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她也不知道,現在這樣,究竟是好還是壞。

唯一最清楚的就是,她自己的心已經亂了。

這一晚鄭愈回來的很晚,翌日又是一早就出了門,蘭妱身體倦怠,睡得沉,並不曾察覺到他回來,還是翌日從一旁微亂的被褥和空氣中他的氣息才知道他應該是過來歇息了的。

翌日便是除夕,承熙二十年便就這樣翻過去了。

鄭愈於承熙十年赴北疆,承熙十六年底回京城,征戰六年,對戰西夏,大敗北鶻,自承熙十六起,大周便已久未有大的戰事,很是過了幾年太平的日子。只是承熙二十年過去,翻過年來,新年未過,西疆便又傳來了戰報。

西域的西刺國聯合西北的西夏分別攻打大周的西疆和西北邊境,並連破西北三州,屠城涼州,大周於西北的駐軍損失上萬兵馬,涼州六萬城民皆命喪西刺和西夏的屠刀之下。

消息傳來,舉國震驚。

大年初三,承熙帝接到快馬加鞭的戰報,直接就吐了一口血,暈倒在了乾元宮的龍椅之上。

緊接着隨西北戰報呈上來的,是西坪甘家的奏摺,甘家向朝廷索要軍糧軍餉,抵禦西刺和西夏聯軍的進攻,道是除了西刺和西夏的聯軍,西域的其他幾個小國亦已在西疆蠢蠢欲動,應提早作打算,以防止像西北那般,被打得措手不及。

當晚承熙帝在寢宮拿着奏摺氣得手都在抖,這種時候,甘家上的摺子不是替國分憂,竟然還要趁火打劫!他此時心裏只恨不得撕了甘肇那老賊,滅了甘家滿門!

他抬頭掃過侍疾的太子朱成禎,眼神跟利刺一般,朱成禎則是低着頭一聲都不敢吭。

他夾在這夾縫之中,也早已苦不堪言。

他並非蠢人,就從承熙帝的角度而言,若無甘家之事,這個兒子都是一個合格的太子。

可偏偏朱成禎明明知道甘家有不臣之心,明明知道甘家拉拔拉拔滿身都是大罪,可他還是得被逼着去維護甘家,替他們按著各等大罪。因為甘家若倒下了,他這個太子之位也同樣就保不住了。

翌日,乾元宮。

承熙帝屏退了左右,獨留了鄭愈在宮室中。

他靠在龍床上,默默將甘家的奏摺遞給了鄭愈,問道:「阿愈,此事你怎麼看?」

鄭愈打開奏摺,快速的掃了一眼,聲音平靜道:「陛下,甘家既然有意替陛下分憂,那不若就下旨讓甘守恆領兵四萬,前往西北定州支援西北軍,從西路對抗西祠和西夏的聯軍,同時亦從北軍都督府抽軍四萬前往西北涼州,對抗西刺和西夏的北路軍。至於軍糧和軍餉,運去西北,分送定州和涼州。」

西坪約有八萬兵馬,此舉便是要先削掉西坪軍的半路兵馬。

不是要軍糧軍餉嗎?送去西北,去則有,但軍糧軍餉卻是握在西北軍的手中,並不由西坪軍所支配,不去,抗旨不遵,國難不顧,還想要軍糧和軍餉?

「誰可作統帥?」承熙帝沉默了半晌,道。

鄭愈跪下,請命道:「臣願前往。」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鄭愈良久,才道:「一路小心。甘家,甘肇怕是已經知道朕在收網,你此次過去怕是兇險萬分,尤其是,朕怕他們已經開始懷疑朕已着你查當年的舊事。」

又道,「待軍情穩定,西坪的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便早日回來。」

他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

七日後早朝,承熙帝下旨,封鄭愈為西北軍統帥,抽常山大營一萬兵馬於五日後,正月十六齣發前往西北涼州,同時從北軍都督府和西坪各抽四萬兵馬歸屬西北軍,聽從鄭愈統領,對抗西刺和西夏的聯軍。

北軍都督府兵馬原本就是鄭愈的舊部。

此事是七日後宣佈,但實際上在鄭愈請旨的那一日,承熙帝便已命兵部和戶部開始着手準備。

因着這一戰事,京中新年的氣氛都蒙上了厚厚的陰影,大大小小的宴會也多是取消了,這個時候,誰也不敢露出歡語笑顏,免得被人蔘上一本,被皇帝記恨事小,說不定還得牽連着自家大人連頭上的烏紗帽都沒了。

蘭妱也是在七日後,也就是正月十一這一晚上才得知鄭愈要領兵去西北的消息。

因着那一次的事件,兩人這些日子表面上還算「恩愛」,但其實關係頗有些貌合神離。

雖然鄭愈道歉了,但蘭妱仍是難以釋懷,對鄭愈表面尊敬,實際客氣疏離。

而鄭愈,因着西北戰事,根本就忙得沒日沒夜,也沒有花太多心思哄她,或者說兩人相處的時間都少之又少,甚至三皇子一事,蘭妱欲談,都被他打斷了,只道,不過是一痴心妄想的登徒子,他自會替她處理。

不過忙到再晚,他這些日子也都是日日過來蘭妱處歇息,可也真的只是「歇息」,他心中內疚,察覺到蘭妱對他身體的抵觸,便再未曾主動招惹蘭妱,蘭妱自然更不會去理會他,所以這些日子兩人便這樣日日同床不同被的「恩愛」著。

這一日原本也沒什麼不同。

只是這晚鄭愈回來的稍早些,不過那時蘭妱也已經就寢,她現在,是完全不會再等他回來才就寢的了。

鄭愈沐浴完坐到床上,看到她已「睡着」,便如同往日一般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又傾下身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他看到她睫毛顫了顫,就知道她還尚未真正入睡。

此時他沒有像往常那般撤身睡下,而是看了她一會兒,才聲音有些低沉道:「阿妱,五日後我會帶兵去西北,可能沒有那麼快回來,短則一年半載,長則數載。你在京中,大長公主,南平侯府,泰遠侯府,皇后和東宮……怕是會有不少人打你的主意,我會給你安排足夠的侍衛和暗衛護你周全,但你還是得萬事小心。」

蘭妱猛地睜開眼睛,瞪着他,像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西北的戰事她是知道的,西刺和西夏的聯軍連破大周三州,屠城涼州三日,屠殺六萬手無寸鐵的城民,她也是知道的。

她瞪着他,片刻之後眼淚就一下子涌了出來。

他不是已經是內閣次輔了嗎?那不是文官嗎?為什麼還要去領兵打戰?

而且就是五日後,這麼急。

她嘴巴動了動,可是一時之間梗住,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而鄭愈說完剛剛的話,看到她聽完自己的話一瞬間震驚又無措的表情,心裏也升出些心疼和憐意來。

他當然知道,他已經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他離開了京城,沒有了他的庇護,那些人,大長公主,南平侯府,泰遠侯府,皇后和東宮一系,他們都將她當成了眼中釘,隨便一個人都可能輕易害了她,更何況,還有不懷好意的蘭貴妃,心存他念的三皇子等人?

他在做去西北的決定之時沒有考慮過她,現在對着她,卻發現自己絕對不捨得她在京城出任何事。

他伸手幫她擦了擦淚,道:「我不在的時候,你時時刻刻都要記得,無論什麼時候,無論面對什麼人,都不必害怕,不必妥協,什麼事情都沒有保全自己來得重要,等我回來,自然會幫你收拾殘局。我的侍衛和暗衛,除了你的話,誰的話也不會聽。所以,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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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升職記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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