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境界 1

荊先生回院后找到翟夢川，埋怨他怎麼什麼人都招租，怎麼連道士和尚都住進來了。翟夢川這下也意識到人員太雜，大為不安，連說要不我把他們退租。荊先生想了想，說先不急，馬上要執行任務，等任務完了再說。然後他讓翟夢川下暗室。

電梯打開后翟夢川迎面碰到梁處長，他正要開口彙報最新情況，梁處長一擺手說你用遙控鏡頭跟我去趟武器庫。翟夢川見他面色略顯激動，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看了屏幕上的潘雪一眼，坐在椅子上。

梁處長進入暗門后，出現在畫面上，潘雪帶著鏡頭緊跟著他。梁處長邊走邊回頭瞥了暗室里的翟夢川一眼，見他有些發怔，笑道：「再不到半個月，就是『深淵』運行三十周年的紀念日，我們的重點項目剛剛完工，計劃到時候通報最高層。」

「哦？」翟夢川精神一振。

「你知不知道，」梁處長頓了一頓，「我們谷最秘密的武器項目是什麼？」

「是……大帝？」

「不是。」

「那是？」

「星模。」

「星模？」

「星際戰艦的模型。」

翟夢川身子一縮，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看到潘雪抬了下手腕，她沖自己微笑，神色坦然，顯然已經知情。

「星際戰艦是我谷目前的最先進項目，但是你已經是『深淵』的成員，讓你知道也無妨，」旁邊梁處長的聲音低沉而喜悅，「我們剛剛在t技術實驗中取得重大突破，空間彎曲引擎的研發已經取得成功。」

「t技術是什麼？」

「t技術就是『瞬間移動』的英文縮寫，『瞬間移動』是一個超前端的未來技術。」

翟夢川再次張大嘴，半響無語，他隱隱覺得，「深淵」中還有不少秘密自己根本不知道。

梁處長接著說：「雖然我們造出的星模配備了t技術，但只是按星際戰艦1:100比例的模擬型，真正的星際戰艦實體還需要未來三十年在地面建造。當然，這已經超出西方國家的科技進度了。」

翟夢川呆了片刻，點了點頭說：「我只是在美國人的電影里看到過星際戰艦，以為那都是幻想，要過很多很多年以後才能實現，沒想到咱們已經開始建造了。」

「他們也就只能拍拍電影。我們已經快實現了，這就是硬實力。只要掌握核心技術，未來什麼事都是我們說了算。」

「t技術是誰研發出來的？」

梁處長沉默了，意味深長地和潘雪快速對視一眼。

「陸毅恆。」潘雪低聲說。

說話間他們兩人已經到了武器庫，進到實驗室區。暗室里的左側屏幕亮起，出現數個方格，領導們出現在上面，其他各部門的技術人員也都在，大家臉色蒼白，神氣極是鄭重。孔谷長坐在一個輪椅上，雷處長、簡處長、易副主任、焦書記、鮑指揮長等人腰板筆直地站在懸浮平台上，廖主任雙手背負身後，在平台上踱來踱去，神色極是焦躁。見梁處長來了，他忙迎上來，兩人握了下手。

梁處長向孔谷長點下頭，後者微垂著眼。梁處長沉聲說：「可以開始了。」

屏幕中一個技術人員走到平台最前端，明亮的白光照耀下，巨大工廠里的實驗室街區清清楚楚地呈現在鏡頭面前，翟夢川注意到實驗室前的通道上樹立的路標變成了紫色。那個技術人員停住，用腳踩了一下平台表面的圓形暗鈕，一個金色的柱形操作台慢慢升起，鏡頭拉近，翟夢川屏息觀瞧，只見上面布滿複雜的按鍵和顯示屏。

技術人員用他的手指快速靈活地按了一連串按鍵，下方距離平台最近的實驗室的頂部緩緩開啟。潘雪把鏡頭轉了全場，翟夢川見在場眾人里沒有陸毅恆，他心想，這麼重要的場合怎麼他會不參加？更何況星際戰艦的什麼t技術的空間彎曲引擎也是他的功勞。

等鏡頭的視角移回下方，他不由張大了嘴，只見那個實驗室中已經升起了一個半梭形半弧形的銀黑色物體——星模——它頭部收攏的角度成尖銳狀，尾部擴展成發射狀的翅翼形，表面光滑成流線型，樣子非常奇特，如同一隻魚和隼的混合體。

星模長約兩米半，底部噴射出藍光，懸浮在半空中，眾人歡呼起來，它彷彿聽懂了人們的喜悅，緩緩旋轉上升，離平台如此接近，不到十米，通體發光，正對著人們。大家從各個角度觀察它的結構，發出讚歎聲。翟夢川獨自坐在封閉的暗室里觀瞧這精靈般超凡脫俗的星模，心潮澎湃，又嘆又惘，驀地里似覺自己置身於另一個世界。隨著技術人員的操作，它在空中靜靜翻轉。他終於窺見星模的全貌，它比想象中的還要美麗。

技術人員停頓片刻，又按了下按鍵，只見星模側身懸浮，一側的藍光越來越旺，發出沉悶的放射聲響，最後藍光竟然吞噬包裹住星模的艦體。眾人安靜下來，翟夢川有些害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看左側屏幕上的其他人，領導們臉色不變，但年輕的技術員們臉上都略現驚懼之色，潘雪倒臉色鎮定。

它變成了一團能量的光球，聲響越來越大，震得眾人耳膜嗡嗡響，竟似隨時要爆炸的模樣，就在翟夢川的心提到嗓子眼時，它突然向內坍塌了。

這個過程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就好像光被空間中的某個強有力的吸管一股腦吸光一般，星模憑空消失了，它原來的位置成了一片虛無。

「大家看！」技術人員一指空中。

所有人都仰頭看，在上方空間的無數排燈之間，一朵光閃閃的藍色花瓣突然綻出，瞬時間怒放地向四面生長，形成一個完美的弧狀，緊接著星模浮現出來，它瞬間完成了一百米空間的跳躍。

它鬼魅般盤旋在人們頭頂。

眾人久久注視著它。主管武器研發的廖主任最先拍響兩隻保養很好的手，眼裡流露出讚許的笑意。掌聲立刻熱烈地擴散。人們全都興奮地頻頻點頭。

「好！」

翟夢川已見識過不少「深淵」的武器，遠非那個剛下到這裡沒見過世面的愣頭小子，但星模和t技術仍令他心神激蕩。星模就是體積縮小了一百倍的星際戰艦，動力系統和各項功能的成功意義巨大，未來的實體將嚴格按照星模結構建造，當然在太空中跳躍將複雜和困難得多，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和設計。據廖主任介紹，眼下以星模為藍本的星際戰艦設計圖正在繪製中。

觀賞完星模的空間跳躍試運行，潘雪跟著梁處長到食品站吃了頓飯，翟夢川只能在暗室里看著。梁處長看出翟夢川的心思，他說：

「小翟，你別急，你的編製問題領導們還在研究。等有了編製，你就可以進入『深淵』了。」

「明白。」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梁處長邊用筷子夾著飯糰，邊皺眉對著鏡頭說，「雖然星模已造好，但名字還沒起。其他領導想了幾個，我都覺得不滿意，覺得寓意不夠深刻。翟夢川，你覺得我們的星模取什麼名字好？」

翟夢川一怔，沒想到他突然問起自己這種事。他躊躇了半天，費了很大勁說：

「要不然，叫星模號？」

梁處長、潘雪都是愕然，翟夢川一見不對勁，馬上說自己是開玩笑，請領導容自己認真想想。梁處長轉愕為笑，但臉上的笑容未免頗為勉強。

他們正吃著，一群底層矩陣的操作員們走進大廳，他們身著統一紅色防輻射裝，黑著眼圈，鬍子拉碴，面容憔悴。在他們之中，翟夢川看見了一臉冷酷身穿黑衣的陸毅恆。

二十分鐘后，梁處長來到密室，屏幕切轉，簡處長和易副主任都在。簡處長雙眼周圍的皺紋更加細密，易副主任的眉毛更加憂國憂民地挑起，似乎他們最近休息的不好。大家落座后，簡處長點點頭，按了下會議桌的觸摸鍵，一個西方男子出現牆壁屏幕上。

「現在我們已經確定了『朋克』的身份。這個人叫駱士麥，今年四十五歲，是一家名叫高科的著名跨國科技企業的行政總裁，」簡處長指著西方男子說，「他這個人公開身份是互聯網巨頭，但實際是鉈集團的人。」

翟夢川「啊」地點頭，難怪這個人看上去眼熟，他聽說過，也在電視新聞里看到過這個駱士麥。

駱士麥比曾效真年輕很多，典型的高科技精英模樣，屏幕上的他額頭很高，下巴很寬，滿頭棕發，笑容中帶著些許憨厚，但目光銳利，散發著一種鷹的氣質。

「駱士麥的高科公司專營互聯網，當今全球最大搜索引擎和社交網路服務網站就是由其控股，近年來一直千方百計要設法進入我國市場，而且經常拿網路自由來說事，其實是鉈集團試探和衝擊我國相關互聯網法律，進行宣傳與顛覆的新科技手段。」簡處長說，「駱士麥現在正在北京，他本身是世界巨富，同時也是慈善家，喜歡用商業活動來實驗自身的哲學理念。現在他是駱士麥基金管理公司和開放社會研究所主席，該基金會在華積極推廣新世界語。」

「新世界語？」

「新世界語是舊世界語的升級版本，大量融入互聯網時代語言，駱士麥在中國推廣的主要目的就是廢除漢字，用新世界語取而代之。這裡包含著巨大的禍心，欲亡其國，先亡其史，欲亡其史，先亡其字。」梁處長嘆了口氣，「廢除漢字的提法以前就有過，清末民初之後的半個世紀，偏激的知識分子剛剛接觸些西方文化的皮毛，體會到與腐朽落後的滿清中國之差距，就仗著對西方的一知半解和盲目崇拜，對用來表達自己思想的漢字幾乎到了仇恨的地步，視華夏傳統和文化如敵寇。不過幸好，由於民間的抵觸，字母化在中國一直只停留在自負革命的知識分子的書齋里。」

簡處長說：「但近年形勢變化極快，現代電腦技術的普及，幾乎已經把漢字象聲化急速向前推進著，全球語言網路化符號化，就是為了這個過程做心理準備。根據我們的研究預測，到2050年前後，漢語將可能被新世界語取代，成為人造的拼音文字，變為表現力貧乏、非常幼稚的語言。要知道，語言是一個民族的血液，是承載文明的江河，失去它，就失去了根本。我們已經開始著手制定反制戰略計劃，阻止這個陰謀。」

這些話在翟夢川聽來驚心動魄。鉈集團最善於編織顛倒黑白的知識理論欺詐體系，世界潮流是可以通過陰謀來製造的，浩浩蕩蕩的潮流中，多少文明被驚濤駭浪吞沒。

「駱士麥是以一個慈善家身份來京的，要舉辦一系列的慈善晚宴，為他所謂的在華慈善基金會募捐。當然，這只是幌子，他的真正目的有兩個，一個是推廣世界語，一個是——」

翟夢川介面說：「探查我們。」

易副主任點點頭說：「不錯。這個駱士麥的能量顯然比曾效真更大些。他通過各種交際場合來結交我們的政府高層和各界人士，然後再以重金為誘，搜集情報，對我們有較大威脅。我們一定要消除這個威脅。」

梁處長說：「本周末有個慈善晚宴，就是由駱士麥主辦的。你的任務和上回一樣，就是設法接近他，然後給他整理腦波。具體行動方案二十四小時內告訴你。」

屏幕上三個領導的眼睛嚴肅地望著暗室里的翟夢川，翟夢川心中有些惶然，只好點點頭。

他又忍不住問：「現在我已經知道兩個鉈子，還剩下一個鉈子是誰啊？」

簡處長和梁處長對視一眼，梁處長默然不語。翟夢川見他眉頭深皺，眼色極是陰鬱，擔心自己說錯了話，惹他不快。只聽簡處長說：

「現在對第三個鉈子『候鳥』的調查進行得並不順利，對方似在暗夜的迷霧中若有若無，每次抓上去都只有空空的潮氣。我們現在甚至沒法確定對方是男是女、是否已經在北京。」

梁處長點點頭，語氣嚴峻地說：「所以說這『候鳥』看來是最險惡的。我最大的擔心是，我們在消除前兩個鉈子的行動中，不管怎樣小心，終究會留下蛛絲馬跡，這樣敵明我暗的形勢就會發生逆轉，變成敵暗我明。我甚至懷疑，前兩個鉈子身份尊貴，比較高調，是鉈集團故意放出的誘餌，『候鳥』才是他們的殺手鐧。」

「那我們該怎麼辦？」

「就算是誘餌，也要消除駱士麥的威脅。」梁處長斬釘截鐵地說，「但你一定要小心行事。這個駱士麥的知名度很高，是國際名人，如果出現意外，不好收拾。」

「是！」

翟夢川又說起四合院的事情。他搔搔頭，說最近附近在搞拆遷，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四合院的安全。

「拆遷？」梁處長一愣。

翟夢川想到各領導都是在地下與外界隔絕多年，專心致志科研和安全工作，不了解地面社會的狀況，就把當今主要支撐gdp快速增長的全國房地產拆遷業簡單介紹了一下。聽罷，梁處長、簡處長、易副主任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都有些困惑。

「這個不用擔心。」梁處長沉吟了片刻，「當年我谷的建立屬於國家最高機密，遵照老領導的指示，為了保護『深淵』，地面四合院也被列入特級文物保護建築，是誰也不允許碰的。四合院的產權證附有相關文件，你可以向檔案庫的邱信息員要，她自會給你。」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咱們肯定沒事。」

領導們從屏幕上消失，只剩下中間的潘雪。翟夢川問她的積分怎麼樣了，她臉紅了，說她不急著出去。他忍不住又問潘雪，大家怎麼能忍受長期地呆在地下，在他看來，對人們心理承受力最大的挑戰不是工作，而是與世隔絕。

「怎麼會受不了呢？」潘雪奇怪地問，「我們必須要工作啊，只有工作才能有積分啊。在每個人的工作場所都有錄影機，你的日常表現，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錄影機記錄下來，然後由信息員歸檔，錄入評分終端。時間安排得滿滿的，大家都沒完沒了地幹活。實在沒活幹了，就開會。」

翟夢川沉默了一會兒，問：

「你們……從小一直就是這樣嗎？」

「嗯。我們從有記憶起就是這樣。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被子應該怎麼疊，疊成多大尺寸，牙缸和牙刷怎麼擺放等等規矩要遵守。領導教導我們要為事業獻身，要相信上級，我們只能對他產生信任。我們從小就沒見過父母，也沒見過外面的世界，領導們就是我們的家長。」

聽她語氣平平靜靜、簡簡單單，翟夢川卻不禁有些怵然。他明白了內心中一些懷疑之事，但心中全無如釋重負之感，反而越來越如有一塊石頭壓在胸口。為了什麼緣由，一時說不出來，總覺得潘雪在「深淵」里這麼多年這件事有些不妥，內心深處，突然間感到了一絲恐懼，但又不敢清清楚楚的去想這件事，只是說不出的煩躁惶恐。

難道潘雪和所有其他谷里的年輕人，都是孤兒？一生下來就被抱到「深淵」里培養成穀人？

又聽潘雪說：「陸毅恆因為研發出空間彎曲技術，對星模項目起關鍵作用，積分一下提升很多，他應該可以出去看看了。」

翟夢川說：「他這個人要是在地面，一定能獲得諾貝爾獎。」潘雪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可是他現在很讓領導們頭疼。三十周年紀念日快要到了，他還在會議上屢屢就反應堆之事發言，屢屢被駁回，但他預言的越來越激烈，令大家心理越來越沉重。現在他提這個問題已經總計多達三十次，屢挫屢上，許多年輕操作員都開始傾向他的立場，這讓領導們很緊張。」

翟夢川想讓她帶他去找下陸毅恆。等潘雪來到高能物理材料實驗室，陸毅恆在聚精會神地操作，兩個金屬板平行懸浮在玻璃罩里，一個球體在兩個板之間撞擊。翟夢川納悶不知他在幹什麼，潘雪說他在試驗「引力屏蔽」效應。

陸毅恆臉上沒半點血色，等他操作完畢，抬頭見到潘雪，也不說話，只是瞪著半天，目光中流出古怪的神色。等到他跟著潘雪出來在飲料機旁喝可樂，他一直態度冷冷冰冰的。翟夢川通過鏡頭問他為何今天不去觀看星模的啟動，他也不答。

「進化論是錯的，地下石油不是動物屍體變來的，萬有引力理論也是錯的。」陸毅恆的聲音很低沉，也很堅定，「我的這些見解不被領導承認，但我知道是對的。前面兩個我還沒法通過實驗證實，但萬有引力問題，我已成功地把引力減弱了0.5%。」

潘雪眼中登時發出明亮光采：「真的？太了不起了。」

翟夢川莫名其妙，問只減弱0.5%有什麼了不起的，潘雪解釋說：「雖然聽起來不怎麼樣，但對於物理學來說，卻具有顛覆性的革命意義，因為萬有引力定律是現代科學最神聖的原理之一，對它的任何違背都是對物理理論框架的威脅。」

翟夢川「哦」地點點頭。陸毅恆冷冷地說：「你到底是不是物理專業？」

潘雪也反應過來，兩眼直勾勾地看著翟夢川，翟夢川見他們又忽然起了疑心，心裡暗叫不好，但他現在心理素質已經歷不少鍛煉，他面不改色地說：「我之所以說沒什麼了不起，是因為你的這個實驗其實在外面已經有不少人做成功過了，把引力減弱0.5%並不算什麼，有的科學家甚至減弱的更多，有0.7%的，有0.8%，還有……1%的好像也剛剛成功……」

他邊說邊觀察二人的臉色，不知道自己說的數字是否太過誇張。陸毅恆和潘雪都露出訝異，陸毅恆出神思索，皺眉點頭說：

「我也知道外面世界的物理實驗技術日新月異突飛猛進，有些是『深淵』所不及，長久以往，我們未免成為井底之蛙了。看來我真應該去外面看看了。我早就向領導們提過建議，我們為什麼一定要躲在地下閉門搞研究呢？如果我們能與國際交流合作，想必我們的研究成果會更多。」

接著他埋怨起「深淵」的兩條戰線不合理，一方面要科研創新，一方面為了安全保密要與世隔絕，後者恰恰限制了前者，有時候保密會把事情給保死的。翟夢川心想你這番話如果讓領導聽見了，一定是大大惱怒。現在鉈集團大敵當前，「深淵」的安全保密工作是重中之重。

陸毅恆繞著飲料機轉了幾圈，突然又開始抱怨起反應堆的問題。他說他計算過內部溫度壓力提升幅度的未來趨勢，底層就如一隻不穩定的高壓鍋，處理不當隨時爆破。

「如果我預測的不錯，反應堆的能量很快將突破臨界點。到時候會引發重大故障，就算能修補好，也是治標不治本，總會有一次高壓能量將衝破防護套，造成無比慘烈的整個金字塔放射性爆炸。但願我看不到那一天，但『深淵』實在是在劫難逃。」

他嘮嘮叨叨半天，最後突然轉過身，嚇了翟夢川一跳。這人站在那裡，臉色本來就白，此刻更白，豈止是蒼白，簡直是煞白。翟夢川看他驚魂不定、莫名其妙的恐慌樣子，，突然心中隱隱覺得，陸毅恆確實有某種精神病態、異態的味道。他的杞人憂天已經呈現出一種神經錯亂臆想的癥狀。通過鏡頭看上去「深淵」反應堆轉的四平八穩，他卻極盡貶損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