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聚會（中）

張小米

三個人邊扯邊聊，從萬惡的客戶到萬惡的考核。原來大家積極向上的了驅殼裡面，都包裹著一個喂馬劈柴的閑散的心。

很奇怪，明明是一樣的人，喝兩杯酒，就無端的親切了起來，好像是把那層包裹自己的膜給融化了，我又感覺到了那種不設防的開心。

馬經理說，咱仨還是曉丹活的最好了，不用整天求爺爺告奶奶的。你說我們這天天過的什麼日子，今天中午我還剛去給田總兒子送了一趟鑰匙。人家打電話過來，說能不能安排個司機幫幫忙。我心想還司機，我不就是司機嗎，自己開車跑了50公里，給小祖宗送了趟鑰匙，還給他輔導了兩道數學題。不過也挺好，那1000萬說是再放一個月，月初再走。

我說，領導你這樣說我覺得都不好意思了。

曉丹說，有啥不好意思的，要能把A集團業務都拿下來，你今年都不用愁了。你算運氣好的了，你問問馬哥，他剛來的時候哪有這運氣，不都是三五十萬的小戶壘起來的。

馬經理附和，就是。張兒，老大對你確實夠好的了，我這都嫉妒了。你喝一個。

我自己幹了一杯，說：行，去把他家業務都搞定。聽著曉丹說，不過也別掉以輕心。什麼時候把錢用了，什麼時候才放心。這些人都是老狐狸，批一堆錢放在那，又有銀行哄著，自己又從容。最後用誰的不用誰的，還得看誰家工作到位，不用的話相當於前面全白乾。小米，你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慢慢來吧，別著急。做客戶就是先交朋友，你表現的太急了，就把人家嚇跑了，錢味太濃了。你看老王，他那麼多客戶，一個也不交心，就是他把人家伺候的太明顯了，一看就是另有所圖。

這幾句話讓我心有點沉也開始膜拜曉丹了，我看著眼前這個妝容精緻的女孩，提醒自己對所有人都不能看外表。人家的資源遠遠不是關係這一層，而是從小在家裡就已經上了最親密的人際關係課程了。這恐怕是我這個農村丫頭一輩子都要補的功課了。

我媽沒有姐妹，原本有兩個兄弟，據說小時候夭折了一個另一個考了大學在B城工作。所以我們家從小沒什麼親戚可走，舅舅結婚後舅媽對老家生活不太習慣，所以就不太回家。我媽就會無端的生氣，以為是舅舅腰桿硬了嫌棄家裡窮。這麼多年，我媽一次都沒去走過親戚，上大學后我去過兩次。

其實舅媽是那種很和氣的人，並不是我從小安插給自己的和電視里的看窮親戚雞蛋裡挑骨頭的形象。我也理解老媽，從舅舅上大學開始，他倆就分了階層了，再加上姐弟們全部都上大學，不同於一般的農戶人家早早就有在外面打工的孩子，所以本就比周邊鄰居困難些。

再加上她所有的人際關係認知都是來自於電視劇，所以原本就堅硬的外殼不斷地補充進三流電視劇的精神水泥，再改，就越來越難了。

而我對和人打交道的不自信，恐怕和老媽不無關係。好在我知道自己的問題，所以反而好治。而我媽，深以為她是無比正確的，便再也沒有痊癒的可能。不過也正因為她的不善交際和憋著也得讓自家孩子上大學的志氣，不然我們姐妹也未必就真能撐到最後。

曉丹「喔」的一聲把我拉回了現實，「太好啦，老大要過來。」

是嗎，我微笑了一下。

馬經理說行長剛打電話問問我們吃完了沒有，沒吃完他來湊個局。

不知為何，心裡動了一下，為了掩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扎啤，向門口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