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光與影的旋律 第二十三章 餘燼（六）
鼓聲入雲霄。
回城憑堅而守已經來不及了。隘口土牆外的聯軍在拉西歐的指揮下進行了攻防轉換。
劍盾手列隊而出，豎起對付獸人狼騎兵特製的精鐵防盾。透過他們的間隙，刺甲兵將帶倒鈎的長矛伸出來。形成一層密不透風的尖刺障礙。在他們後面是留有數十米衝刺帶的重鎧黑騎。精靈弓箭手們在城牆上蓄勢待發，為數多的戰略儲備魔法師也出現在哪裏。米勒弗蘭從空間袋裏摸出各種亂七八糟的捲軸，挨個分發。
高山聯盟的矮人獅鷲也已經返回，加入了備戰。
戰鼓隆隆，令旗翻轉，狼騎兵就像是黑色浪花一樣從陣地兩邊湧來。巨大的食人妖拖着沉重的鐵鏈，排眾而出，將巨大的攻城戰槌拖出。背上修築著箭樓的猛獁巨象邁著緩慢但步幅寬闊的步子緊隨其後。
（獸人語：）「為了碎骨軍團的榮耀！！！「成千上萬的獸人戰士一齊呼喊。聲浪滔天。
「投石車準備！「城牆上，士官長大聲命令道。城牆內的投石車陣發出咯吱聲，士兵們在望手的命令下迅速調整投石車的傾斜角度。
（精靈語：）「弓手下鞍，角鷹獸升空。備戰！「莎娜也調度着她的部下，」搶佔山崖制高點！等待命令！「
三百多頭卸下大部分騎手的角鷹獸在各自小隊長的帶領下騰空而起，朝着山崖上進發，在那些可以俯瞰整個戰場的位置，它們不但可以快速俯衝下來，藉著居高臨下的優勢攔截對方的空中部隊，也可以藉著刀鋒般林立的尖銳岩刺躲避大型雷鷹的撲殺，甚至用靈巧優勢反圍獵對方。還有就是遠遠地超出了法師範圍法術可以企及的距離，不用擔心再遭到毀滅性的範圍攻擊——雖然知道對方威脅最大的首席巫師已經釋放了兩個不同系的戰略級魔法，暫時處於法力回溯狀態，和其他巫師一樣不可能在處於絕對優勢地情況下，還要輕易地浪費法力，但——小心點總不是壞事！
「指揮官！我們沒法擺開攻擊陣型！「黑騎副統領朝着城牆上喊。
「劍盾手推進五十米！」拉西歐看了看狼騎兵和峽谷內無窮無盡地獸人軍團。估量了一下第一波衝擊之後戰局可能發生地變化。追加下令。
這個命令有些冒險。因為再推進。陣型會隨着地形而散發性地擴散。士兵們也會超出弓箭手和法師部隊地射程。失去遠程攻擊地援護。那樣地話。一旦陣型被衝垮。這些士兵必然葬身狼口。絕無生機。這是顯而易見地。但拉西歐還是堅決地下令了。因為眼下即將發生地不是一場憑堅而守地守城戰。而是一場依託隘口不算天險地地形優勢展開地對攻戰——面對相差一個數量級地敵軍。隘口崗哨地土牆和地形優勢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固守只會將主動權完全拱手讓人。只有主動出擊。展開陣地戰。將地形優勢擴大。將對方地攻勢阻擋在隘口之外才是目前最佳地選擇。畢竟己方地援軍隨時會抵達。而對方是遠道而來地疲憊之師。
如此一來。劍盾手至少得抵消掉前兩波衝擊。等到狼騎兵們在鋒線大量堆積。衝擊力和行動上地敏捷性被大大阻延。然後才是贊比尼亞鐵騎地表演時間。有了近百米起跑空間。贊比尼亞鐵地衝擊力會得到完美地體現。狼騎兵地短距離速度優勢被抵消。而薄甲地劣勢會相對放大。在訓練有素進退有據地贊比尼亞黑騎地衝擊下。必然潰敗。這樣就能以最小地代價。挫敗敵人沸騰地鬥志。同時將戰線前推。把敵人拖入對壘戰之中。
不得不說。聯軍地指揮官都是經驗豐富地優秀將領。他們已經用僅有地一點資源做到了最好。要是面對獸人潮水一般地攻勢堅持到援軍帶來。那麼。不管戰況多麼慘烈。傷亡多麼觸目驚心。他們都沒有什麼可遺憾地了。
但。這可能嗎？
看着密密麻麻地獸人軍團。所有士兵地心裏都這麼惶恐地問自己。
緊迫的號角聲穿透薄靄，蕩漾在整個聯軍陣地，軍令如山，不容置疑，所有人都行動起來，命令被迅速地執行。所有人都透過頭盔，緊張地看着調度中的獸人軍團，。
除了一個人。
孤身獨立，看着眼前黑壓壓一片，石塊落入水井一般騷動起來的獸人軍團，弗朗西斯劍交右手，晃了晃，然後卻是笑了。
他笑得是如此地舒暢，就像是一個看見雖然不太聰明，卻一直很努力的得意門生終於交出了滿意答卷地教師。過往恨鐵成鋼在這一刻煙消雲散。留下的只是欣慰，和功成身退之際地疲倦。
——終於漫長的旅途結束了！
他遠遠地朝戰車上地阿拉貢做了一個手勢，這個手勢是他在血窟競技場萬眾歡呼聲之中擰斷對手脖子
熱的觀眾們都會做地。這是除了鮮血和哀嚎之外，)最清晰的記憶，現在，旅途即將結束，他不打算將它帶走。
阿拉貢盯着他，嘴角是陰冷的笑容。他讀懂了弗朗西斯的手勢，是祝賀，也是嘲弄。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在這場對弈當中，自己是棋手，這個一直被自己觀察和試探，一直在自己的控制之中的囚徒，一個反手之間就能覆滅的流浪者，則是完美的棋子，在自己的操縱下步步緊逼，穩操勝券，最終將對手斬殺，為自己贏得了全面的勝利。
而現在，他才忽然發現，原來不知覺間，這枚棋子也在用自身微弱的在博弈著，計算著。對自己的試探逆來順受，隱瞞自己的實力，遮掩脫身而去的野心。並且成功地找到了自己計劃的縫隙，在自己即將全面收盤，以為勝券在握，最鬆懈的時候，忽然暴起，一磚拍在自己的臉上。將自己準備迎接完美結局笑臉拍得血花飛濺。
——太放肆了！太放肆了！
阿拉貢感到無比的恥辱和羞惱。為弗朗西斯的隱忍，也為自己的不察。他早該想到的，既然他連大劍聖德克薩爾斯都敢下手，那麼背叛一個大祭司，又有什麼顧慮呢？這把銳利的刀既然能傷別人，自然也能傷自己。他太自信了。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
重要的是結果，過程並不重要
馬上，一切都會結束！大軍壓進，所有的阻礙都會灰飛煙滅，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詭計都是蒼白而無力的。他要向所有人展示惹惱自己的的代價。展示獸人軍團無堅不摧的力量。
——只要一小會。
阿拉貢舉起了枯瘦的手，直指隘口，發出了最後的命令：
（獸人語：）「進攻！！！」
命令隨着傳令官迅速傳達下去，全面進攻即將開始。但騷動的陣地上卻忽然安靜下來。戰鼓聲戛然而止。
（獸人語：）「我說，進攻！」阿拉貢怒聲道。但是沒有一個人回應，所有人的目光都愕然地看向他——不，是他的身後。
阿拉貢正待發怒，卻忽然心頭一陣凜然，身體僵直了一下。眼睛看着周圍的目光，然後緩緩地說：（獸人語：）「啊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放下武者的尊嚴，和一個人類奴隸為伍。」
已經死去的德克薩爾斯站在他身後，**的胸口是一道長卻淺的傷痕。從胸口一直延續到腹部。
（獸人語：）「既然是武者的尊嚴，那麼就不是你一個法師可以隨便評價的，阿拉貢，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獸人語：）「哈」
（獸人語：）「給自己想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吧，酋長會樂意聽你解釋的！」
（獸人語：）「你覺得，我還能解釋嗎？我還有必要解釋嗎？」阿拉貢頹然長嘆，法杖落地，寶石碎裂。他雙手舉過頭頂，慢慢地將骸骨頭飾和面具摘下。淡淡地說：「一切都結束了！德克薩爾斯，一切都結束了！」
阿拉貢閉目，仰臉，慘白的面孔上，肌肉微微抽搐。他就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冷靜但不平靜地等待着即將到來的命運。
（獸人語：）「地獄見！德克薩爾斯！」
德克薩爾斯嘴角微微一動。抬手，大手掌完全籠罩住了阿拉貢骸骨般的頭顱上，下一瞬間，五指合攏，血花和腦漿從指縫間迸射而出。
獸人們靜默良久。
對面的人類聯軍也靜默良久。
天色已經接近黃昏，峽谷陰影里的風景開始模糊起來，大峽谷的風呼嘯而過，戰狼頸毛蓬起，旗幟獵獵作響。
德克薩爾斯丟開阿拉貢的屍體，走到戰車前端，望向前方。在哪裏，弗朗西斯和他遙相對望，將雙手大劍插在地面。然後退了一步，忽然大喊道：（獸人語：）「十年！！！「
響徹峽谷。
德克薩爾斯木然地看着他，沒有任何反應。良久，終於朝後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坐到了虎皮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土牆上，拉西歐鬆開了因為緊張而緊握著的手，目送著獸人軍團在暮)中像退潮一樣慢慢地縮到峽谷之中，消失在峽谷的陰影里。
「這算我們贏了？」士官長問道。
沒人能回答。
所有人都無聲地注視着朝他們慢慢走來的身影，緊張的期待中有着別樣的戒備。隨着他的接近，莎娜緊繃的俏臉上忽然漾起了微笑。然後是科恩斯和米勒弗蘭，最後是，就連一直板着臉的拉西歐，嘴角也彎起了一個弧度。
隘口背後，瀰漫起了漫天的塵土。(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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