捂著鼻子倒退的迪恩。

「對不起。」在迪恩發怒之前，墨顏先一步道歉，隨後向周圍看了一圈，小聲的問：「這是哪裡？之前不是有一個藍眼骷髏……」

若是換作別人這樣三番兩次的撞到他，他一定會氣的一巴掌將對方扇飛，但是面對墨顏，他不知道為什麼竟下不了手，更不知道為什麼會多管閑事將他們給救回來，他將所有的疑惑全部歸結到項鏈上。

是的，一定是因為那條項鏈的關係。

迪恩捂著鼻子用右手指了指她的身後，墨顏轉過身看到房間里還有另一隻床，那上面正靜靜的躺著一個人，他渾身漆黑，皮膚上已經長滿了裂開的膿包，正從那裡流出許多黑色粘稠的液體來，向外發出一陣陣腐爛腥臭的味道。

墨顏一看便知道那是中了骷髏毒素的表現，而且已經是晚期了。看著那熟悉的身形，她突然想到了哥哥，飛快的爬到那個人的身邊，無視那令人作嘔的氣味，撫摸著他冰冷的臉，眼裡頓時充滿了淚水。

面前的人正是她的哥哥墨羽，他的胸口破了一個大洞，傷口深深的貫穿了他的身體，甚至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裡面的血肉和碎裂的內臟。

「他是我的哥哥……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墨顏回頭看向迪恩，顫聲問道。

「他被寒王刺穿了心臟，已經死了。」迪恩揉了揉鼻子，緩緩向她走來。

「寒王？」墨顏有些奇怪，每次見到他似乎都會聽見一些奇怪的名詞。

上次是亡靈，這次又是寒王，為什麼他會了解那麼多的東西？墨顏在心中暗暗疑惑著。

「寒王即是寒夜郡的王者，也就是你所說的藍眼骷髏。」迪恩解釋著，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為了避免再次被撞到，與她保持一米的距離。

「不，我會治療術，一定可以救他！」墨顏急忙用雙手附在墨羽的身體上，手心裡緩緩流出一道白光，但那白光很快就在空氣中消散了，似乎並沒什麼用處。緊接著又用凈化術去試，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已經不管有沒有用了，只想盡全力把哥哥救活，也許這一次也能發生奇迹。

可是，那黑色的皮膚遇到綠光不僅沒有使膿包退下去，反而被綠光照到的地方都化成了一灘黑水。

「為什麼會這樣？」墨顏驚訝的收手，再度看向迪恩，總覺得他懂得許多東西，能夠幫助自己。

「沒有用的，他已經死了不是治療術就能救活的，而且，我勸你不要再嘗試用凈化術了，你的凈化術對亡靈反而會造成傷害。」迪恩淡淡的看了一眼墨羽的模樣，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不，他不會死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他？你知道好多事情，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不對？」

墨顏突然站起，幸好這次迪恩早有準備沒有再被撞到。他稍稍退了兩步，看見墨顏將骯髒的手伸向了他的袍子，立刻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動作，生氣道：「我不是聖徒，不知道你們有什麼法術可以救人。」

停頓了片刻，看著墨顏喪氣的臉，嘆息一聲，便放下了手，繼續說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墨顏抬起頭對上他的雙眼急切的問：「是什麼辦法？」

事到如今她已經速手無策了，只要有一絲希望她也不會放棄，儘管眼前的人十分古怪，但無論如何只有找他幫忙。

「……」迪恩看著她的眼睛沉默了一陣，他這才發現幾次見面他都沒有認真的看過這個女孩子，雖然她的臉上很臟，但仔細瞧瞧還挺可愛的。

看見迪恩遲遲沒有回答，墨顏摘下了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項鏈，說：「你是不是要這項鏈，或者是要寶石？只要你說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他，我都可以給你。」

「真的要給我嗎？這個項鏈對你來說不是很重要的東西嗎？」迪恩沒有去接項鏈，反而皺眉露出不悅的神色。

自從見到項鏈以後他一直想拿回來，但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那項鏈特別適合墨顏。

「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家人的性命更重要。」

墨顏看到他一瞬間就變了臉色，連忙退後，但是雙手還是捧著項鏈遞到他的身前。

迪恩嘆了口氣，伸手拿過項鏈看了一會兒，又走到墨顏的背後，將項鏈重新戴回她的脖子上。

「這項鏈已經沒有了法力，我把它要回了也沒有用，就給你戴吧。」

墨顏看不見迪恩的表情，被他剛才的舉動嚇了一跳，呆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迪恩走到她的面前，嚴肅的看著她，吐出一句冰冷的話語：「我可以幫你，不過，如果他醒來會變成怪物，會忘記你，甚至要殺你，你還要救他嗎？」

「當然，因為他是我的哥哥啊。而且他一直照顧我對我很好，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如果不是為了救我，憑他的力量早就可以逃走了，也不會變成這樣，該死的那個應該是我才對。」墨顏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眼裡閃出了淚光。本來就該死去的是她，卻沒想到連累了哥哥，那她的重生還有什麼意思。

迪恩看向她的眼睛，她清澈的眸子中流淌出的晶瑩淚滴，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融化了。他的心口痛了一下，那個傷口已經痊癒了，卻為什麼還會隱隱作痛？

「你這個魔鬼，魔鬼！你才是最該死的人！」

這句話深深的映在他的腦海中，令他至今都無法釋懷。如果知道了真相會讓至親之人受到傷害，那麼他寧願將那些秘密永遠保留在心中。

所有的罪惡、仇恨、一切的一切，只要讓他一個人背負就可以！

「他已經死了。」迪恩從遙遠的回憶中回過神來，突然開口問道：「你……你真的那麼想讓他復活嗎？」

「當然，只要能救他，就算叫我死我也願意。」沒有任何的遲疑，墨顏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看著墨顏急切的眼神，迪恩的內心再也平靜不下來，他想到了很多過去的事情，自那以後他的世界就再也沒有什麼親人了吧。對他最好的人卻被他辜負了，那個人看到他的屍體一定會一邊咒罵，一邊狠狠的踹他的屍體，不過那些他都看不見了。

迪恩猶豫了一會兒，遲疑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呢？也許他並不想讓你用那麼大的代價來救他，也許他只想靜靜的死去……」

「我想要他活著，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的。」墨顏卻十分堅決。

迪恩被她的話給震撼了，想到過去的那些人，他竟久久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什麼原因，本應該死去的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他一度以為這裡是亡靈之城，直到那天遇到了墨顏，她撲進了自己懷裡的那一刻，他那混沌的腦袋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還活著。那一刻竟然有些留戀她身體的溫軟，同時為自己還活著而感到慶幸。

卻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遇見她，彷彿他們很久以前是認識的，在看見她脖子上戴的項鏈時才驚醒過來，一個疑問一瞬間浮上心頭，這個項鏈怎麼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沉默了好久，迪恩才說出口：「我會告訴你辦法的，只是那個辦法你可能不太會接受。」

「不管是什麼辦法，只要能治好哥哥我都可以接受。」墨顏急切的說著，眼裡有高興的神采。

「讓他變成亡靈。」

「你，你說什麼？」墨顏愣了一會兒，不敢相信的伸出兩隻臟手抓緊了他的袍子。

「是的，讓他變成亡靈，除了讓他變成亡靈，現在根本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可以救他。」迪恩沒有去阻止墨顏對他袍子的蹂躪，任由她那雙骯髒的小手在他的袍子上留下了兩團灰白的污漬。低頭看著被弄髒了的袍子，迪恩無奈的搖了搖頭。

「讓哥哥變成亡靈……」

想到哥哥變成亡靈的樣子，墨顏一瞬間失神，鬆開手愣在了原地。

迪恩看她的臉色不太好，趕緊扶住她的肩膀：「其實這是最好的辦法了不是嗎？他現在已經死了，是感覺不到痛苦的。雖然可能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進化，只要能讓他進化成寒王，那麼他就能夠擁有思維了，寒王除了外表以外與人類幾乎沒什麼區別，甚至比人類的身體更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