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清水城秘辛 第九章:入觀三載

前傳:清水城秘辛 第九章:入觀三載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是小師弟了。」山峰古道,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那個從山峰外忽然冒出的光頭,友好的拉著周餘生的手,向著山峰腳下走去,一臉坑騙了個無知少年的神情,沒有一絲見外的地方。

「可是我還沒答應你們呢。」周餘生愁著臉,帶著幾分哭腔說道。

他甚至已經開始幻想自己頂著個光溜溜的光頭,每天吃著粗茶淡飯,跟一群同樣光頭的少年們練功習武,每天做著一模一樣的事情,還會被那些更加啰嗦的老頭,天天言傳身教,對著些死去的佛像敲木魚,默念那些繁瑣無聊的誦經,等哪天自己真的清心寡欲了,看見美好的東西都是一副痴獃眼神的時候,他想他這輩子估摸著就完了。

「你要知道,老觀主可不是什麼人都隨便收入門下的,所以進了紫火觀,就要遵循觀內三戒七律,不可有越界之行,小師弟記住了嗎?」年輕和尚踏著古道上,剛剛細雨綿綿而濕漉漉的階梯,看著身後一蹶不振的周餘生,露出了一副賊兮兮的笑容,在一處山腳下的蔥蔥木林間中頂著那身甘露,搖晃著那頭光溜溜的腦袋,一本正經的說著。

「可是,我家裡還有親人在等著我呢。」

震驚有餘,周餘生臉上除了茫然,更多的是痛苦之色,他閉上雙眼,雙手用力抱住了頭。

只是眼看著周餘生那半死不活的躲在階梯便一動不動,那個站著瘦弱身軀的武林忽然傳來「噗嗤」的一聲大笑,只見那裡因為實在忍俊不禁,而乾脆坐在那裡,興緻勃勃的看著周餘生出洋相的年輕和尚,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著。

「你也太容易受騙了吧,觀內是不會強迫任何一個人非自願拜入我紫火觀門下的。」

年輕和尚見他目光獃滯,面色不由緩和下來,語氣也變的平和,但看到他還是一臉茫然之色,年輕和尚不由皺了皺眉頭,隨後拉起他的手向峰下走去

「小師傅,我該怎麼稱呼你!」

一路下來,周餘生也不知道是真傻的搞不清楚狀況,還是沒從事實中走出,渾渾噩噩的從山峰上像只溫馴的小羊,也不反抗,也不說些什麼,乖巧的被年輕和尚從山上「領」了下來。

倒是天空上不知何時又延續了早間晨間的那米粒聲勢的小雨,吹起那邊來的霧風,帶過一片涼颼颼的涼意。

「師傅是竹字輩的,所以我姓承師姓,單字一個隱,小師弟,你叫我竹隱就好了。」他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嬉皮笑臉的樣子,向周餘生沾了一禮,回道。

「竹隱師兄,你說既然仙人沒有強迫我入觀的話,又為何將我帶到那靈竹峰呢。」他不解的問道。

「仙人?你說我師傅?他可不算什麼仙人。只是長得有些顯老,在觀內三大住持排行老三,別人也叫他竹染。」他充滿疑惑的扶著腦袋,用右手撐著那半片額頭,又從東邊山林中取來一隻山竹,折了一半,將另外一半裸露在外的新鮮竹肉遞給了周餘生,才似笑非笑的回道。

周餘生忽然感覺眼前這個看似年輕的和尚有些不簡單,沒有那種榆木腦袋的木訥,倒是小腦瓜子機靈的很。

周餘生想起書中人不可貌相,說的大概就這種人吧,就因為頂著光溜溜的腦袋,本能的就給別人定義成了一般的和尚。

「那你知道竹染住持所說的靈竹峰到底是什麼地方嗎!」他順勢接過竹隱遞過來的山竹,就要放在嘴邊啃起來,卻見那被劈開的地方,根本就沒有那種蠻力砸開竹肉的痕迹,一條筆直宛如跟切開平面的絲線,將另一半的竹肉幾乎行雲流水的暴露在空氣中。

他又瞧了一眼竹隱,只是這種帶著些許試探的目光,眼神中帶著深深的凝重和懼意。

但竹隱還是跟平常那般,帶著幾分釋然的笑意,天真爛漫的啃著手中的山竹。

竹隱手中啃山竹的動作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沖著周餘生咧出一個神態莫名的笑容。

「靈竹峰啊!就是你現在看到的北面那座最高的山峰,它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呆的地方,剛入門的新弟子才會送到那裡,平常一般入門三年以上的弟子,三年期限以後就會從那座山上回到觀內,你別現在看那座山光禿禿的,只要太陽西下,山上的靈竹就會跟雨後春筍般瘋狂冒出來。」竹隱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說道。

「那竹隱師兄,師傅你又為何叫你送我上山。」

「因為啊!我也剛入觀一年半,而觀內除了我,其他師兄都是住滿三年回來的老油條,而我平常除了幫觀內打理店外,還得按時向柴房送三百斤的靈竹過去,但是現在這靈竹峰不就不是我一個,又多了一個你嗎?等你上了山,就會知道。」

「你是說,我也得跟你們一樣在那靈竹峰待滿三年!」想到這裡,周餘生心中又是頹廢一動,一想到這三年可能吃不飽睡不暖的生活,他心中就是一陣恐慌。

「恐怕是的。」年輕和尚看著他,戲謔的同時,給了他一個眼神,一個十分認真,絕非戲言的目光。

他心中又是一陣黯然。

「小師弟,太陽快下山了,我們得趕緊回去。否則耽擱了開飯的時間,師兄們會怪罪我們的」

說完,他又繼續領著那石化在了原地的周餘生上路了。

一間破舊的寺廟

「何婆,我就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在那山峰聳立,雲端屹立的一處山谷之中,那襲白袍佇立在風中,蕭瑟的風中顯得落寞的背影,忽對著雲端之外喃喃細語。

山谷之中鳥鳴歡唱,那落在嬌艷花朵上的翩翩少年,一陣風聲淡淡的吹過,吹起這片片凋零在凡塵的花瓣,帶著花瓣的芳香,朝著遠方山谷之外更遙遠的天空,帶著幾分思愁和幽谷內的馨香飄向北方。

「這就足夠了。」遙遠的虛空外,似乎傳來一聲微弱的回應。

「古人曾經說過,「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只有登上山頂,才能看周圍的山到底有多麼低矮。而你才走了幾千級台階,就抱怨了一整天了。如果讓你天天從靈竹峰上爬上爬下,我想你還沒待夠三年就一命嗚呼了。」

一處已被無數雲霧繚繞的山腰,一個身高明顯要高出身前那個即使跑了上千里都遊刃有餘,活力四射的少年,徒步登著整座圍繞靈竹峰依山而建的雲梯,只是現在的他,面色蒼白,胸膛起伏,靠著那些滑溜溜還能倚靠的山石,一口一口的呼著濁氣。

腳下是萬丈深淵,只要一不留神好像就會粉身碎骨。

滿山滿谷乳白色的霧氣,那樣的深,那樣的濃,像流動的漿液,能把人都浮起來似的。

周餘生的身前跟著看起來瘦瘦弱弱的竹隱,這人板著臉孔,一言不發的緊隨著他的身後,他有點害怕,不敢與其對話,只是抬起腳步,低著身子,慢慢的沿著山峰,向前邁進。

尤其是當他冷冷的說完這番話,他能從這些雲霧中看到一些身處同樣高度的飛禽,嘰嘰喳喳的叫個不聽。

循著竹隱鏗鏘有力的聲音,這些躲在霧氣中不見的飛禽,慢慢的從雲霧之中探出腦袋,向著周餘生的位置「噗噗」的扇動著巨大的白色翅膀,吹散了那漫天漫谷的霧氣,在漸漸清晰的山谷之中,赫然露出它碩大無比猙獰的面目。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啊!」

身形似蛇,但長著四隻翅膀、六隻眼睛和三隻腳,它的鳴叫像在叫它自己。

連靈竹峰上陰晴不定的晚霞都被這巨大的鳥影所掩蓋,一雙彷彿能連接兩座山的白色翅膀,鋪天蓋地的遮掩著黃昏中最後一縷晚霞,反射下,那通紅欲目的陽光,染紅了那雙巨大的瞳孔,六隻奇異的紅色竟滴溜溜的直轉下,齊刷刷的望向了這個唯一有可能成為入侵者的周餘生,在整座山谷之中發出一聲又一聲裂石穿雲的啼鳴,似乎是在宣告自己的領土主權。

「那是酸與。只要你不攻擊他,他是不會攻擊你的。」竹隱見此,竟一怪不怪的冷聲說道。

周餘生抬眸,望了一眼瘦弱的竹隱,雖然這靈竹峰的雲梯上蜿蜒險峻,這位師兄居然仍然是動也不動的站著、身上一絲灰塵好像都沒沾,與那些竹子一樣的挺拔著,正在自己上方不遠處靜靜地望著自己。

周餘生看到師兄冷冷的目光,心中又有些害怕,忙把頭轉了回來,結果一轉頭,看到的就是那六雙巨大無比的眼睛警惕的看著自己。

「這小孩新來的?」在周餘生沒有料想到的情況,第一次來到這個靈竹峰大感意外的竟是這頭名為酸與的鳥,竟然會說些簡單的人類語言,但從其有些生硬的聲音中,還是能看出對於人類語言還是並不精通。

「酸與大人,這位就是竹染師傅安排上山的周餘生,未來三年由它陪著你。」竹隱看了酸與一眼,又看了一眼周餘生,向眼前碩大的鳥頭默念阿彌陀佛后,小心施了一禮,平靜的說道。

「看起來傻乎乎的,但比以前那些剛入門的新弟子膽子要大不少,想當初前幾個剛來的小孩,一看到我尊貴的鳥身就失足從這靈竹峰上掉了下去。」酸與又揚了揚巨大的翅膀,趾高氣昂的輕哼道。

只是在說這話的時候,又試探性的伸出了兩隻翅膀拱了拱周餘生的背後,只見在周餘生的身後,毫無預兆的裂開了一處小洞。

他立馬四肢無力了,抓著岩石的一隻手一顫,猛的全身都往下掉,周餘生嚇的心撲通撲通直跳,連忙把全身緊緊地貼在了石壁上面,動也不敢再動。

「酸與大人,餘生他待會可還要上山呢,你這麼一倒騰,今日的靈竹又要不夠師兄們吃了。」

可是周餘生已經全身上下,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餘力,現在幾乎連繩結都抓不牢。

「哼,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碰到一個好玩一點的小輩還要被說三道四,你這紫火觀怎麼那麼多規矩啊!」它不滿的輕哼一聲。

在周餘生的視線里,隨著那六雙眼睛很明顯的微微放大,那具本來就很巨大的鳥影,不知是太陽下山的緣故,竟是比之前又拔高了幾分。

只是周餘生不知情的同時,他這麼一聲響徹雲霄的啼鳴,竟同時驚動了來自紫火觀三大住持,竹染,竹青,竹方。

而在靈竹峰都見過酸與的一眾紫火觀弟子,在聽到這聲熟悉的鳥鳴聲后,就連比試的弟子們,都再無戰意的丟下了手中的長劍,這些年如同夢魘般的噩夢,如同往昔般的重新浮上了心頭。

他們開始同情,那個新來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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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界仙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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