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上 粘罕南伐取隆德

第五十一回 上 粘罕南伐取隆德

第五十一回粘罕南伐取隆德

卻說李邦彥畏懼全國使者王汭之威,也是出於屈從求和之意,把姚平仲夜襲金營之事歸罪於李綱,將其罷免,並廢除親征行營使。

李邦彥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取悅金人,然而卻激怒了汴梁城中的庶民百姓,導發了陳東上書之事,頓時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陳東字少陽,鎮江丹陽人,以貢而入太學,倜儻負氣,極有聲望。蔡京、王黼用事,人莫敢言,而陳東卻任意鞭笞,無所畏懼。每逢宴集之時,客人懼為所累,往往託故離去,而陳東卻不以為意。

宋欽宗繼位之初,陳東率其徒伏闕上書,以論六賊之惡。書中道:「今日之事,蔡京壞亂於前,梁師成謀於後,李邦彥積怨於西北,朱勛結怨於東南,王黼、童貫又結怨於遼、金,創開邊之隙。宜誅六賊,傳首四方,以謝天下。」當中之意,極為憤切。

之後,童貫又追隨宋徽宗東行,陳東又上書請追還童貫以正典刑,別選忠信之人而隨之宋徽宗身邊左右。

李邦彥罷李綱而割三鎮,使得京城人士摸不義憤填膺。陳東更是激憤異常,遂率諸生伏於宣德門下,上書言事。書中道:「在廷之臣,奮身不顧,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綱是也,所謂社稷之臣也。其庸謬不才,妒忌賢能,動為身謀,不恤國計者,李邦彥、白時中、張邦昌、趙野、王孝迪、蔡懋、李梲之徒是也,所謂社稷之賊也。陛下拔李綱於列卿之中,不一二日為執政,中外相慶,知陛下之能任賢矣。斥時中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然而李綱雖任而未專,時中雖斥而未去。復以李邦彥為宰相,其餘又皆擢用,何陛下任賢而猶未能勿二,去邪而猶未能勿疑乎?今又聞******綱職事,臣等驚疑,莫知所以。李綱起自庶官,獨任大事。邦彥等嫉之如仇,恐其成功。用兵小不利,遂得成間投隙,歸罪於李綱。夫一勝一負,兵家常勢,豈可驟以此傾動用事之臣。竊聞邦彥、時中等盡勸陛下他幸,京城騷動。若非李綱為陛下建言,則乘輿播遷,宗廟社稷已為丘墟,生靈已遭魚肉。賴聰明不惑,特從其請。而邦彥等人饞嫉無所不至,陛下若聽其言,斥李剛不用,宗社存亡,未可知也。邦彥等執議割地,蓋河北實乃朝廷根本。無三關四鎮,是棄河北,朝廷能復都大梁嗎?則不知割太原、中山、河間以北之後,邦彥等能使金人不復敗盟乎?一進一退,在李綱為甚輕,在朝廷為甚重。幸陛下即返前命,恢復李綱舊職,以安中外之心,付种師道以閫外之事。陛下不信臣言,請諞向諸國人,必皆曰李綱可用,邦彥等可斥也。用舍之宜,不可不謹。」

書奏之際,軍民不期而遇者數萬之眾。其時正好李邦彥入朝,路經宣德門,眾人曆數其罪而罵。

李邦彥見了,不敢停留,疾趨得免。吳敏傳宣令退,眾人哪裡肯聽?當下撾壞登聞鼓,喧囂之聲,驚天動地。

宋欽宗看到事態鬧得越來越大,唯恐別生事變,乃令耿南仲出門對眾人說道:「已經得到聖旨,宣召李綱進宮。」眾人聽了,猶然不信。

內侍朱拱之傳宣李綱後期,激起眾人之怒,將其臠而磔之,同時又殺內侍數十人。知開封府王時雍麾之使退,皆不聽從。宋欽宗又指令戶部尚書聶昌以諭旨相勸,眾人這才漸漸退去。

宋欽宗看到眾憤難平,乃下詔任命李綱為右丞兼任京城四壁防禦使之職。既而京城諸人又上言願見种師道,宋欽宗詔使种師道入城與眾人相見。种師道乘車而至,眾人掣簾望之,大呼道:「果是我公。」遂相與歡呼而去。

次日,宋欽宗頒詔捕誅士民殺戮內侍為首之人,並禁止伏闕上書。王時雍欲圖盡誅太學諸生於獄中,京城之中,人人惴恐,惶惶不安。其時正打祘起用楊時為祭酒,復遣聶昌進引宣諭,人心這才漸漸安穩下來。

李綱被恢復右丞之職后,汴梁城中的士氣又開始振作起來。幾日之前,金人以宋兵夜襲為借口,再一次圍攻京城,侵犯咸豐門。蔡懋號令將士:「金人近城,不得輒施矢石。」壯士聽了,積憤難平。李綱復職之後,則下令:「能殺敵者厚賞。」壯卒聞之,莫不奮躍,只求殺敵立功。

於此同時,宇文虛中再次出使金營,以靖王為質。宗望也伎使康王趙構和張邦昌隨之而還,並堅執索要三鎮之地。當宇文虛中第二次到了金營,與宗望相見的時候,宗望依然口氣強硬,非要三鎮之地不可。

宇文虛中聞之,當下不言。宗望見之,勃然變色。宇文虛中說道:「太宗皇帝殿在太原,上皇祖陵在保州,那忍割棄。」

諸酋聽言,一齊把眼神望著宗望,宗望說道:「樞密不稍空,我亦不稍空。」

於是,這件事也就有了這樣一個含糊其辭,並沒有答應割三鎮與金。而在宗望這邊看來,他已經得到了使者宇文虛中割讓三鎮的承諾。

原來,金人所說的「稍空」也就是漢人所說的「托空」之意。這是一個俗語,是指古時喪葬或者廟宇所供的偶像,因為它只有外殼而中間空虛,所以這樣稱呼。另外,這俗話也有虛誕、沒有著落的涵義。宗望在這裡一語而雙關,在這種特定的條件和氣氛之下雙方都似乎可以接受,但也為自己後來的第二次率兵南下、再一次圍攻汴梁留下了借口。

其時,宗望兵圍汴京已經四五十天了,眼看城堅難破,而宋朝的勤王之師也源源不斷的開往汴京,而兵力的多寡差別也越來越大。

宗望所接觸的都是那些堅持賣國求和的大臣,他們的骨頭大都軟如豆腐。宗望和他的部下在茶餘飯後,往往把他們當做笑料來談,說宋徽宗有眼無珠,選用的這些大臣都是酒囊飯袋,全是一些沒有個性、沒有人格的廢物。

可是,王汭在汴京城中,卻看到了另外一個波瀾壯闊的場面,那就是數萬之人的詣闕上書。那種群情激憤的場景,那種對賣國奸臣同仇敵愾的鞭笞,使得天性頡頏的王汭也不由得為之震撼了。

當王汭返回金營,把他們看到的一幕繪聲繪色地講述給宗望及其將領的時候,所有的人也都為之震驚了,他們的內心深處也開始有了一種巨大的壓力。

宗望私下對郭藥師說道:「根據我直接的判斷,似乎局勢正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形勢也越來越變得對金軍十分不利了。」

郭藥師說道:「是的,太子,你的判斷完全正確。這一次,我們能夠順利地進行千里奔襲,並成功地抵達汴京城下,這是當初都始料未及的,應該是不小的勝利了。若要通過宋朝君臣能夠訂立城下之盟,現在的條件似乎還不太成熟。見好就收,待時而退,也是一種不錯的策略。」

宗望說道:「孤軍深入,此乃兵家之大忌。我這一次懸軍而至北宋汴梁城下,飲馬於汴水河畔,也是犯了兵家之大忌了。不過,只是目前安然無恙,這也是顯示出我們金國鐵騎的力量,也足以揭示出宋朝君臣的昏聵與無能。現在撤兵而回,我心中並沒有什麼可以感到遣憾的。人應該知足,我這次也該知足了。如果今後有可能再一次來到汴京,我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回去,我要宋朝的皇帝和大臣一塊陪我回去,哈哈哈!」郭藥師聽了宗望之言,心知其已有撤軍之意。

宇文虛中出使金營的次日,宗望已經沒有耐心等待金幣、銀幣的數量之足了,即派閤門使韓光裔等來向宋朝君臣辭行。這使宋朝君臣感到意外而不由得大吃一驚,然而又似乎是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种師道請乘金人撤兵出汴河之時而擊之,宋欽宗不許。而李邦彥則為金兵的撤退而開道,在河東、河北多立大旗,旗上大書「有人擅出兵者,並依軍法。」

金兵見了,莫不欣然而喜。宋人見了,無不咬牙切齒。种師道聞之,仰天嘆道:「金人此去,將來必為國家之患。」

御史中丞呂好問亦進言於宋欽宗道:「金人這次已經得意,更有輕視我國之心。秋冬之際,必然傾國而來。禦敵之備,當速進行。」宋欽宗卻當成了耳邊風,聽不進去。

宗望率軍離開汴京之後,一路擄掠而去。歷經之地,莫不殘破凋零。引行至黃河岸邊,按照原來約定,至此應該將肅王放歸。郭藥師說道:「所索的金銀並未如數相送,所割三鎮還在宋人的手中。如果將肅王放回,我們的手中也就沒有要挾宋人的東西了。」宗望聽了,說道:「若不是將軍提醒,差點壞了大事。」道又劫持肅王渡河北去。

金人撤兵之後,京城汴梁開始解嚴,一切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然而,大臣之中,卻依然有憂國憂民之人,為國家興亡擔憂。

楊時上書言道:「河朔為朝廷重地,而三鎮又為河朔之要藩也。自周世宗迄我太祖、太宗,百戰而後得之。一旦棄之於金人,使鐵騎疾驅,貫吾腹心,不數日可至京城。今聞三鎮之民以死拒之,三鎮拒其前,吾以重兵躡其後,尚可有為。如种師道、劉光世皆一時名將,始至而未用,請召其而問方略。」

宋欽宗覽表之後,頗為感悟,詔令出師。而左右大臣卻持兩語,極力阻撓。

楊時聞之,又上書道:「聞金人駐兵於磁、相之間,又襲破大名府,劫擄驅掠,無有其極。誓墨未乾,而背不旋踵。吾雖欲專守和議,不可得也。金人越數千里之遠,侵犯人家的國都,此危道也。彼見勤王之師四面而集,因之驚恐而歸,並不是生了什麼善心而不攻城。朝廷割三鎮之地與之,難道不是在事實上幫助了敵寇而自己攻打自己嗎?聞說肅王初與之約及河而返,金人挾之以去,此乃敗盟之大者。臣竊以為朝廷應該以肅王為問,責其敗盟之事,必得肅王而後已。」

楊時的這兩篇疏言,亦代表了當時北宋大臣之中的一種維護國家利益、堅持抗敵的積極傾向。

其時,姚古、种師道及府州帥折彥質等人,多率兵勤王,總計約有十多萬人,到達汴京城下,而宗望所率金兵已經退去。

李綱請招姚古等人率兵追之,並告訴他們,如有可能,則乘機擊之。而三省卻命令他們將金兵護送出境,且莫輕舉妄動。大臣政令矛盾,故難成功。諸將奉命,尾追金兵於邢、趙之間,相去僅僅兩十多里。宰執密令勿追,將士聞之解體。

其時吳敏為宰相,時人以十不管之謠譏之,以為「不管太原卻管太學,不管防秋卻管《春秋》,不管砲石卻管安石,不管肅王卻管舒王,不管燕山卻管聶山,不管東京卻管蔡京,不管河北地界卻管舉人免解,不管河東卻管陳東。不管二太子卻管立太子。」其中二太子即為金國東路主帥宗望。時謠之辛辣,切中了時弊要害,真是一針見血。

卻說太原宋軍在守臣張孝祥及副都總管王稟等人的統率下,憑藉牆高城固的條件以及有利的地形,同心協力,堅守城池。

他們在城池的四周遍植鹿角木,鐵藜簇,厚達數里。中間僅僅留一條小道,只容一人通過。白日往來巡邏,晚間,則令兵卒手持火炬,穿梭於小道之間。憑高望去,恰像是火龍賓士一般。粘罕亦築長圍而困之,號為「鎖城法」。又於城下築新城而居其中,稱之為「元帥府」。

兩軍相持於太原城下,金軍自然一時難以攻克,而宋軍也一時難以解消太原之圍。

其時宋之援軍,一路從汾州方向而來,另一路從潞州方向而來。粘罕分兵三道,以銀術率軍為一道,繼續圍攻太原。以婁室率軍為一道,阻擊從汾州方向來援救的宋兵,而自己親自率兵為一道,一路南下,兵出潞州,以聲援宗望所率領的東路軍。因為長期沒有得到余望所部的消息,他想以此造成夾擊之勢,給宋人從心理上施加壓力。

宋將樊夔、施銑、高豐等人率兵來援太原,分據近郊,直接威脅到圍攻太原的金兵。銀術可與習失、孛魯、完速等人分進合擊,將其擊潰,斬獲甚眾。繼而又派索里、乙室及阿鶻懶、拔離速等將率部圍殲了駐守於太谷、祁縣之間的宋兵,乘機奪取了二縣。

宋河西守將劉光世和折可求率兵增援,立柵於文水西山,婁室派遣耶律懷義前往阻擊。耶律懷義乃遼宗室之子,本名孛迭。

當時粘罕所率金兵已經攻取了西京,天祚皇帝於走投無路之際,打算投奔西夏。

懷義諫之不聽,乘間竊取了遼主廄馬,來投粘罕,遂領謀克而從軍,多立戰功。圍攻太原之際,他率領了所部攻取了清源縣徐溝鎮,即與諸將被部署列屯於汾河之境。

耶律懷義暗中派遣數人,潛入宋軍營地之內,抓了兩名俘虜。經過審訊,盡得宋兵防禦情況及其所居要隘之地。於是避其險要之隘,攻其薄弱之處。出其不意,分道而攻。一舉而將來援宋軍擊破,劉光世等率敗殘人馬潰退而去。繼而宋將黃迪又率三十萬之眾來援,屯於文水西山。

婁室又派耿守忠迎戰,耿守忠臨陣斬殺黃迪所部勇將古沅,乘勢奮擊。黃迪兵潰而奔,耿守忠催兵追襲,沿途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俘獲不計其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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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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