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百聞不如一見
「她來做什麼?」宿均問道。
仙侍是個懂分寸的,斂眉道:「小仙不知。」
宿均對着連山陰陽怪氣道:「你宮裏的這些小神仙倒是些明白人。」
連山無奈道:「你有火氣去別處撒,莫要殃及池魚。」
揮退仙侍,末了又添了句,「自是尋你的。」
宿均歪著脖子瞧着眼前的竹葉,揣著明白裝糊塗,「她來此處拜見你,怎的言是尋我的呢?」
連山意味不明的笑到:「自然是因為你在此處。」
宿均不傻,明白其中所指,「女人當真是個麻煩。」說罷,一股煩躁之意湧上心頭。
「我倒瞧著此女是真心喜歡你。」連山如實道。
宿均難以置信的斜眼瞪了連山,怪叫道:「你究竟是哪頭的?」
連山淡淡一笑道:「也罷!」,而後,不作一言。
縱這北海鮫人族的公主有千好萬好,卻終究抵不過宿均一句不喜歡。
強扭的瓜不甜,道理再淺顯不過,卻又抵不住北海公主的執著。
加之這姑娘的性子生的嬌蠻,如此步步緊逼,更會叫宿均敬而遠之了。
故而,於宿均而言,此女不僅是個惹人煩的,還是個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不過旁觀者清,又是另一說了。
先前二人鬧得動靜太大,讓連山這個正主趕回來救場,宿均還好,沒心沒肺,死豬不怕開水燙,這北海公主的處境卻未免尷尬。
前來拜見他賠罪是真的,尋他這個蒼龍少君自然也是真的。
畢竟趁著拜會他,也是見一見情郎的好時機,更是個好緣由。
如此觀來,此女倒也聰慧。
正想着,卻見宿均起身道:「不行,我得另尋個安穩地方避一避,你可千萬莫要透露我的行蹤,拜託了。」
說罷,對這連山鄭重一揖,而後便溜了。
連山忽然記起什麼,連忙傳音警告道:「莫要再去禍害雪鹿。」
聞言,半道兒上已經瞧見雪鹿身影的宿均,硬生生的改了道。
宿均前腳剛走,後腳北海公主便被仙侍領進了院子。
臨近,連山打量了此女一眼。
黛眉,柳葉兒眼,櫻桃小嘴,膚若凝脂,內里穿着厚重的雲錦綢緞,外間套著件兒薄如蟬翼的紗衣,頸間墜著拇指大的夜明珠,頭頂簪著巧奪天工的步搖金釵,確實生的嬌俏,不過,如此觀來卻有幾分積弱之感。
此女身旁除了仙侍,左右還垂首立着兩名年歲不大的侍女,樣貌生的同樣生的喜人。
如君所料,此女這一路便是被這兩名侍女扶來的。
果真如傳聞一般,這北海鮫人族的公主確實被養的金貴。
念及烏蟬之前所言,忽記起她舉著菜刀追趕宿均的情景,不免又覺得有些荒唐有趣。
北海公主對着連山盈盈一拜道:「北海鮫人族明珠拜見連山帝君。」
滄海明珠,看來這北海龍王倒是真的寵愛了。
連山撫袖輕揮,桌前舊杯換新盞,淡淡道:「坐。」
明珠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入了座,端坐席間,頗為嫻靜。
連山打量這位公主之時,北海公主自然也在暗暗打量連山。
一如話本傳聞所言,連山帝君旁的不說,容貌便已是天下無雙,觀的她一時有些失神。
「不知公主來我這須臾宮,所為何事啊?」連山突然開門見山問道。
北海公主被驚回神,方才發覺自己方才的失禮之處,連忙對着連山又是盈盈一拜,而後便生出許多忐忑來。
連山畢竟是四海四荒的一尊老古董,輩分地位高的嚇人,這四海四荒同她這般的公主不計其數,而充滿傳奇色彩的帝君除卻九天宮闕的那位,便餘下眼前這位。
而同連山這般地位尊崇的帝君,不知閱盡過多少次千帆樓船,經歷過多少回滄海桑田。
教她如何不緊張。
「明珠自幼便對帝君十分崇敬,聽聞帝君同宿均哥哥交好,便斗膽前來拜會,唐突之處還望帝君海涵。」明珠一改烏蟬所言,在連山跟前表現的十分拘束,有些緊張,「帝君嚴重了,喚小女名字便可。」
「女兒家的閨名豈能隨意稱呼。」連山溫和道。
明珠面色一白,微微福身道:「小女惶恐。」
明珠心知她此來隱世所作所為,定是沒能逃過連山法眼,前兩日行事荒唐,身份雖是客,卻失了客的身份,必定是不被喜歡的。
她的所作所為確實不為連山所喜。
不過,在連山看來,此舉觀來不可取,卻不外乎是孩子間的玩鬧。
雖然他自己也不喜歡,但是倒也無傷大雅,何況這明珠不過一介女流,自然也沒想着如何怪罪,便沒有提及,就此揭過了。
見連山不再言語,明珠垂著眉眼,掩耳盜鈴似的悄悄朝四處瞟了兩眼。
此番小女兒家的作態,自然也沒能逃脫連山的雙眸。
正如連山所言,她此來的目的,除卻出於禮數拜見須臾宮之主,更是為了尋個出師有名的借口來見宿均。
拜會了主人,卻未如願見到情郎,心中難免有些失落和急迫。
一切情緒被連山瞧在眼裏。
明珠終是按奈不住,「敢問帝君,可見過宿均哥哥。」
她雖行事魯莽不計後果,但性情難得生的不怯懦,相較之下,膽子比樣貌要強出許多。
連山頷首道:「見過。」
明珠面上露出一份喜色,連忙拜道:「還請帝君告知宿均哥哥去除,小女感激不盡。」
可憐天下痴情人,不知為何,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阿璨與小影的身影,望着秀麗的天色,淡淡道:「眼下若是告知於你,你該如何處置?去尋他么?」
明珠被連山戳中心思,年少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絲難得的苦澀。
連山道:「你可知,他如今能躲你一時,天下之大,便能躲你一世。待到那時,你又該如何自處?」
「想來,你比我更了解宿均的性情。而相必,你心中比誰都也清楚,宿均不過是一顆被強扭的瓜。」
轉而又道:「聽聞,你方及此處,便追的他無處可逃,躲無可躲。你可知,如此步步緊逼,到頭來,不過是自己節節敗退罷了。」
說罷,明珠眼中苦澀的意味愈發濃重,「還請帝君指點迷津。」
連山聞言十分溫潤的笑道:「本君雖痴活萬載,男女情愛卻不甚通透。不過,無論是哪一種求不得的愛意,需要的無非都是一點點理性的剋制罷了!」
明珠泫然欲泣,再拜,「多謝帝君指點,小女明白了。」
連山不再多言其他,只是道:「飲卻此杯,可回千年一夢賞荷觀魚,烏蟬已同北海傳了訊,不消兩日,便有北海使者前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