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父母難當

次日，市立大學外一家飯店靠窗位置，鄭奇與一名文質彬彬，一看就學者模樣的中年人坐一桌，此人是市立大學歷史系教授，鄭奇當年的大學老師，趙靳生。

「鄭奇，這是什麼情況？」趙靳生問。

「老師。」鄭奇為他倒酒，「浪子回頭。」

趙靳生淡淡一笑，手指在酒杯邊敲了兩下。

「當年我被學校開除，老師為我拚命求情，是我年少無知，死不認錯還衝撞校長，負了老師一番苦心。這杯酒，是我認錯的酒。」鄭奇一飲而盡。

趙靳生也一飲而盡，笑道：「直說吧，啥事？」

鄭奇小心翼翼拿出絹書，獻寶一樣遞來，「請老師過目。」

趙靳生接了過來，展開一看上面的文字：「鐘鼎文？你哪來的？」

「市夜上淘來的。」

「花了多少錢？」

「一千多。」

「被坑了。」趙靳生道：「綉功雖然不錯，但也算不上頂級，頂多一、兩百塊。」

「老師，這不是文物嗎？」

「這是現代湘繡，哪有絹書能長時間保存的？而且內容雖是鐘鼎文，但軸面上的《九霄真經》四字卻是現代簡體字。」

「老師認識這些字嗎？」

趙靳生橫看豎看一陣，搖頭道：「我對道教沒什麼研究，但我可以找下學校的文字學家問問。」他拿出手機拍下絹書上的內容，遞還給他，「有消息我通知你。」

「謝謝老師。」

兩人閑話了一番，飯後趙靳生回了學校，到辦公室他把照片轉發給學校另一位研究文字的老師請他幫忙翻譯。

鄭奇開車前往市中心商業區，在一幢寫字樓內他進了一家「大宇文化公司」，徑直向總經理辦公室走去，門口的女秘書明顯是認識他的，剛要起身打招呼，他忙打個手勢讓她噤聲，再悄悄推門進去。

裏面一個妙齡女子正在辦公桌前的沙發上看一份文件，她文靜秀美，不施脂粉天生麗質，衣着嚴謹但依然有傲人的曲線，看着是一位典型的女強人。

鄭奇從她背後突然一把捂住她雙眼，尖著嗓子道：「猜猜我是誰？」

女子微微一笑，將手中文件捲成一卷，猛地向後打來，「臭小子，壓着聲音我就聽不出來了？化成灰也認得你！」

「哎哎哎……別打別打。」鄭奇嘻皮笑臉地鬆開手，「姐，看來你沒交男朋友啊。」

這位是鄭奇的親姐姐鄭琳，也是該公司的總經理，唯一股東兼法人。

「你怎麼捨得來這？」見他要說話，鄭琳一擺手，「不用說，沒錢了是吧？」

「姐，我就不能來看看你嗎？」

「拉倒吧你。說吧，又要多少？」她掏出手機準備轉帳。

「姐，看你說的，我就不能來看看我親愛的姐姐？」

「這麼好？那就是不用了。」她收回手機。

「別別別……姐，看你是真的，最近生活費沒了，討點零花錢也是真的。」

鄭琳狠狠颳了他鼻子一下，「瞧你這點出息，爸走的時候給了你好幾萬，這才一個月你用沒了？」

「我也是沒辦法，老媽逼着我找女朋友，你也知道找女朋友要花錢的。」

「那你女朋友呢？」

「我找了，可你都不同意啊。」

「你看你找的都是些什麼女人？要學識沒學識，要涵養沒涵養，品行又不好光有個臉蛋，就沖着咱家錢來的，我當然不同意了。」

「可你看得上的又看不上我。」

「誰叫你這公子哥花名在外，你當現在的女人都好糊弄啊？得虧你是我弟弟，不然你這種男的我見一次打一次。」

「姐，你那麼凶當心嫁不出去啊。」

她冷笑，「更好，反正現在男人沒個好東西。」

「你看看，我說你那些追求者怎麼被嚇跑的？合著在你眼裏就沒一個好男人？」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你還有事沒？沒事我要工作，我很忙的。」

鄭奇四面看看，「姐，要不我來你公司幫忙吧，保證一個頂倆。」

「我的祖宗。」她拍拍額頭，「你害我還不夠啊？在我這上半個月班嚇跑三個重要客戶。你就老實呆家裏吧，不出來禍害人就是謝天謝地了。」

鄭奇哼了一聲，「等著吧，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們都知道，我一定會幹出驚天動地的大事，到時你們就得……」

「OUT！」鄭琳手向外一指。

他作舉手投降狀，悻悻離開鄭琳的辦公室。來到門外后聽到手機支付寶一響：「支付寶到帳20000元。」轉帳者是鄭琳。

「嘿嘿！」他晃晃手機，低落的心情又好起來，一路高唱離去：「洞房啊洞房，春風入羅帳。」

他買了大堆食品回到家中，一進來就聽到「啪啪」直響。進客廳一看，只見刀仔的腦袋卡在一條凳子裏，黑仔正輪起鰭手猛扇它的耳光。

「住手！」他衝過來把黑仔拎起，費了好大力才把刀仔的腦袋從凳子裏抽出來。刀仔委委屈屈貓在他身後，嗚嗚咽咽，黑仔的黑豆眼向它一瞪，刀仔嚇得縮了回去。

「為什麼欺負刀仔？」鄭奇怒問。

黑仔咬着垃圾桶狂甩幾下，又跑到沙發邊作勢要咬，最後眼睛定定地看着刀仔。

鄭奇明白了，「刀仔？你又要拆家？」

刀仔縮到一邊不敢作聲。黑仔又原地跳了幾下，在屋子轉圈，然後學着刀仔狂吠的樣子，再把頭向凳子伸了伸。

鄭奇道：「你不讓刀仔拆家，它就咬你，結果你引得它頭撞進凳子裏了？」

黑仔點點頭。

鄭奇怒視刀仔，「刀仔？是不是？」

刀仔只是縮在旁邊不敢出來，鄭奇手向它指了指，「一會開家庭會議。」

幾分鐘后在沙發前，刀仔與黑仔在鄭奇一邊一個，鄭奇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刀哥，黑哥，咱們是一家人對不對？一家人最重要是什麼？團結！友愛！互相幫助！對不對？」

刀仔與黑仔對視一眼，都昂着頭不睬對方。

「今天刀仔是不對，但黑仔，你也太狠了，你看刀仔的臉，腫得跟豬頭似的，自己人怎麼下這麼重的手呢？」

鄭奇左右看了看，「好了，拉拉手，今天的事就這麼算了。」

兩個動物還是昂着頭，鄭奇長嘆一聲，「好了好了，先吃飯吧。」

傍晚時分，他下樓散步，今天破例沒有溜狗，走到小區花園中時碰上一個中年保安，向他叫道：「鄭奇啊，你的狗呢？」

「興叔。」

這保安便是本區的保安隊長郭唯興，小婉的父親，曾經是出色的散打運動員，退役后閑不住又當了保安，小婉的功夫正是他的傳承。

興叔走近他，「怎麼一臉便秘的樣子？」

「家裏兩隻寵物打架，勸也勸不住，煩死了。」

興叔微微一笑，「哦，歡迎加入為人父母行列。」

「興叔你開什麼玩笑，它們可不是小孩子。」

「呵呵，小孩子比狗還難教呢。你就當是實習吧。哎？你又養了條狗嗎？」

「不是狗，是……海豹。」

「海豹？」

「對。」

「你們這些有錢的公子哥玩得真是新鮮啊，海豹都能當寵物。」興叔好奇，「啥時讓我看看。」

鄭奇眉毛一揚，「當然可以，要是您帶上小婉一起來就更好了。」

興叔笑道：「我倒不介意我女兒同你來往，可小婉的脾氣我是知道的。你真娶她做老婆，小心死得很有節奏感。」

「興叔這就是你不對了，你教什麼不好，教個女生打打殺殺。害我現在看到她都得繞着走。」

「那就對了，你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過，你還想打小婉的主意？我覺得還是琦琦適合你，你還是想想怎麼泡她吧。」

鄭奇雙手抱拳，「請興叔指點。」

「琦琦最近加入一個愛心組織，專門幫助孤寡老人，你要是參加，不就可以和她朝夕相處了嗎？」

鄭奇大喜，「多謝興叔。」

他興高采烈地回家，忽然手機響了，是趙靳生打來的，他接起：「老師好。」

「鄭奇，你的絹書有眉目了，我一個同事翻譯出了內容。」

「太好了，是什麼？」

「是道家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