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指導員（三）

雨淋濕衣服，貼在身上固然不舒服，但真正有苦難言的還是在泥潭中苦苦掙扎的新兵們。

渾身濕透地呆在泥土與水混合而成的泥潭裡，現在天空又不作美，下起了雨，泥潭裡的水頓時多了起來，已經蔓延到了他們的下巴，卻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雨越下越大，泥潭裡的水越積越多，這時，一個較矮的男兵忍不住了，

「報告教導員！能否停止這次訓練?」

「理由。」

「報告指導員，我們快要淹死了！」

陸靖霄聽罷，眉毛一豎，忍不住大喝，

「列兵，我現在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你現在是一名軍人，要做好隨時上戰場的準備，一點小雨就受不了了。

這裡是軍營，不是你耍少爺脾氣的地方。」

這句話，是說過這位男兵聽的，也是說給在場的所有人聽的！

新兵們聽罷，都沉默了起來，他們想起了自己進入這裡的種種，也想起了那位「消失」了的余班長，想起了他對他們說的話，做的事，之後便默默收起了剛剛因為自己要被「淹死」了而產生的怒氣。

男兵聽此也不好反駁，繼續呆在泥水中，心裡卻還有一些不服氣，小聲嘟囔道，

「真是的。

現在可是和平年代，哪有他說得那麼多的戰爭……」

和平年代……嗎?

顧若曦抬起頭望向臉色不太好的陸靖霄，顯然，對方也聽到了那個男兵的話。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想看陸靖霄怎麼處理這個男兵，是要體罰呢，還是……

令她失望的是，陸靖霄選擇了冷處理，也就是不處理，直接無視。

只是，就在陸靖霄轉頭時，顧若曦來不及收回自己望向對方的視線，於是，兩人的目光恰好對上。

這次顧若曦沒有閃避，雙眼直直地瞪著陸靖霄，毫不退縮，像是宣誓主權的孤狼，眼神擁有彷彿燃燒所有的熊熊火焰，誓要將對方燒成灰燼一般。

陸靖霄沉默不語地轉開了臉，面上沒有任何錶情，心裡卻不由一陣好笑，這丫頭……

經過了男兵這麼一鬧，其他的士兵更加確定了，這個所謂的教導員不好惹，之前從對方身上感覺到的那種本能的恐懼果然是真的。

於是，再也不敢多言，老實地呆在泥水裡繼續進行潛伏訓練。

「若曦，你剛才……」離顧若曦較近的樓君自然注意到了兩人的目光。

「噓！」

看到顧若曦如此反應，樓君確定，顧若曦和這位南部軍區的神話認識，並且關係已經到熟識的地步了。

顧若曦如果知道對方的想法一定會大呼冤枉，自己只和那個男人見過一面而已，什麼相熟，鬼才和那個男人相熟。

團長辦公室里。

樓皓宇望著訓練場上陸靖霄訓人的一幕幕，嘴裡不自覺地呢喃出一句話來，

「老將軍，您該放心了。

靖霄他……已經成為了一名真正的軍人了。」

聲音很輕，在寂靜的辦公室里卻又顯得有些突兀，樓皓宇也不在意。

而當他看向泥水中的顧若曦時，眼睛里不禁有些疑惑，你是誰?

為何覺得你有些熟悉?

我們……沒有見過吧?

……

時間在煎熬中顯得十分漫長，雨也已經停了，烏雲卻還沒有散去。

此時，泥水卻已經到達了許多士兵的口鼻位置，哪怕泥水隨時會進入口鼻，他們也不再吭一聲。

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新兵訓練中的一部分，但他們更清楚，他們不想再從這名陸指導員的口中聽到那些話。

那些話，比以前余剛說他們是「孬兵」更讓人難受。

他們要用實力向這位陸指導員證明，他們不是「孬兵」！更不會成為「孬兵」！

「好了，時間到。」

清冷的嗓音傳來，對於在泥水中站了幾個小時，腿腳已經發麻的新兵們來說，宛如天籟。

他們互相攙扶著從泥潭中走出，望向對方那滿身泥土的樣子，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一聲笑就像是引起了蝴蝶效應一般，感染了周圍的其他人，那些新兵也紛紛露出了笑臉，就連滿身滿臉的泥巴，也無法掩飾他們朝氣蓬勃的面容。

顧若曦看著身邊笑得一臉暢快的樓君和方冰，心裡忍不住有些羨慕起來，她有多久沒這樣放聲大笑過了，好似是從那件事情開始吧……

眉目低垂，不想讓別人看清自己臉上的表情。

細心的樓君注意到身旁毫無動靜，疑惑地望向顧若曦，見對方正低著頭，眼神中的疑惑不禁更大了。

而大大咧咧的方冰也望了過來，有些不清楚情況。

自然察覺到兩道炙熱視線的顧若曦，抬起頭，也勾了勾嘴角，好像是在回應對方自己也笑了一樣。

一直觀察著一切的陸靖霄，自然發現了這個多數人不在意的小插曲，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抿了抿唇，

「洗漱一番再去食堂吧。」

一句平淡的話語讓滿是歡樂的氣氛有些凝滯，新兵們還是不敢在這位指導員面前太過放肆的，或許是因為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本能讓人畏懼的感覺，又或許是幾個小時前他對他們說的那幾句話。

說完，陸靖霄也不管其他人作何感想，轉身朝自己休息的宿舍走去，只留下一個不帶任何停留的背影。

不過，食堂?

後知後覺的新兵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吃早飯呢！

頓時，呆愣一片。

「走吧。」收回視線，並沒有對於吃不吃早餐這件事存在多餘感想的顧若曦提醒了身邊的兩人一句后也率先離開，目標，新兵宿舍。

「等等我們！」身後傳來熟悉的呼喚聲，顧若曦依然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是，當顧若曦聽到那句「等等我們」時，腳步下意識地一頓。

季雨桐此時心裡有些氣餒。

自她認為顧若曦是她的勁敵後，槍法不如人家，格鬥也比不過人家，就連似乎還佔優勢的體能，也顯得不是很出眾了。

今天早上那十公里的訓練，雖然對方還是勉勉強強通過了，但和自己所花的時間相比，也似乎並沒有很大的差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