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穆家老宅

穆家別墅，午夜燈火通明，穆老爺子穆風坐在沙發上拄著拐杖氣沖沖看着穆陽，「你要娶林星？」

「爺爺……」

「混賬！」不等穆陽解釋，穆老爺子打斷他的話，「你說，我把你從美國叫回來是接管輝宏的嗎？」

「不是。」穆陽站在沙發旁邊，老老實實答話，旁邊的洪二也是站得溜直，低頭不語。

「你看得上輝宏嗎……」穆老爺子繼續發問，火氣越來越大。

「看不上。」穆陽又誠實回答，洪二「噗嗤」一聲笑出來，我的老闆，回答問題走點心吧。

穆老爺子瞪着兩個人，咬牙切齒，「不要以為你，還有你，你們在國外的那些事沒人知道！現在翅膀硬了！」穆陽低頭怒瞪洪二，不再說話。

「我不管你翅膀朝哪個方向飛，但你別忘了你飛到哪都姓穆，你可以不在乎家族事業，今天我實話告訴你，我也不在乎這家族企業……」穆老爺子激動地咳嗽起來，穆陽匆忙上前，寬慰道：「爺爺，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林氏早就不如當年了，現在差不多是個空了大半的殼子，自從林老爺子昏迷之後，伯仲兩兄弟內鬥厲害，兩個孫子林桐和林楊一個好賭一個膽小，也不是能成事兒的，其實用不着我們廢多大力氣，林氏自然有好戲可看。」

穆陽把調查到的事情簡單和穆老爺子說了一遍，安撫他激動的心情，林家是他這麼多年來的心結。當年林川和穆風是好兄弟，共同創建地產公司，林川在C市看家，穆風去B市開發新樓盤，一年時間林川便偷梁換柱，將公司更名為林氏集團，等穆風回到C市一切都於事無補，他已經被設計簽署股權讓渡書從此和林氏集團沒有任何關係。三年後穆風看準娛樂產業，重整旗鼓創建輝宏，但打垮林氏的念頭從未消失。

「你都調查清楚了？」穆風一邊喝水一邊問在他眼中這個長著翅膀亂飛的孫子，「林氏已經這麼糟糕了嗎？」

「爺爺，您什麼意思？不是說讓我回來搞垮林氏就行，還是說您想收下林氏？」

「哼，我要林氏做什麼？難道我的輝宏不如他嗎？」

洪二又笑出了聲，在他眼裏這爺孫二人的性子真是有相同的地方，老的少的都有幾分小孩子心性。

「恩，我查的很清楚，」穆陽看着洪二解釋，洪二也配合著點頭，說道：「我們調查很全面，這林老爺子生的孩子雖然多但都沒有經管之能，他們天性又不是十分純良，內鬥是自然的事情，唯一品行不錯的林正雄又車禍去世，可惜林氏唯一小公主林星，早早沒了庇佑。」

洪二思維正常的時候情商還是很高，他最懂如何哄老人開心，穆老爺子無非糾結林川當年為什麼騙他，他現在最想聽的是你把林家罵得都一無是處才好，不過身為老闆的特助，洪二還是覺得應該為自己老闆說幾句話，所以他巧妙提到林星，也是希望穆老爺子可以接受這個姑娘，他是真心為他家老闆着想。

「活該，林老頭子這次估計是醒不過來了，」穆風的聲音柔軟了些，繼續說道：「姓林的女人怎麼能嫁進咱們家。」

「林氏集團雖然內鬥，但仍有百分之十的股份下落不明，我至今也還在調查這個問題，所以，想要百分之百整垮林氏，娶林星也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穆陽說出心中所想，雖然這是他昨天才決定的事情。

「隱藏股份？」穆風陷入沉思。

「是，不知道林老爺子把這百分之十給了誰！」

「你懷疑是林星？」

「我還不確定。」穆陽肯定這股份不在林星手裏，但現在這是唯一可以讓爺爺同意他娶林星的方法。

「好，那你娶吧。」穆老爺子乾脆回答。

「這就同意了？」洪二沒有忍住出聲詢問，不應該問一問你愛不愛她之類的話吧，當爺爺的就這麼不關心他家老闆嗎？

穆陽再次狠狠瞪向洪二，洪二可以很準確接受到眼神里傳達出的「你再不閉嘴我就送你回美國的意思。」

「你少給我瞪他，」穆老爺子一掌拍在穆陽小腿上，「洪天是多好的一個孩子，就因為認識了你走了歪路子，每次和洪院長喝茶他都和我抱怨，你讓我這老臉往哪閣。」

「爺爺，在我爸眼裏我除了當醫生，做什麼都是歪的，您不用管他。」洪二控訴，洪家是醫學世家，他爸送他去國外讀的也是正經醫學專業，可惜陰差陽錯，他遇見穆陽，從此洪家醫學基因也就斷送了。

「洪天，叫大伯，我和你爸是兄弟。」穆老爺子柔和看着洪二。

穆陽對這個關係很無奈，他爺爺去醫院看病時認識了洪二的爸爸洪澤全，洪院長本着對病人負責的態度要求穆風不能再喝酒，倆人常去喝茶聊天，喝着喝着就成了兄弟，可是這倆的兄弟關係和穆陽與洪天的兄弟關係似乎就亂了輩分。

洪二心中暗爽，他就喜歡看穆陽在穆老爺子面前有理說不清的樣子，他雙眼冒光看着穆陽，那表情就是在說——快叫叔叔呀，我的大侄子！雖然他不會真的這麼做，但想一想還是很能安慰曾經被穆陽坑到受傷的心情的。

「我爸媽那邊還麻煩爺爺通知一下。」穆陽臉色陰沉。

「你呀，庄妍去世很久了，那事情和你爸媽沒有關係，你怎麼就過不去這倒坎呢！」穆老爺子發愁自己兒子和孫子這種彆扭關係。

穆陽沒有說話，眉頭緊蹙，穆風也沒有生氣，他知道穆陽的心結，事情巧合太多，難免讓人生疑。他自己對庄妍不反感也不喜歡，但穆陽的父母卻很討厭這個兒媳婦，在一個餐桌上吃飯都不給好臉色。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的事情我不管，但那是你爸媽，你給我有點分寸，老子的兒子可不能被自己兒子算計了。」

「爺爺，我知道，過幾天我帶林星去家裏吃飯。」

「你倆回去吧，你小子別忘了我的事兒就好，什麼時候林氏集團倒了你才能回美國。」

「很快，走了，我親愛的爺爺。」

一路上洪二開車，穆陽在後座閉眼凝神，庄妍離開他已經五年，這五年他都沒有想明白自己爸媽為什麼不喜歡妍妍，甚至在他本來有希望可以救妍妍的時候，他們竟以死相逼，「回老宅。」穆陽出聲，他想回去問清楚。

「是。」車子掉頭，朝相反方向駛去。

穆風把董事長的位置交給獨子穆家輝后就一個人搬出去生活，現在穆家老宅里只有穆陽的爸媽。

老管家看清從車上下來的穆陽時激動到熱淚盈眶，五年來少爺第一次回老宅，「穆總，夫人，小少爺回來了，小少爺回來了。」聲音裏帶着哭腔，穆陽有些不適，他不習慣和人面對面流露傷感，因思念而抱頭痛哭的場景在穆陽的世界觀里是很恥辱的一種行為。於是，穆陽站在家門口，一時不知道做些什麼。

「他還知道回來！」穆家宏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和他記憶中一樣，這個男人冷血無情，除了對他媽媽，似乎任何人都不配看見他溫柔的一面。

「你他媽給老子閉嘴。」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陽陽回來了嗎，真回來了嗎？」柳夏似乎對他爸爸更暴力了些。

夫妻二人看見穆陽的時候都愣住了，是真的兒子，穆家宏裝得一臉平靜，雖然他不待見兒子，但好歹也是自己生的，五年未見，怎麼會不想。柳夏紅着眼睛跑向兒子，一把摟住，「是我生的那個，五年沒見，你都這麼大了。」

雖說洪二也被這種親人相見的場面感動了一會兒，只是穆陽這媽媽說話方式一般人還真接受不了，他並不認為二十四歲的穆陽和二十九歲的穆陽從外形上看能有多大的差別。

「媽，我回來了。」穆陽抱了抱柳夏，他是個聽話的兒子，這麼長時間不回來一是因為庄妍的心結，二是因為忙着自己公司的事情實在難脫身。

「好好，回來了。」柳夏放開穆陽，看向穆家宏，示意他說話。

「還知道回來！還記得你有爸媽！」穆家宏不想惹自己媳婦生氣，後面又加了一句，「回來先好好休息吧。」

「爸媽，有件事情我想問你們。」穆陽並不是親情淡薄，他能隨時知道父母的情況，也曾暗中幫助輝宏解決一些麻煩，理智告訴他，父母不會傷害他，也不會和妍妍的死有直接關係，但總有一些他查不出來的事情，這次他想弄清楚了。

「和那個庄妍有關？又是為了那個女人。」穆家宏早就猜到了，他遲早會問。

「是。」穆陽直接回答。

「別在我面前提那個女人。」柳夏思念兒子的表情消失，恨意表露明顯。

「媽，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那麼討厭她。」穆陽疲倦極了，他始終沒有勇氣來問父母庄妍的事情，他怕聽到他猜到的理由，萬一如此，他該怎麼面對父母。親人和愛人的博弈，他不敢面對。

「五年你都沒有進家門，一回來你關心的還是那個庄妍。」

「爸，庄妍已經死了，我想知道一個死人的事情，這對你們來說很難嗎？」擇日不如撞日這句話的魅力在於一旦有了想弄清事實的決心便可以付出很多，他很少在別人面前提起庄妍已經去世的事情，這次想必是下定決心想知道答案。

「陽陽，我們不在乎那個女人，我們要的是她不在你生命中出現。」柳夏語氣平靜，臉上沒有表情，穆陽有一瞬間走神，他媽現在的神情有點像昨天餐桌上的林星，好久他才反應過這話的意思，穆陽眼睛微紅，聲音有些顫抖，「這麼說，是你們派人綁架的庄妍?」

「沒有，當年我們只是不願意看到你為她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穆家宏緩緩走到沙發旁坐下，打個哈欠輕鬆把他夫人摟進懷裏。

「是我做的，你騙他做什麼。」柳夏躲開穆家宏的懷抱，瞪他一眼，繼續說，「她是R國特工，雖然我一直沒弄明白她來你身邊的目的是什麼，但我見過他用手槍指着你胸口畫面，這樣的女人我不允許。」

「所以，你殺了她？」如果面前的女人不是他媽媽，他會立馬過去掐着她的喉嚨，怪不得他查了那麼久都沒有找到一點和當年有關的信息，肯定是他媽媽在故布迷陣，擾亂他的思路。

「沒有，我沒殺她，她畢竟生了念念，雖然我不待見那孩子，穆家的骨血我是認的。」

「為什麼，你沒動手，為什麼她會死，而且……」後面的話他說不出口，庄妍死的面目全非，他在一片火海廢墟里的找到庄妍的屍體，如果不是屍檢結果和屍體上熟悉的結婚戒指，他不會相信庄妍死了的事實。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我的人沒有動她，我也調查過她的死因，但沒有結果，後來也就放棄了，她死了也好。」柳夏的澹然讓穆陽很抓狂。

「媽，庄妍和我說過她是特工，但她是因為父母是特工才有了這麼個特工的稱呼，她什麼都不會的，更不可能用槍指着我。」穆陽壓抑怒火解釋著，只有洪二知道，如果這個人不是他媽媽，他會把這個房頂炸個洞出來，他習慣做這種事情。

「好了，這話五年前你就說過很多次了，這麼和你說吧，第一，人是我綁的但我沒殺，第二，如果她不是特工我也不喜歡她，這回理解了嗎？」

「夏夏，你這麼說這混蛋小子不會信的。」看了很久戲的穆家宏開口。

「你給老子閉嘴，我知道他不信，老子不是沒有證據嗎，要能查到證據我會讓他們結婚，還讓他們生了念念。」穆家宏做了個閉嘴的手勢繼續看戲。

「那你為什麼要綁架她？」穆陽換了一種方式，在他心裏他會選擇相信庄妍，而他媽媽只是杞人憂天了些。

「不能說。」柳夏回答乾脆。

「為什麼？」穆陽頭疼，他媽媽很難對付。

「說了你也不信，我沒有證據。」洪二心中豎起大拇指，穆陽的媽媽厲害呀。

房間內沒有人再出聲，氣氛異常詭異和尷尬，突然，洪二的手機響了，他本來打算迅速掛斷，但猶豫很久還是走遠點接起電話。

「陽陽，我們不喜歡庄妍有我們的理由，但我保證沒有害她，如果她真如和你說的一樣無辜，那天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她會平安回來，會是念念的媽，會是穆家少夫人，可是她逃走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柳夏認真地說。

「媽，她膽小，可能是自己逃的。」

「哼，你媽我是幹什麼的這幾年你也查得夠清楚了吧，什麼樣的人才能從我手上逃走？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

穆陽心頭一顫，他竟然忽略了這個問題，他認識的妍妍不可能有能耐從他媽媽手上逃走，想到這裏渾身如觸電般緊張。

「小子，你眼光可比我差遠了，你那媳婦和我媳婦沒法比。」穆家宏這寵妻如命的性子實在是讓穆陽鄙視。

「你媳婦也是特工。」穆陽下意識接話，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庄妍。

「那能一樣嗎？你媳婦是R國特工，她服務於R國一個神秘組織專門用毒品製藥，隱秘銷往各國，至今我們也不能查出來他們的途徑和方式，這對各個國家都是極大的威脅，一旦這種慘了毒品的藥物被推廣使用，你能想到後果嗎？」穆家宏難得耐心和他解釋。

參了毒的藥品？穆陽似乎聽谷木西說起過，現在有些回憶不起來。穆陽頭有些疼，有一對兒都是特工的爸媽確實很費勁。

柳夏無奈，這對父子的思維方式很奇特。

「老闆，林星小姐的事情有結果了，視頻調出來，人找到了。」洪二跑過來把剛才的電話告訴穆陽。

「人在哪？」聲音森冷，氣場轉換。

「在酒店。」

穆陽打過招呼后帶着洪二匆匆離開老宅，坐在沙發上的穆家宏夫婦有些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