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維奇菲爾球場

10月份的斯旺西白天平均氣溫達到了18度，即使太陽快要落山，還是比倫敦暖和不少。

「這裡還真不錯啊，」

刺癢的陽光讓岳漢悠悠轉醒，他伸手擋在頭側感慨道。

太陽偏西，天空中那一縷的白雲也變得像用金絲鑲過邊似的，絢爛而多姿，窗外儘是田園風光，大地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紗衣。

推開車窗，空氣中帶著泥土與芳草的氣息，沁入心脾，令人神清氣爽。

「別這麼樂觀，斯旺西晚上只有6度！」助理教練先生總是不解風情，冷冰冰的提醒道：「我們的比賽被安排在8點45進行，你不覺得自己的著裝有問題嗎？」

「你真是個討厭的傢伙，史蒂夫，拜託你不要老說這些掃興的話。」岳漢抻著懶腰說道：「有位名人說過『不要總是匆忙的趕路，會錯過沿途的風景』，暫時忘掉該死的比賽不好嗎？」

「看看窗外的美景，還很難不有所觸動，唉，這座城市今晚註定會因為輸球而哭泣。」岳漢作悲天憫人狀。

「你這個混蛋自大狂，」史蒂夫·布魯斯笑道，狠狠拍上了他的肩膀。

「該死，別動手動腳！」

岳漢嘟囔著揉了兩下，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萊頓東方主帥從兜里拿出一面小鏡，對鏡整理頭髮。看得史蒂夫·布魯斯連連搖頭，「在我們年輕的時候，男生用髮蠟就很新潮了，沒想到現在男生竟然還要照鏡子！」

「萬一以後男生吃飯都得補妝，我可能會對這個世界失去信心。」布魯斯補充了一句。

哈，那你可能沒幾天好日子了，

去棒子國旅遊一圈回來你不得自閉，

那邊男人的化妝品比女人都多。

岳漢拍了下前排的座位，把鏡子遞給老威爾遜抱歉的說道：「今天起來太匆忙了，在你女兒房間拿的，幫我謝謝她。」

轉頭他就一本正經的為自己的行為辯解，「這可是我第一次帶隊離開倫敦到另一個國家比賽，難道不應該讓國際友人見識一下倫敦最有名紳士的風采？」

「嘿，」史蒂夫·布魯斯沒有理會岳漢的自吹自擂，他皺著眉頭不滿的糾正道：「威爾士也是大不列顛的領土，這哪裡算出國？」

「......」

威爾士不是一個國家嗎？

「哈哈，」

岳漢尷尬的笑了兩聲，英格蘭、蘇格蘭、威爾士和北愛爾蘭有四個足協，他總是下意識把它們當成四個主權國家。

看史蒂夫·布魯斯一臉嘚瑟樣，他忍不住打擊道：「就英格蘭人這麼想，人家也不願意承認你們，尤其是蘇格蘭，看看他們的歷史時刻，都是在反抗英王統治。」

岳漢的聲音有點高，球員們也望向了這邊，他直接回瞪回去。

媽的，

忘記一車都是英格蘭人了。

可他又沒說錯，無論是蘇格蘭還是北愛爾蘭，人家都不怎麼待見英格蘭，就你們這些混蛋自我感覺良好。就連被稱為Britain還是Engnd這種問題都很糾結，還說什麼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呢。

「反正我要給威爾士人留下好印象，」岳漢聳肩辯解。

到了維奇菲爾球場，岳漢興沖沖第一個從大巴車上跳下，舉手準備打招呼，可臉上的笑容馬上僵住了——迎接他的是震天的噓聲，威爾士人沒有想象中那麼友善。

跟在他身後的史蒂夫·布魯斯笑的直不起腰，狂拍車門。過一會兒，他扶著肚子用肩膀撞了兩下愣住的岳漢，挪喻的提醒，「微笑，夥計，好印象！」

微笑，

微笑個屁！

岳漢加快腳步走進通往更衣室的狹窄通道，而對方球迷的噓聲一直如影隨形，雖然看到了本方球迷，可是就那麼小貓三兩隻還被擋在了後面。

媽的，今天糗大了，

連踢3個主場，都忘記了會遭遇對手球迷的噓聲！

同時斯旺西也被岳漢記恨上，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

客場更衣室。

看著臉色黑的能滴水的主教練，萊頓東方球員們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觸怒這幾天有點喜怒無常的岳漢。

他們可是看到主帥下車時候沖對方球迷招手，換來了一陣猛烈的噓聲。

「呼，」岳漢也覺得他需要平復心情，對老威爾遜說道：「萊特，你來布置戰術。」

老威爾遜執教能力一般，執行能力沒話說——

「加強邊路進攻，我們在速度上更有優勢......他們的右邊後衛山姆·里基茨剛傷愈復出，我覺得他沒有達到最佳狀態，馬修，一定要注意這一點，用速度衝垮他。」

被點名的馬修·洛克伍德點頭記下。

「他們的主力中衛克里斯·托德受傷了，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斯旺西的中後衛組合應該是安迪·古尼和加里·蒙克組成的，他們之間缺乏默契，最重要的是兩人的防空能力出眾，但轉身速度很慢，多打身後球......」

對啊！

岳漢才想起來，今天不首發安排的有點失誤，前幾天收集資料時候沒有想起來這件事。

「安迪，今天你不能首發了，」岳漢改變了賽前的安排，對老隊長紐金特說道：「凱文，多嘗試反越位，我會給你60分鐘左右的時間表現，希望你能夠進球。」

讓安迪·斯科特在對方禁區和兩名高大後衛死磕，不如讓跑位機警的紐金特出場，等到下半場看情況再進行調整。

好在還沒有遞交首發名單，現在換人也不晚。

還是經驗不足，

只一個斯旺西就讓自己手忙腳亂。

見戰術講的差不多了，岳漢起身走到前面，拍手說道：「OK，夥計們，今天比賽的重要性你們都明白，這是一場事關6分的比賽，但對於你們來說，他們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就像我說的，我們的對手從來都不在丙級組，今天只有一個要求，上場，進球，碾碎他們！」

※※※

相比於義大利那些帶跑到的球場，英格蘭的球場和看台之間的距離更近，球迷有良好的視野，也更容易和球員進行互動。

所以在英格蘭的球場踢球有兩種截然相反的感受：主隊會認為是天堂，他們可以清晰地聽到球迷們高唱的歌曲和支持他們的口號，還可以在進球后衝到場邊和觀眾一起慶祝；而客隊則會認為這是地獄，他們無時無刻都要在主隊球迷的噓聲和歌聲下備受煎熬，清楚地聽見那些人謾罵自己的每一個單詞，清楚地看到那一根根高高豎起的中指。

斯旺西的維奇菲爾球場只能容納不到1萬觀眾，所以上座率從來都不是問題，比賽還沒開始，可球迷的熱情已經展現出來。

「我們在唱歌，唱讚美詩，唱詠嘆調，我父親的土地，阿爾海得諾斯......」斯旺西的助威詞取自威爾士民歌之一《HymnsandArias》。

看到萊頓東方教練組出來，球場的畫風突變，不再和諧，鋪天蓋地的噓聲成了唯一的主旋律。

「足球沒有溫情，你很快就會適應，」坐到教練席，史蒂夫·布魯斯指向主場看台不屑的說道：「這都是小場面，等你去過安菲爾德和老特拉福德，你才會明白什麼叫做足球。更別說蘇格蘭的主場，這些人的舉動好像小孩子過家家，我家裡懷孕的母貓在周日下午慵懶伸爪拍打走廊上的蒼蠅就是這樣。」

「史蒂夫，你應該多讀些書！我不喜歡你的形容，我們可不是蒼蠅，」岳漢否定了他的說法，接著好奇的問道：「蘇格蘭球隊的主場我了解，凱爾特人和哥拉斯特流浪者的球迷確實狂熱，可哪裡的情況太複雜了，其中有宗教的原因。比起蘇格蘭，我更想聽聽你對伊斯坦布爾的評價。」

「該死，別提那個鬼地方，」前曼聯隊長顯然不願意回憶起那段往事。

過了一會兒，他搖頭嘆道：「如果有可能，我勸你永遠都不要去土耳其。」

1993年，曼聯與加拉塔薩雷的歐冠比賽前，超過200名曼聯球迷被捕並且被禁止進進球場看球。也正是在那時，加拉塔薩雷球迷喊出了那句霸氣十足讓人聞風喪膽的口號：「歡迎來到地獄。」

那場比賽的走向已經不能用一句簡單的主場哨來概括，當坎通納吃到紅牌以後，他甚至被一名當地的警官毆打，致使曼聯『國王』摔下台階，布萊恩·羅布森立刻還擊，可是赤手空拳的他怎麼可能是那些拿著防爆盾的『暴徒』對手。事後，『神奇隊長』去醫院縫了8針，史蒂夫·布魯斯、保羅·帕克、李·夏普和吉格斯都不同程度受傷。

而去年的歐聯杯半決賽，兩名利茲聯球迷在伊斯坦布爾遇刺身亡。

比爾·香克利那句『足球無關生死，足球高於生死』只是想表明一種對足球的熱愛，可是這句話放在面對土耳其球隊的時候，怎麼都有一種諷刺的味道。

在伊斯坦布爾踢客場，足球真的事關生死！

在歐洲，沒有球隊願意去土耳其踢球，那些人是真正的暴徒。到了那裡，你會明白什麼叫做和一個城市對抗，真正意義上的對抗。

看到球員熱身差不多了，岳漢起身，拿著雨傘優雅走向場邊。

不理會越發刺耳的噓聲，他找了個好位置，用腳在草皮上搓了兩下，狠狠把傘尖扎入其中。拿出手帕擦了一下鞋邊沾染的草屑，起身雙手扶於傘柄之上，身體站得筆直，像是一尊雕像，目光直視前方。

默默在心裡說了一句：你好，斯旺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