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細烏當真是個忠心的，立時便擋在芊美人跟前，滿眼防備：「芳華小主當奴婢是死的不成？我家小主肚子裏懷的可是龍嗣，任憑德妃娘娘如何得寵，戕害皇嗣都是罪無可恕的大罪名，你當她能一手遮天不成？」
「陛下如今膝下皇嗣眾多，少你一個也不少。」瑛芳華想起自己那個無緣見她父皇一眼的女兒心內便是一陣絞痛，冷笑出聲：「」瑛芳華面含冷笑，「陛下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難道心裏還不清楚嗎？別同我說，你還存着什麼盼頭。」
她起身向床榻走來，面含惡意：「只要你們再說不出話了，誰會知道是我戕害皇嗣？」
瑛芳華給婢女使了個眼色，那婢女便上前揪住了細烏的手反手一絞就叫她動彈不得，細烏張口欲喊，瑛芳華眼疾手快將帕子往她嘴裏一堵，對上細烏滿是怒火的雙眸，面含惋惜：「真是個忠心的仆子，你放心，我不會將你主僕二人分開的。」
芊美人才動了胎氣，這會兒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莫說大吼，就連方才同瑛芳華說了那幾句話就叫她胸口急速起伏，有些喘不過來氣，只能看着瑛芳華一步步向自己走來，說實話，瑛芳華的步子並不快，可就是這樣，才讓芊美人心生絕望。
也不知瑛芳華是哪裏來的力氣，抓着芊美人的手就將她拽下了榻，芊美人重重摔在地上，小臉煞白，話都說不出來，芊美人就這麼頂着細烏痛恨的目光，將人拖到了屋外。
芊美人身上只穿了件裏衣，風自她身上吹過，不知是因為冷還疼，她止不住的顫抖，瑛芳華在她身邊蹲了下來，算不上姿態好看，卻眉心舒展，她掐著芊美人的脖子，逼迫她扭頭看向後方，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都懷了身子，陛下居然也不叫你住到別的地方去，可見並不拿你當回事呢。」
瑛芳華略微鬆了手，沖她一笑：「好在吉雲樓並不高，你說，從這兒跌下去，小皇子還有沒有呢？」
芊美人渾身顫抖，淚花都涌了上來，哭得再沒了往日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淚痕鼻涕糊作一團，哭道：「我竟不知何時同你結了這麼大的仇，叫你捨去一條命來害我！」
瑛芳華滿眼都是嫌惡，鬆了手順手在她衣領一抹，鄙夷道：「也不知你如今這番模樣，被陛下見了，他可還說得出『美人芊芊』四字！」
瑛芳華這邊剛放鬆，那邊細烏趁婢女力竭一把推開她沖了過來，惡狠狠推了瑛芳華一把，瑛芳華只聽到婢女一聲驚叫，身體便不由控制得向前傾去，她偏首回眼看她，面上不見絲毫驚慌，反露出了一抹瞭然的笑，不等芊美人從驚慌中回神細想，就聽到樓下傳來幾聲尖叫，她強撐著不適探頭一瞧，瑛芳華倒在血泊之中，柔容華捂唇靠在宮女身上，滿面驚慌：「快來人啊！姜妹妹跳樓了！」
芊美人眼前一黑，隨即不省人事。
過了不知許久，隱隱有人聲在耳側響起，只那聲音聽着忽遠忽近，叫她有些煩悶，不自覺便皺了眉頭，漸漸清醒過來，便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在耳側輕聲說道：「妹妹為了這麼個刁奴，險些連命都喪了，好在孩子保住了，只是可憐姜妹妹，一雙腿都摔斷了。」
芊美人努力睜開眼睛，柔容華正坐在她身側，見她起來了，臉上帶出幾分欣喜：「妹妹醒了！」
想起了昏迷之前發生的事，瞬間覺得自己渾身都疼，眼神自屋內掃過，不見細烏身影，心頭頓覺不安，她費力開口：「細、細烏呢？」
柔容華自婢女手中接了葯，聞言蹙眉道：「那婢子膽大包天，居然想趁無人在場，將你推下樓去，好在姜妹妹及時趕到，更不意她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將姜妹妹推下了樓，若是咱們再晚到一些，只怕你如今已經一屍兩命去了。」
柔容華將芊美人的手放進被褥中，語重心長道：「先時就覺得你對那刁奴頗為放縱，如今一瞧，可不就縱得她都敢殺人了？好在姜妹妹性命無憂，若不然……」
芊美人緊緊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細烏呢？」
柔容華別過臉沒有看她，明貴妃皺着眉走了進來，毫不客氣道：「罪婢已伏誅，卿氏，此事你尚不能脫了干係，身為妃御，連自己身邊婢女都管不好，你有何顏面位列世婦？」
芊美人盛怒之下，竟是掙扎著起了身，一雙瀲灧眸滿是怒火，死死盯着明貴妃，厲聲喊道：「細烏不曾做過這種事！分明是秦氏蛇蠍心腸欲推我致死，沒想到貴妃也屈於德妃盛寵，做出這等不分青紅皂白之事！」
明貴妃上前兩步，一個巴掌將她打跌在床上，半天動彈不得，柔容華吃驚地捂住嘴，沒敢發出一點聲音，只一雙眸子滿是擔憂地看着芊美人，明貴妃毫不客氣道：「罪婢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是多少人都親眼見着的，怎麼到你嘴裏就變成了不分青紅皂白?莫不是肚裏揣了龍種，便以為宮裏頭任你放肆了！」
復又冷笑：「是呢，到底身有仰仗，秦氏為救你，一雙腿都斷了，若不是你肚裏那塊肉，只一個宮人的命，值當什麼呢！」
她這一巴掌用勁不小，芊美人的臉迅速紅腫起來，連嘴角也溢出一絲血跡來，她只覺頭暈目眩，耳內轟隆作響，一時沒了動作。
明貴妃懶得再理她，遂對柔容華吩咐道：「吉雲樓她是住不得了，你那長春館如今不是還空着？將她帶去住些日子。」
柔容華面含猶豫，明貴妃知她擔憂何事，掃了芊美人一眼，淡淡道：「她這一胎本就不安穩，陛下的意思，你只用心照料著，真不好了，也是她沒福分，不怨你。」
柔容華所想被她一言挑破，面上有些許尷尬，見芊美人根本沒聽見這些，才頷首應聲道：「妾知道了。」
細烏根本沒機會到李行珩跟前訴冤，就被堵了嘴拖下去杖斃，瑛芳華一雙腿雖斷了，好在救得及時，吉雲樓又不是特別高，只需好生調養，以後同常人也無太大差別，李行珩到底心生了點愧疚，將她晉為容華。
柔容華來瞧她時，滿眼的關切：「你可好些了？我聽太醫說，往後多注意些，也能同常人一般行走無二，真是老天保佑。」
瑛容華被腿疼折磨得滿頭大汗，眸子卻亮晶晶的，唇邊還含了抹淡笑：「誰說不是呢，原以為會就此一命嗚呼，卻不想死裏逃生不說，還藉此晉位，當真是老天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