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鄭夫人的心思(二更)

第417章 鄭夫人的心思(二更)

這小皇帝,什麼毛病,慣常喜歡堵人找茬么?

武曇只能屈膝行禮:「見過陛下!」

蕭昀今日過來穿了身便袍,想來是接駕的時候下人們都是沒敢抬頭的,所以一開始鄭家的小廝一眼並沒有認出他來。

此刻便是嚇了一跳,當即福在了地上,惶恐道:「皇上萬安!」

武曇低着頭。

蕭昀的目光就只能落在她發頂。

他盯着她,只就冷聲命令:「先下去吧!」

「是!」那小廝如蒙大赦,連忙爬起來,又施了一禮方才躬身退下。

青瓷亦步亦趨的跟在武曇身後,自是對蕭昀十分的防備警惕的。

蕭昀斜睨了一眼過去:「你也退下。」

青瓷略遲疑。

可她即便是蕭樾的人,也不能輕易就跟蕭昀對上。

想想這裏是鄭家的花園裏,又是光天化日的,便也就佯裝恭敬的退了:「是……」

往後退開了幾丈遠,保證聽不見兩人的談話內容了,卻沒有離開視線之內。

蕭昀看過去,瞳孔微微收縮,不過到底也沒說什麼,隨後又將視線落回武曇的臉上,語氣微涼道:「你這陣子沒再往晟王府跑?」

說是問話,卻是篤定的語氣。

武曇低着頭也不看他,只就隨口回話:「臣女不懂陛下的意思。」

本來就是蕭昀父子倆見不得他們武家的人和晟王府有所來往,現在反而她不去了,還要被興師問罪?

這小皇帝是吃飽了撐的吧。

武曇對他的態度敷衍,蕭昀自然感覺的道。

每回遇見她這言不由衷的模樣,他心裏都免不了氣悶,這時候便暗暗提了口氣暫時拋開那些散亂的思緒,冷嗤道:「皇叔最近不在京城,你知道?」

武曇乾脆就不說話了。

她說「知道」,這小皇帝必然又要遷怒,不高興,說「不知道」他又肯定不信……

蕭昀等了片刻,見她不肯答話,便就惱怒起來,加重了一起道:「朕在問你話,說話!」

武曇也是被他氣得心裏的火氣一拱一拱的往上冒,聞言,乾脆就抬起頭來,緊蹙著眉頭繼續裝傻:「陛下是要查問晟王殿下的行蹤么?那您也應該是去找晟王府的管家問話才是,王府的事,臣女怎麼會知道?這陣子我繼母新喪,臣女謹遵陛下教誨,這陣子都是足不出戶,在家齋戒念經替我繼母祈福超度的,要不是今日實在是鄭將軍家裏下帖子邀請,盛情難卻,也是不會出門的,外面的事,臣女如何知道?」

她的態度雖然尚且良好,可語氣里卻明顯透著幾分怒意和不耐煩了。

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蕭昀聽得直皺眉。

可是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在這——

畢竟他已經不是和她一樣,年少衝動的半大孩子了……

不好跟她為了這種事爭執,蕭昀也知道武曇的脾氣,特別的擰巴,只要是她不願意的事,你就是說破了天,你逼着她也逼不出一個結果來。

這場談話,到這裏已經夠了,他也不可能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便懶得再與她生氣,只就冷冷的道:「你不知道最好。」

半個月前,就孟氏歿的頭一天,武曇去了蕭樾那,在晟王府滯留一天一夜,次日一早才回的侯府,就是那天之後,蕭樾那邊就再沒了動靜,想來是在那之後就已經不在京城了。

而在那之後,武曇也就整半個月沒再去過晟王府。

要說她對蕭樾離京的事半點不知情?

蕭昀是打死都不信的!

可是蕭昀倒也覺得她應該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去了哪裏做什麼。

因為蕭樾回京之後就一直賦閑在家,又自恃身份,我行我素,他不用去衙門,也不上朝,是以——

是在他消失的幾天之後蕭昀才得了確切的消息,他人不在王府里。

叫了宮裏的人去王府假意傳他進宮宴飲,王府的人倒是沒有遮掩,卻只說是年關將至,王爺親自帶人出城去採買準備年貨了,具體的路徑和回京的時辰不定……

蕭昀當然不信,只不過揣測著對方大約是回北境去了。

北境如今無戰事,軍政大權又被蕭樾把持,朝廷派去的將領形同虛設,偏蕭昀明明知道,又拿他毫無辦法,心中不免浮躁。

他不耐煩的轉身離開。

武曇在他身後剛翻了個白眼——

下一刻,他又忽的頓住了腳步,人沒轉身,只側目又看過來。

武曇連忙調整好表情,繼續做鵪鶉狀,恭敬本分的站好。

蕭昀明明看見她變臉了,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也懶得戳穿她了,只道:「明日臘八,宮中有祭祀慶典,德妃生了病,這幾日一直卧床不起,朕聽說你家老夫人也病了?明日指定是不能去了,你過去看看吧。」

每年臘八節,宮中的確都有些慶典,不過不會辦大宴,一般都是宴請皇室宗親的,然後各宮的主子娘娘,看身份和得寵的程度,也有下帖子給娘家女眷和有交情的官眷的。

武曇跟武青瓊的關係又不怎麼好,本來也沒想這事兒,現在蕭昀主動提了,她當然也不能拒,就只能應下:「是!」

屈膝福了福,還是表面功夫十足。

蕭昀就沒再說什麼,徑自大步離開了。

武曇盯着他的背影,等他終於走遠了才轉頭招招手。

青瓷趕忙跑過來,略有幾分緊張道:「陛下沒有為難您吧?」

「他倒是想!」武曇哼了一聲,蕭昀不過就是想從她嘴裏套話罷了,既然應付過去了也就算了,只是突然想起蕭昀最後的那幾句話,不禁又轉頭問青瓷,「武青瓊病了么?什麼病?」

「呃……」青瓷的消息還是靈通的,「奴婢前天見過雷鳴,聽說……好像是那錢婆子將孟氏的絕筆信拿給她看過之後就突然病了,又是高燒又是噩夢的,有幾日了吧。」

武曇微愣,隨後就有點尷尬無語了——

武青瓊著膽子也不知道隨了誰,她們那一家子,可沒一個是像她這樣不爭氣的。

不過么——

知道害怕、心虛這是好事兒啊!

心中有所敬畏,就不會不計後果的接着去作死了。

主僕兩個沿着小徑繼續往前走,過了前面的路口又捉了個送茶水的婢女引路,去了後院花廳拜見鄭夫人。

待到他們主僕走遠了之後,隔了挺遠地方的小路上,鄭蘭衿帶着自己的婢女款步行出,唇角微微噙了絲玩味的笑容道:「這定遠侯府真挺有意思的,那位世子身在軍營身上卻麻煩不斷,嫡出的二姑娘又在京城裏名聲不檢……私底下就連陛下也能跟他說上話?」

她也不是有意盯梢,就是偶然路過,瞧見了。

身後的婢女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茬,就直接錯開了這個話題道:「小姐真的不去前廳走一趟么?將軍叫您過去,想來就是因為定遠侯府的人來了……」

小皇帝有意撮合婚事,而鄭修本人好像又對武青林頗為中意的樣子,本來男女分席,是該避嫌的,可他們是主人家,若說是有事兒過去找個人或者找點東西也不在話下。

鄭修會特意著人叫她,無非就是找機會想讓她先見見那位武世子的。

「不去!」鄭蘭衿想也不想的就回絕了,「這次的差事,本也不是父親主動去求的,陛下既是看重了父親的才幹和能力,想要重用父親,我們原是感激的,可是煩他們這些上位者還要拿女眷做筏子去在朝堂上玩制衡的手段。我又不是個物件,我們鄭家又是那種靠着趨炎附勢和奉承君上往上爬的人家。」

丫鬟想的自然不是這些,只就躍躍欲試的勸道:「這幾天奴婢也有打聽過,據說定遠侯府的那位世子人品樣貌都不錯的呢,小姐要麼還是過去見一見,保不齊會是個歸宿呢。」

鄭蘭衿徑自往前走,理都不理她了。

她是個十分高挑的姑娘,加上又有跟着父親在軍營里歷練過,體魄強健,頗有幾分颯爽之姿。

此時健步如飛,丫鬟是幾乎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這邊武曇去了花廳,給鄭夫人請了安。

鄭夫人的出身不高,再加上鄭家是才搬來京城的,初來乍到,京城裏遍地都是貴人,他們鄭家今日這場宴會雖然是得了皇帝的恩寵和關照,賓客如雲,但看得出來——

鄭夫人還是盡量慎重小心的,舉止上都是點到為止,想來是怕多說多錯,多做多錯,會讓京城裏的這些貴婦人和官眷們看了笑話去。

武曇過去請安,她倒是將武曇留在花廳里很是的慈愛的多說了會兒話,不過也多是噓寒問暖和誇讚的一些場面話。

武曇在她那沒見到心心念念的鄭家小姐,說完話就出來了,和兩個認識的姑娘找了個亭子吃茶說話,後來一直到午宴上才終於窺得了鄭家小姐的真容。

不說有多美貌和嫻雅,但是言談舉止落落大方,是那種叫人乍一見就會覺得很順眼的爽朗不做作的性格。

不過兩人不在同一席,就也沒打招呼更沒說上話。

午宴之後,鄭夫人又招待大家吃了茶點,這才散了。

鄭家母女沒有單獨留客的意思,武曇也不上趕着去親近,只隨大流一起告辭離開了。

鄭夫人忙着送客,等將客人全都送出了府去就像是打完了一場仗一樣,已經累得腰酸背痛,什麼也顧不得的趕緊回屋去泡了杯參茶養精神。

鄭蘭衿含笑從外面進來:「京城裏的貴人們不好伺候吧?母親你是不是有點過分緊張了?」

說着,徑自走到鄭夫人身後替她捏肩。

鄭夫人被她捏得皺了下眉,抬手拍了她的手一下:「輕點兒,你手勁大,這麼捏就真要將我這把老骨頭給捏散了。」

鄭蘭衿笑:「這才哪兒跟哪兒啊,京城裏的這些女眷們就是生活太安逸了,閑得吧,成天的沒事就愛搞這些茶會花會的宴席出來瞎折騰,以後咱們真的在這京城裏住下了,怕是少不得也要經常的和別家這般往來走動。」

「內帷的門道不是輸官場的,京城裏的達官貴人多,各家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不是那麼簡單的。尤其咱們初來乍到,你父親越是得新皇的信任,咱們就越是不能給他拖後腿,要是傳出個不合群的名聲來,也影響你父親的仕途。」鄭夫人呷一口茶,慢慢的教育女兒。

鄭蘭衿唯有苦笑:「我知道母親的意思,可我就是不喜歡。」

鄭夫人嘆了口氣,放下茶碗,順勢拉過她肩上女兒的手,將女兒扯到身邊坐下,握着她的手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的心氣兒高,又有自己的主意和打算。你兩個哥哥習武的資質都不成,你想要跟着你父親,繼續光耀我們鄭家的門楣,可你一個女孩子家,最終還是要嫁人的,你還真指望能上戰場,在軍營里混一輩子?」

鄭蘭衿也慢慢地斂了笑容,垂下眼睛不說話。

鄭夫人繼續道:「你再好好想想,母親不逼你,只是因為這門親事本就是宮裏的意思,這才覺得有些麻煩。定遠侯府是功勛世家,在這京城裏的根基穩固,母親說句你不愛聽的……若是結了他家的親事,咱們鄭家也就等於是在這京里站住腳跟了。」

母女兩個說了會兒話,鄭蘭衿見鄭夫人十分疲憊,就先離開了。

鄭夫人重新端起桌上的參茶要往唇邊送,服侍在側的崔媽媽就忙是搶過來:「都冷了,夫人稍等,奴婢叫人重新給你沖一杯熱的。」

說着,就快走兩步到門口,交代了外面的婢女。

崔媽媽重新折回屋子裏,天已經差不多全黑了,她就又多點了一盞油燈,見鄭夫人還在撐著腦袋揉太陽穴,就走過去幫忙,一邊勸道:「夫人,奴婢知道您疼愛大小姐,看這婚姻大事,總不能也由着她的性子來吧?何況老爺不是一直誇讚那位武世子的人品和才幹么?說他將來必成大器。武家的家世又好,大小姐若是嫁過去,就是世子夫人,府里的侯夫人也不在了,嫁過去就是當家的主母,多好啊!」

「這丫頭怕是和她兩個哥哥托生錯了,打小兒就喜歡舞槍弄棒的,我倒是真怕她跟着她父親到處跑,戰場上刀劍無眼的,要是能用嫁人這事兒把她給捆住了,也能省了我的心。」鄭夫人嘆道,說着,又是一籌莫展的搖了搖頭,「可攀龍附鳳的事兒和大宅門裏那些彎彎繞繞她又向來厭惡……那個定遠侯武家,這些年你打聽出來的事兒我也是聽得膽戰心驚的,怕真是個父子不合家宅不寧的大染缸,就蘭兒那性子,怎麼能成?」

「可是宮裏……」鄭家兩口子都是市井出身的踏實人家,又向來疼愛兒女,崔媽媽知道自家夫人不是個攀附權貴的人。

「賜婚的聖旨不是還沒正式下來么?」鄭夫人道,「先看看情況再說吧,老爺之前回來不是說那位武世子還是通情理的,若是我們不願意,他也願意一起去御前推掉這會兒。」

「可是駁斥皇上的臉面,這……怕是不妥。」崔媽媽還是覺得自家夫人將事情想得簡單了。

鄭夫人又再嘆了口氣,隨後忽的睜開眼,轉頭看向了崔媽媽:「對了,武家那個二姑娘你今兒個也見了,覺得怎麼樣?」

「樣貌生得好,人是既活潑又乖巧,就是好像還沒太定性……」崔媽媽回憶著脫口說道,話到一半,突然就反應過來,愕然道:「夫人您不會是……可是京城裏不是有傳聞說……」

「畢竟只是傳聞。」鄭夫人道:「我看那姑娘也不像是個不懂禮數會亂來的,八成是以訛傳訛吧。宮裏的意思無非就是因為想讓我們老爺頂了武家的軍職,又怕武家的舊部心存不滿,便想結了兩家秦晉之好,穩定了局面去。橫豎就是要聯姻的這層皮罷了,蘭兒既是不願意……我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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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凰謀:天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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