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上 阻鷹路石顯中計

第五回 上 阻鷹路石顯中計

第五回上阻鷹路石顯中計

且說烏古廼不聽多保真的勸阻,執意要率眾往征石顯。多保真說道:「既然如此,就請從行。」烏古廼說道:「兩軍臨陣撕殺,可不是鬧著玩的兒戲。賢妻若能為我守住門戶,保住納葛里村平安無事,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多保真說道:「若不答應,就請罷兵。」烏古廼無奈,只好應允。

烏古廼率領部眾,進至孩懶水。正要傳令渡河,多保真說道:「石顯詭計多端,切不可以等閑視之。若其乘著我軍立足未穩之際,率眾來攻。我軍背水而戰,其勢必蹙。」烏古廼說道:「自古用兵,貴在神速。如果乘銳而攻,必獲全勝。」遂不聽多保真之言,驅軍渡河。

正在半渡之際,忽然聽得對岸一聲號角長鳴,從密林之中張出了數百面旗幟,又見從河畔葦草之內,射出了成百上千支箭矢,恰如狂風驟雨一般,向對岸飛瀉過來。烏古廼急忙傳令退軍,卻早已被射倒了十幾個人。渡河受挫,烏古廼心中懊惱萬分,指河發誓道:「不滅石顯,誓不收軍。」多保真從旁勸解道:「用兵之事,變化多端,難以預料。當今之計,只宜隔河紮營,架橋於孩懶水之上,便於進退。遣人前往打探石顯底細,再作徐圖。」烏古廼說道:「賢妻之言極是。」於是,傳令安營紮寨,又遣人於河上架橋。

又隔兩日,架橋已成。烏古廼與多保真計議道:「今晚悉軍而出,前往偷襲烏林答部落,必然會出於石顯的意料之外。」多保真說道:「我軍齊出,石顯若是率軍偷襲我寨,又當如何?」烏古廼說道:「若留賢妻守營,需要多少人馬?」多保真說道:「只需一百之眾,足以禦敵。」

當晚半夜之時,烏古廼率軍渡過了便橋,急馳而進。四周萬籟俱寂,沒有半點聲息。四更時分,已經來到了烏林答部落村外。烏古廼一聲令下,部眾高聲吶喊。向村落衝殺過來。

烏古廼率軍剛剛沖至村口,忽然聽得村中鼓角齊鳴。剎那之間,到處都燃起了熊熊簧火,照耀如同白日。只聽得烏林答部落中有人高聲喊道「烏古廼,任你詭計多端,也難瞞過我們首領。今日是你死日到了,還不翻然醒悟?」烏古廼聞言大怒,親自率眾進攻。還未入村,從村落之中衝出數百兵卒,截住撕殺。兩軍激戰正酣,忽然有人對烏古廼說道:「首領不好了,我們的營寨起火了。」烏古廼聞言大驚,回頭看時,只見孩懶水的對岸,果然是煙焰大起,映紅了半個天際。從其方位判斷,顯然是大營起火。烏古廼見狀,心中驚疑不定。無心戀戰,下令撤軍。返歸營寨之後,只見環營四周煙火未熄,營寨卻安然無恙。原來,當天晚上,石顯率眾從孩懶水上流渡河,前來襲營。多保真早有準備,將柴草點燃,在營寨四周形成了一道寬有數尺的火牆,將石顯之眾阻住。相持多時,石顯難以得入,逐傳令撒軍而去。

烏古廼連失兩陣,雖然不曾損失多少人馬,心中卻是鬱悶不樂。多保真說道:「石顯勢大,足以與完顏部落分庭抗禮。以完顏部落之眾,要想滅掉石顯,談何容易!我已吩咐劾里缽前往耶懶水搬取援兵,預計不日即可到達。那時,南北夾攻,以眾擊少,料想必能獲勝。」烏古廼聞而贊道:「賢妻思謀周密,我難以及。」於是傳令軍卒堅守營壘,不再出戰。日夜飲酒歡歌,以閑遐示敵。石顯也不遣兵來攻,兩軍遂以孩懶水為界,對壘相持。

這一日,有偵騎向烏古廼稟報道:「有一行數騎,從南往北,如飛而來。當先一人,望其身影,好象是劾里缽。」烏古廼一聽,大喜道:「我兒請的援兵來了。」轉念又想道;「若是援兵來到,為何只有區區數騎?」心中疑惑,出帳來看究竟。這時,劾里缽已經來到了營帳之外,翻身下馬。另有一人在他的身側,兩人擦肩并行。還有數人,牽著馬緊隨他們身後。烏古廼問道:「這位客人,卻不認識。」劾里缽說道:「這是耶懶水完顏部落首領邈孫之子,名叫石土門。和我們同宗同親,血脈相承,和兒算是同輩。」石土門聞言,也口稱伯父,進前見禮。烏古廼說道:「沿途多受風塵之苦,待會與賢侄接風洗塵。」言罷,即令從人帶石土門入帳歇息。石土門走後,烏古廼問劾里缽道:「兵情如火,你請來的援兵呢?」劾里缽說道:「爹爹,此行未能如願,耶懶路完顏部落遇到了天災人禍,不但沒有能力發兵救援,還翹首以盼我們解救他們的燃眉之急呢。」逐將在耶懶水完顏部落的所見所聞一一告知了烏古廼。烏古廼一聽,真好象在頭上澆了一盆涼水,從腦門一直涼到腳跟了。過了一會,多保真也來了,烏古廼說道:「劾里缽回來了,他不但沒有請來援兵,反倒帶來了求援之人。」多保真說道:「這些事,我都知道了,但不知作何打算?」烏古廼說道:「如今是撤兵也難,不救援耶懶路完顏部落更難。我已是勢成騎虎,進退無路了。」多保真說道:「人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救援邈孫事大,讓石顯多活幾時,也無礙大局。」烏古廼說道:「賢妻,我倒有一計。且待滅了石顯,再將所得烏林答部落的財物往援邈孫,豈不是一舉兩得?」多保真說道:「耶懶水完顏部落已有燃眉之急,與石顯交戰又無全勝之策。如此而行,豈不要誤大事?」烏古廼說道:「依賢妻之意,又當如何?」多保真說道:「與其在此地與石顯對壘相持,倒不如撤軍而回。把軍用所備糧草,遣兵護送南下,救援邈孫。」烏古廼說道:「若是如此收場,豈不要使石顯恥笑?」當下踟躕沉吟,猶疑難決。

烏古廼還未作出決斷,又有一人進帳稟報:「首領,頗剌淑從納葛里村來了。」烏古廼聽言,又是一驚,說道:「頗剌淑這時來到營中,必然有緊急之事,可令火速進帳。」須臾之間,頗剌淑已入帳中來了。也許是他沿途催馬如飛,也許剛剛下了馬鞍,只見他大汗淋漓,上氣不接下氣,急急地說道:「爹……爹,大事不……好了!」烏古廼見了此狀,不知村中發生了什麼事情,直驚的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多保真說道:「我兒休要驚慌,慢慢講,慢慢講。」頗剌淑說道:「爹、娘,大事不好了!遼人大兵壓境,情勢十分緊急。」烏古廼問道:「遼國統軍主將是誰?」頗剌淑答道:「統軍主將為林牙耶律曷魯。」烏古廼又問道:「遼軍壓境,不知所為何事?」頗剌淑聽言,連連搖頭,說道:「不知道,不知道。」烏古廼又問道:「雙方可曾交兵?」頗刺淑說道:「遼人逼境紮寨,不曾遣將來伐。部落中人嚴密注視著遼軍的動向,也未敢冒然還擊。」烏古廼說道:「這就奇怪了,遼人既不征戰,為何卻要遣兵而來?」頗剌淑說道:「耶律曷魯多次遣人傳信,說是要見爹爹。」多保真說道:「若是如此,遼人之意就不在完顏部落了。首領可要謀事慎密,萬萬不可輕舉妄動。否則,引火燒身,後悔莫及!」烏古廼說道:「遼軍主將既然要與我相見,此事萬萬拖延不得。只有探清遼人的真實意圖,才能隨機應付。女真人的力量還很弱小,內部又不統一,只能委屈應付,不能與之相抗。當今之計,不管願意不願意,因為時勢所迫,也只有與石顯休兵罷戰了。其他之事,就依賢妻之言而行。」於是,把軍中的牛馬被服糧草等所用之物,遣劾里缽護送饋贈邈孫。過了兩日,烏古廼預料劾里缽與石土門走得遠了,便乘著夜色,拔營而歸。

劾里缽奉了父親之命,與石土門一道,沿途歷盡艱辛,將牛羊糧草衣被等物,順利地送到了耶懶水完顏部落。真如大旱逢甘霖,雪裡送木炭,邈孫及其部落之眾有了這些日常生活必備之物,就可以度過難關,求得生存了。他們感激涕零,淚下如雨。劾里缽因為連續往返於途,勞累過度,以致成疾,卧床不起。石土門早晚陪奉,形影不離。劾里缽的病情稍有好轉,兩個人又在一起講文習武,射箭習藝。相處競月,情投意合。石土門體貌魁偉,質直孝友,強記辯捷,臨事果斷。劾里缽更是人中之龍,天性凝重,識見深遠。兩人真是一對英傑,大有相見恨晚之嘆。劾里缽痊癒之後,告辭返歸,與石土門依依惜別,相約同生同死,患難與共。其後,兩個部落信使往來,極為密切。

再說烏古廼拔營撤兵之際,石顯所遣偵騎偵知其事,立即告知了他。石顯怕中埋伏,也不敢遣兵追趕。烏古廼回軍途中一路無事,不日返回了納葛里村。歇息未定,夫妻雙雙來見遼國統軍主將耶律曷魯。見面之後,烏古廼即向耶律曷魯請罪道:「我等愚陋頑冥之輩,不識大體。不知所犯何罪,激怒天討,勞師遠征。願將軍重責,我等不敢有何怨言。」耶律曷魯聞言大笑道:「首領多疑了,其實,也不關首領之事。聽說遼國境內的一些冥頑之民,逃入了生女真諸部落之中。完顏部落是否有這些頑民藏身,就不得而知了。奉了大遼皇帝之命,統兵前來,專為征剿之事。今將此事告知首領,望能配合。」烏古廼和多保真聽了,心中有了底細,遂暗自想道:「不過如此,叫人虛驚一場。」

原來,在遼國東北邊境,生活著鐵勒,烏惹等部落。遼國皇帝遣兵將他們征服之後,為了防止他們叛亂,採取分而治之的策略,強迫他們離開故土,遷居他處。同時,又遣將卒沿途押送。諸部之民不堪其虐,又不願意離開故鄉熱土,但更無力以武相抗,遂三五成群逃入與之相鄰的生女真人部落避難,也有的人進入了完顏部落之境。烏古廼與其妻多保真熱情地歡迎了這些前來避難之人,並一一給以妥善安置。這些人身處絕境中,有了安靜的生活環境,對烏古廼和多保真夫妻感激不盡。

當下烏古廼聽了遼國林牙耶律曷魯之言,故作驚訝道:「作為完顏部落的首領,我從來還不曾聽說過有叛逃者潛入本部落之境,對其他部落中事更是不明不白了。既然是遼國叛逃之人,豈能輕易饒過了他們?待我返歸之後,把部落之眾發動和組織起來,將他們全部捉拿,獻於林牙,豈不是好!」耶律曷魯說道:「這倒未必,人言『殺雞焉用牛刀。』不用首領親自動手,只須部下所屬兵校前去,足以了事。」烏古廼說道:「這樣也好,林牙可以安坐於此,以待成功。林牙所統將卒所需糧草,自當如數供給,不缺分毫。」多保真說道:「林牙所言雖是,但並非萬全之策。」耶律曷魯說道:「夫人出此之言,必有高見。」多保真說道:「遼兵大舉入於生女真人所居之境,我只見其敝、不見其利。」耶律曷魯聞而失驚道:「夫人言出有因,請道其詳。」多保真說道:「在此之前,遼國兵卒,從來還沒有進入過女真人之境。此次深入其地,必然會引起諸部落之眾的驚擾和騷亂。如果發生不測之事,帶來的嚴重後果將會不堪設想。不但抓不到叛逃之人,反而會留下無窮的禍患。豈不是無有所得,反有所失?再者,林牙若以輕兵而入,也會使女真人諸部落首領由此產生不被信任的感覺,並有了自疑之心。今後,又豈能對大遼皇帝盡忠儘力?」耶律曷魯說道:「夫人思慮周全,世人難及。若不是夫人提醒,險些誤了大事。若依夫人之見,又當如何?」多保真說道:「林牙可與所部兵校,屯駐於此,日日狩獵為戲。另命烏古廼率領部落之兵,追捕叛逃之人。不出數日,即可完事。林牙不動一刀一槍,即可坐收其功,豈不更好?」耶律曷魯聽言,喜之不盡。

烏古廼和多保真告別了耶律曷魯,返回納葛里村。走進屋舍,還未坐定,烏古廼埋怨多保真道:「我正要藉機消釋遼人之疑,賢妻多此一言,將我推向了進退兩難的境地。若不為遼人儘力,豈不要將遼人得罪?可是,鐵勒、烏惹部落中人,在危亡之際前來相投,若要抓捕他們,又於心何忍?」多保真說道:「首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內中利害,並未通曉。女真人只所以賴以自保自安,憑的是地理之利。天造地設之險,乃是上天獨賜於女真人的有利環境。如果耶律曷魯舉兵深入,洞悉山川險易與道路崎嶇之狀,他日率兵來征,就難有抵禦之策了。」烏古廼說道:「賢妻所見深遠,我不及也。」多保真說道:「雖然如此之言,但那些避難之人,在其走投無路之時前來投奔。我們既不能乘人之危,又不能失信於人。若能如此如此,必然無事。」烏古廼聞言大喜道:「賢妻所謀,可謂是盡善盡美了。」

其後,烏古廼遣人大造聲勢,說是要遣人搜捕入於完顏部落中的叛逃者。又使人暗中勸說鐵勒、烏惹之民,要他們潛入深山密林之中,躲避一時。等到遼兵撒去之後,再返歸家園不遲。又隔二日,烏古廼率兵於各個村寨大肆搜捕,一連數日,抓住了數名老弱殘幼。其中有一位不到三十多歲的小夥子,乃是鐵勒部族中人,名叫按海,因為護送兩位老人,躲避不及,亦為所獲。按海冷笑著說道:「我原以為烏古廼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誰知卻是一位背信棄義,出賣朋友的小人。投靠遼人,為虎作倀,必為諸部落之人所不齒。蒼天有眼,一定要報。」押送兵卒說道:「休得胡言亂語,以免惹禍招身。見了首領,把你的腦袋低下來,說上幾句好話,首領或許動了慈悲之心,放了你,豈不是好!」按海說道:「這些話去騙別人猶可,卻騙不了我。烏古廼若是有一點良心,他也不會去幫遼人作事了。嘿嘿,烏古廼不是被人稱作活羅嗎?你們可曾知道,那些該死的活羅鳥,我每天都能抓住好幾隻。哈哈,我乃堂堂七尺漢子,豈能為活羅所屈?」押送兵卒見按海一肚子的怨氣和怒氣,便再也不言不語了。其後,按海被領著來見烏古廼。烏古廼見了大驚失色,說道:「啊呀!這不是按海嗎?上次狩獵,是你打死了一隻突奔而來的野熊,救了我的命。救命之恩,豈能有忘?」按海說道:「烏古廼,你聽著,我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從來不做虧心之事。我不曾和你一起狩獵,也沒有救過你的命。是死是活,不用你來憐憫。」誰知,不管按海怎樣叫罵不休,烏古廼再也不理會他了。他對押送兵卒大聲喝道:「這樣的救命恩人,我能把他送給遼人嗎?」說罷,怒色不息,拂袖而去。押送兵卒楞了半天神,方才恍然大悟。連忙解了按海的繩索,對他說道:「快走,快走。帶上你所護送的老人,躲到深山密林之中去吧!」按海也不答謝,拂袖而去。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道:「今日之事,叫人弄不明白。人人稱烏古廼為活羅,難道活羅就是這個樣子嗎?」

五天過去了,烏古廼帶著所抓的幾名老弱殘幼去見耶律曷魯。耶律曷魯緊皺雙眉,大失所望,說道:「難道……僅僅只是……這些人嗎?」烏古廼說道:「是的,只有這些,再也見不到其他的人了。林牙若是不信,可以再搜捕一番。」耶律曷魯果然不相信,又和烏古廼一道去各個村寨巡視,還是一無所獲,遂撤兵而去。

遼兵走後,烏古廼即時遣人招諭鐵勒、日惹諸部落逃難之眾返回家園。按海來見烏古廼,對他說道:「我按海有眼無珠,錯怪了首領。今後願效死力,以報救命之恩。」烏古廼笑著說道:「現在你該明白了吧,我的心離遼人遠,離自已人近。好了,不要再說感激話了,帶上賞賜給你的牛羊,好好過日子去吧。」按海感激涕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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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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