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邪5

誅邪5

陳祈朝凝練一縷魂魄所化的炎鳳,不懼任何刀槍劍戟,是為鳳凰一怒,焚野千頃,但看似強悍無匹的鳳凰虛影,卻有個致命的缺點,那便是魔晶玄礦打造的兵刃,採集於北冥叢極深淵的萬年魔晶,是一切炎陽之物的剋星,就連居於日中的踆烏也可殺死,卻不想今日疏忽大意,竟然著了這小子的道。

侵入骨髓的陰寒,冰封了體力的炎陽之力,他仿若置身嚎哭雪淵,血液與皮肉瞬間凝凍成冰,連話也說不清了,「你......安插......了......幫手!」

江虛辰歪著頭,看着這個不可一世的門主,在暴雨中憔悴狼狽的可憐模樣,此時的他一定痛的要死,那被魔晶擊碎的魂魄,可不是閉關幾年就能修回來的,身魂已經殘破,就算拿到上古仙法,也很難登峰造極了吧!

一想到這裏,江虛辰就蹙起了眉心,他似乎是想到了自己飽受奇毒折磨的年月,越是不甘越是急於求成,其結果就是痛苦中沉淪,慾望里自戕,死去活來了多少次,他早就數不清了,除了徹骨的仇恨支撐着他,實在找不出任何繼續苟延殘喘的理由。

「陳祈朝,你們都認為我會聽話,會受你們擺佈,去完成你們下達的任何命令,你如是,尚蘭卿如是,玄鶴真也如是,你們都以為操控了我,殊不知,這顆棋子早已為自己安排好了後路!」江虛辰居高臨下的藐視,似最毒的長鞭,鞭撻的陳祈朝不寒而慄,「我能走到今天這步,還要多謝謝你們!你們的大恩大德,我江虛辰磨齒難忘,銘記一輩子!」

陳祈朝艱難的直起身子,顫抖著抹去嘴角的殘血,那把流刃若火的霓凰,此刻寂滅如散了溫度的餘燼,冷冰冰的雨水盡情的敲打它薄薄的劍身,發出清泠的聲響,「難怪尚蘭卿對你念念不忘,你這副心腸,不搞權謀真是浪費!」

「你單槍匹馬的挽留我一人,不就是為了單獨套我的話嗎?你以往是沒下達讓我尋找邪影真言的命令,但是你經尚蘭卿之口,無意透露給我的隻言片語,早已暴露了你的真實目的。」

似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江虛辰眉峰舒展,言笑晏晏,「我告訴你個隱秘的事吧,尚蘭卿跟玄鶴真,是那種寬衣滾床的關係!」

陳祈朝似活吞了蒼蠅一般,獰白著臉幾欲乾嘔,然而接下來的話,徹底將他打落無間深淵。

「你最得力的鬼宗宗主,你最結實的左膀右臂,早就沉浸在玄鶴真虛偽骯髒的蜜意里,淪為無極觀的走狗了!你真以為你坐鎮後方,任由無華手眼通天,哪怕不惜拱手你門主之位,也要滅了無極觀的意圖,掩藏的很好?」江虛辰嗤笑不已,「你既裝無辜,背地裏又心狠手辣,假借他人之手,做你想做之事,世人都道他無華蠻橫跋扈,心胸狹窄,誰又能想到,自詡雲萊最德高望重的傀儡門主,才是背後最大的國手!」

這場雨大若天裂,伴着龍嘯的震蕩,越發兇猛,它似要極力沖刷世間的骯髒污佞,連陳祈朝佩戴了十幾年的虛偽面具,也一併砸的四分五裂,露出裏面猙獰兇惡的嘴臉來,他啐出嘴裏的腥咸,收斂以往的慈祥順和,換出一張邪佞陰沉,注視着江虛辰的目光似夜梟般銳利,「你小小年紀,看東西倒是透徹!不過,你這條命,今日是萬萬留不得了,本掌門,就誅了你這心術不正的邪祟!」手中的霓凰淬鍊起無邊業火,熊熊燃燒的橙紅火焰,炙烤着他濕冷似鐵的袍角。

江虛辰鳳眸微眯,嘴角畫出一道淺淺的弧度,有種似笑非笑的孤艷清冷,然而落在陳祈朝的眼中,那就是不自量力的嘲諷,他將霓凰舉在身前,直指江虛辰的咽喉,笑道:「到了地府,替我問候尚蘭卿一句好。我這就送他的心尖人,下去與他團聚!」

霓凰的火焰倏爾暴漲,鋒利的劍刃流轉着炙熱的靈流直直刺向了那白皙如玉的脖頸,然而江虛辰依舊不躲不避,只是揚起頭,注視着陳祈朝的頭頂上方,諱莫如深。

眼見霓凰的劍尖即將刺進那抹纖細的脖頸之中,周圍倏爾腥風四起,那條傷痕纍纍的蛟龍拖着滿是污血與碎肉的身軀,瞪着兇狠的橘黃豎瞳,張開滿是紅色涎水的大口,自密林泥沼中掠來,向著他薄弱的脖頸後方,迅疾下口。感知到身後的危險,陳祈朝趕忙收劍,足下輕點,斜飛出去,瀟灑矯健的落在一側的樹冠之上。

那蛟龍一擊不成,復又昂揚著身軀緊追不捨,它似乎對纖瘦的江虛辰不感興趣,窮儘力氣追趕身姿偉岸的陳祈朝,封禁蛟龍的咒印,盡數剝落,斑駁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翻新生長,新生的鱗片自雷鳴電閃中閃著森冷的銀光,它的速度更加迅捷,龍吟更加震徹,利爪攀附過的樹榦均被扯出道道深邃的溝壑,有些纖細的樹榦不堪蠻力,紛紛折斷。

霓凰每揮一劍,熊熊業火必引燃周遭的枯枝敗葉,陳祈朝奮力的催動丹元,燃燒更多的靈焰去攻擊眼前越發兇悍的蛟龍,一道道炙熱的橙紅火焰,霸道的打在蛟龍的身上,均於鱗甲之間化為絲縷水汽,彷彿無形的水系壁障籠罩其身,阻擋一切試圖傷害本體的攻擊!

丹元的靈力運用過度,即將枯竭,陳祈朝手中的霓凰劍明滅不定,他翻轉而上一株矮樹,自周身設下一道刃火紋路的壁障,躲於其中狼狽喘氣。那蛟龍浮上半空,運其水系本領,凝無數雨滴化細小薄刃,似漫天揚揚而灑的雪精,密集而猛烈的攻打在炎系的壁障之上,自古冰炭不相容,兩方相遇,瞬間暴起煙白水霧,自半空與冷雨相凝,繼續化為雨滴落下,周而復始,循環往複。

林旭與紀姚拖着蕭嶼上了對面的山坳,迎面撞上了前來尋找蕭嶼的聽雨閣弟子,眾弟子見大師兄被一老一少拉扯趕路,具是不解,嗚嗚泱泱的將他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詢問開來,然而蕭嶼除了眼珠亂轉,卻口不能言,江虛辰自封他靈力的同時一併禁了他的言。他只能拚命以眼神示意,奈何這幫師弟,一個個呆若木魚,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有異樣。

沈傲穹一身寒濕,自暗夜雨幕中御劍飛來,蕭嶼彷彿見到了救星,掙扎著衝出重圍,甚為狼狽的跌撞在師傅面前。

「阿嶼!......你。」沈傲穹微有怔愣,隨即明了,掌中驟然續靈,將那道侵入皮肉的束縛靈咒,盡數化去。

得了自由,蕭嶼顧不得敘舊,念動劍訣,翻身上了瀚雪,黑衣獵獵化作一簇箭翎,向著密林深處疾馳飛去。

紀姚自密集的雨幕中,抬起早已白如塞上皚雪的臉龐,不管不顧的尾隨而去。

林旭抹了把滿是冷雨的下巴,叫到:「這一個個都叫什麼事啊!」說罷追着那一抹漸漸消失的緋紅,深一腳淺一腳的跟了過去。

眾弟子,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該做如何,沈傲穹將御天飛劍還給一名弟子,說道:「跟上他們!」

於是一眾聽雨閣的弟子尾隨着林旭的蹤跡,浩浩湯湯的開拔了。

這邊蛟龍攻勢愈發兇猛,陳祈朝身中數記水刃,華服破爛,血跡斑駁,但一雙眼瞳仍是深邃精明,江虛辰面有疑慮,不好的預感似生著尖刺的藤蔓,順着脈絡扎進心臟。

果不其然,陳祈朝倏爾收了結界,全無靈力的身軀朝着自己跌落下來,那蛟龍得了契機,張開腹下森光熠熠的利爪,一擊刺穿了他的胸骨,江虛辰只聽身前悶呵,獸爪磨礪骨頭皮肉的聲音,在暴雨中格外清晰。

陳祈朝奮而發力,掌中凝聚的靈流爆發出一道炫目的白光,震開了蛟龍虯實滑膩的身軀。做完這一切,陳祈朝眼角閃著一絲欣慰與狡黠的餘光,施施然向身後江虛辰的懷中癱軟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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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閣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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