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吃黑

回去的路上，約瑟夫勸解岳漢：「莫奇的手藝很好，你以為花幾百歐元就能搞定？那絕不可能，現在歐盟對這些東西管理很嚴格。莫奇一般接的都是大生意，能幫你做已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了。」

「最好像你說的那樣，錢可不是大風刮來的。」岳漢沒好氣的回應道，5000歐，怎麼想都心痛，來了米蘭這麼久，他都沒花過這麼多錢。

約瑟夫難得大方了一次，叫了計程車說：「我們快點回去，等會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回到店裡，約瑟夫在二樓一陣翻騰，下來的時候遞過來相機和一副眼鏡說道：「我們走。」

「去哪兒？」

「帶你買衣服，在英格蘭，他們可是先看衣服后看人，你現在的穿著，很難讓那些偽君子提得起興趣。」約瑟夫提醒道：「等會看我的眼色行事。」

岳漢疑惑的盯著他大量，就這對王八眼，怎麼看你眼色行事？

還是南城，一條繁華的商業街，跟著他又七拐八拐到了目的地，岳漢看到不少漢語招牌，頓生親切感。

約瑟夫選定一家拉著岳漢進去，馬上有人操著半生不熟的義大利語過來招呼：「日安，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們這裡有各種大品牌，皮爾卡丹，古馳，米索尼，巴寶莉......」

對方的吹噓讓岳漢暗暗咋舌，這麼小店怎麼看也不像賣奢侈品的，他的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約瑟夫給岳漢了一個眼色擺手說道：「你忙吧，我們自己看看。」

「好的，請隨意挑選。」

岳漢拿起吊牌一看價格，心裡有了計較，他把約瑟夫拉倒一邊抱怨道：「難道你是準備帶我來買假貨？」

「買？」約瑟夫挑了挑眉頭亮出一本記者證回應道：「我是準備帶你拿幾套得體的衣服，他們的做工很不錯，如果不脫掉仔細看很難看得出來。」

拿？

他已經猜到了約瑟夫準備幹什麼。

岳漢低聲怒斥：「你瘋了嗎，他們是我的同胞！」

「同胞？你知道他們這些假貨最多是賣到哪裡嗎？」約瑟夫不屑的說道：「這些葷粥人生意做的很大，你的國家有人從他們這裡訂貨，發回去當做正品賣，這是真真正正的進口，你猜為這些買單的人會是誰？」

「溫州人？」岳漢糾正了一下他的發音。

「對，就是溫州人，你不用替他們心疼，普通人根本沒有實力開店，這些都是有錢佬。至於你那些可憐的同胞，，他們都在給有錢人打工，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同胞到底多有錢，這些人賣假貨賺了很多。他們穿的很一般，可是房子比宮殿都華麗，他們的孩子開著蘭博基尼和法拉利。」

看岳漢不說話，約瑟夫繼續勸到：「他們自己都不團結，這些有錢人和黑手·黨攪在一起欺負那些沒有門路的小商人。」

聽了他的話，岳漢臉都黑了，可是無可辯駁。

國人在外面確實很能欺負自己人，事實就是這樣，有幾個成功的商人不吃人，不吃人的基本都被人吃了，無論他們包裝的多華麗，也改變不了資本家的本質。

我絕對不會開除一個兄弟——不強制996，但是混日子的人不是我兄弟。

關於在義大利的中國人，岳漢前世就有所了解。

他看過一本書叫做《不死的中國人》，《晚郵報》記者歐里阿尼寫的書，書中有這樣一段「從弗洛倫薩乘坐火車，不消20分鐘的光景，就來到了華人聚集地普拉托。目力所及讓我產生了奇妙的倒錯感：皮斯托耶澤路上幾乎全是中文牌匾；路邊的法拉利跑車突然啟動，裡面坐的是華人年輕駕駛。仔細聽，引擎的轟鳴背後，是縫紉機的嗡嗡聲，那是中國工人在紡織方陣中忙碌著。雖然看上去灰頭土臉，毫不起眼，但他們的生意卻經略全球。

普拉託人將這塊中國人居住區稱為「聖·北京」——從迎來第一批中國移民，到如今霸凌了整個義大利服裝生產業，這塊飛地只用了短短30年。」

「義大利人很友好，」早期到達的人回憶：「他們和中國人太像了！都尊稱歲數大的人為叔叔，都把手錶、汽車當作財富的象徵來炫耀。」就連做起生意來，也是溫州人熟悉的那套家族企業模式。

不過之後他們馬上就變得不那麼友好了，原本讓義大利人驕傲的紡織中心普拉托失業率不斷提高，與此同時溫州人靠著勤勞和模仿讓自己的荷包變鼓，這已經成了原罪。

岳漢看到那本書的時候，據說義大利有6000家溫州人開的服裝廠，更不要說其他餐飲等服務行業生意，或許義大利百分之37的人口在家待業不完全是他們的錯誤。

跟一天只休息幾小時的中國人比，懶惰的義大利人真是毫無競爭力的渣渣。

大家都是炎黃子孫，江湖救急一下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岳漢很快採納了約瑟夫的建議，心裡還隱隱有劫富濟貧的快感，他把包遞給約瑟夫，自己走到貨架前面，隨意的挑選著，拿一套古馳黑色西裝，也不找地方遮擋，就地開始換。

「嘿，還有其他人在呢。」約瑟夫不滿的說道。

岳漢不在乎的繼續換衣服：「又沒有女士在場。」

約瑟夫又看了一眼岳漢嘀咕道：「怪不得這小子總能找到姑娘，本錢還不小。」

長期訓練讓岳漢的肌肉充滿了爆發力，西裝上衣被撐的鼓起，店主在一邊恭維道：「你的身材真不錯，這是義大利的版型，很少亞洲人能穿出模樣。」

「我是中國人，你可以不用說義大利語。」岳漢整理著袖口回應。

對方聽到以後眼睛一亮，馬上換了語言，可能是在義大利呆的時間長了，就連他的溫州口音聽起來都顯得無比怪異：「我叫黃鶴，你叫我老黃就行，小兄弟也是這邊出生的？」

「早些年跟這蛇頭上船，一心要拼個前途，到現在也算有個人樣了。我兒子就是在這邊出生的，他年紀和你差不多大，那小子整天就知道玩，有時間你們可以認識一下，咱們中國人在外國，就應該多親近親近。」店主喋喋不休的說著。

你兒子和我差不多大，沾誰便宜呢？

看在你這麼會說話的份上，今天來這兒坑你就對了。

岳漢繼續挑選，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不，我剛來義大利。」

剛來義大利的凱子，還有外國朋友，黃鶴馬上找了個話題繼續套近乎：「現在在這邊上學，最近來義大利留學的中國人不少，現在國內也有錢了，都希望給孩子搞個洋學歷。」

「不，上班。」

「穿西裝的工作？」

他的眼睛越發明亮，中國人在義大利除了自己做生意，基本都在打工，給中國人打工，能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真不容易，看樣子是條大水魚。

黃鶴識趣的取了幾雙皮鞋繼續問道：「在這邊做什麼工作？」

岳漢懶得回答他的問題，試了兩雙鞋，擺在了一邊問道：「這些一起要多少錢？」

「2750，都是同胞，算你2700，你選的都是大牌子。」

「里拉？」

黃鶴搓手道：「開玩笑，當然是歐元。」

神他媽同胞，最恨你這種殺熟的。

他轉頭招呼：「開始幹活了，約瑟夫。」

約瑟夫從包里拿出相機，對著店內一陣狂拍，閃光燈差點閃瞎店主的眼睛。

黃鶴搞不清狀況問道：「小老弟，這是幾個意思？」

岳漢取來約瑟夫的記者證一亮，嚴肅的說道：「你不是好奇我做什麼工作嗎，現在告訴你我在《共和國報》實習，拍照的是我們的記者約瑟夫·門格爾，最近一段時間有人舉報市面上很多假的大牌，嚴重擾亂了市場。」

聽見他的話，店主臉色驟變強硬道：「我這可是真貨！」

「在路邊賣真貨，這麼多牌子混著賣？」岳漢無視了約瑟夫的怒視，示意他大局為重。

剛才一順嘴，就幫約瑟夫報了個假名，這名字對猶太人確實有點不友好。

黃鶴也知道人家是有備而來，馬上服軟道：「老弟，大家都是中國人，留條活路給我，我手底下可是有不少人跟著我吃飯。」

「呵，那他們的工資是多少，有醫療保險嗎？」岳漢扯著嘴角不屑的回應。

這幫資本家有什麼好哭窮的，在你手底下吃飯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感情牌打不通，黃鶴拉著岳漢到櫃檯那邊小聲討好：「老弟，沒有必要跟著外國人搞自己人，這個事你幫老哥壓下去，制假販假的又不是我一家。」

接過他遞來的錢，200歐元，岳漢眼睛一亮，辦證時候大出血，正好在他這裡KIANG一筆。

他沒有馬上答應，冷冰冰的說：「我需要跟約瑟夫商量一下，他才是頭。」

「好說，都好說！」

岳漢過去把黃鶴的錢給約瑟夫看小聲說道：「他想私下解決，感覺今天會大有收穫。」

「小子，你不要作死。」約瑟夫指著正在打電話的店主，「你以為你的同胞都是奉公守法的老實人，如果我們做的太過分了，他可能會出一大筆錢找人教訓我們。」

「他在給那些人打電話？」岳漢有點慌。

「當然不，事情還沒有到那種地步，估計他是在和其他店主交流，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沒有人願意找那些貪婪的西西里人。」約瑟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可以了。」

看到他們過來，店主很上路又遞上300歐元強笑道：「這些是給約瑟夫記者的車馬費。」

很會做人不是嗎？

給自己200歐元，對實習生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現在又給約瑟夫300歐，就算「約瑟夫記者」知道自己也拿錢了，也不會因此對店主產生怨恨，因為他得到了更多。

細節做的很到位，岳漢在心裡默默豎起大拇指，真上路。

約瑟夫盯著店主手裡的錢，卻沒有動，岳漢會意接過來揣著，他才移開了目光說道：「你這裡的衣服質量看起來很不錯。」

「那是，絕對的好東西。我們用料都是一樣的，如果不是專業人士，很難分辨出來。」店主附和道。

約瑟夫指著貨架說：「就是因為你們做的太像了，所以才有人會當成真的買回去。做的到底好不好，得穿過了才知道。」

他弄明白了約瑟夫的意思，感情是來敲詐的，說不定根本沒有採訪任務。該死的外國佬，還有那個狗漢奸，岳漢在他的心裡已經被打上了漢奸的標籤。

雖然心裡直罵娘，嘴上卻熱情的說道：「記者先生，剛才他挑的那幾件不要錢了，您也可以挑選一套。」

「一套恐怕試不出好壞。」

「您看的上眼的，多拿幾套。」黃鶴氣得吐血。

約瑟夫用胳膊撞了下岳漢：「我沒有什麼想要的，你看看再挑幾樣喜歡的。」

岳漢第一次幹這種事，又害怕惹惱了黃鶴對方找人敲悶棍，就隨便又拿了一套衣服，一個芬迪的行李袋，把東西都塞進袋子里，拉著約瑟夫離開，分分鐘消失得不見蹤影。

等坐計程車回到了店裡，岳漢才鬆了一口氣，還感覺很刺激。

去英格蘭混飯吃，確實應該置辦一身像樣的行頭，起碼在有名以前，還是需要衣裝來充場面的。可真讓岳漢花大價錢買，他有捨不得。

今天這事，還真得感謝約瑟夫。

這種無本買賣做起來，還真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坑了制假販假的黑心商人又獲得了好處，唯一遺憾的就是他快要離開亞平寧了。

看著興奮的岳漢，忙著準備食材的約瑟夫抬頭警告道：「小子，你別去惹你的那些同胞，他們很有錢，下手比義大利人都黑，這種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你趁早打消了那點小心思吧。」

「別擔心，約瑟夫，這只是生活中的一點小調劑。」岳漢揚了揚手裡的《左腳向前》，這本書扉頁上這樣寫道：「第一本告訴你『什麼才是一名職業球員』的書……」

岳漢對於足球的熱情從來沒有半點消退，也沒有要成為職業騙子的念頭，但這並不妨礙他很享受今天發生的一切，生活有的時候確實需要一點刺激。

PS.4000字，昨天那章也改成4000字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給點推薦票，新書期數據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