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各自有秘密

第二章 各自有秘密

宋文禹睜開眼睛的時候,天還沒亮。他怔愣片刻,爾後抬起手來捏了捏眉心。自打自己十二歲那年遇襲之後,他便時常會做一個夢。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能夠聽到恩人的名字,可每次自己都是在關鍵時候醒來。

關於自己怎麼被救的,他也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那次皇後手下的暗衛將他擒住,為了問出四皇子的下落而變着法子折磨他。等他被自家護衛發現並護送到京城裏時,已經是幾天以後的事情了,旁人都說,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能撿回一條命簡直就是奇迹。只有他清楚,若不是那個人給他吃了一顆續命丹藥,他這一輩子怕就要在那一天終止了。

「哎……」宋文禹坐起身來,嘆了一口氣。正好這時天色泛白,他便索性披衣起身了。一番沐浴更衣后,宋文禹將懷仁招進來,讓他去小院通知阿金準備出門。

懷仁聽了,有些神色複雜地看了宋文禹一眼道:「爺,那邊的主子已經收拾得當,在大院裏等您了。」

宋文禹一愣,徑直帶着懷仁去了大院的花園裏。此時正值三月,園子裏的桃花開得正艷。宋文禹趕到時,阿金正披着斗篷在那裏賞花。忽然一陣風起,花瓣紛飛。阿金褪下連帽,伸手將一枚花瓣握在了手裏。

懷仁站在一旁瞧著阿金的側臉,突然臉就紅了。這新嫁進來的大少奶奶光是側顏便如此動人,也不知道昨日爺第一次見大少奶奶時,是否也和自己一般驚艷。

想到這兒,懷仁忍不住偷瞄了宋文禹一眼,果然見到宋文禹正盯着阿金看得入神。

「走吧。」他冷不丁的一句話讓懷仁趕緊低下了頭,與他一起出現在了阿金面前。

「少夫人。」懷仁剛一站定,就鬼使神差地給阿金行了禮。等到腦子反應過來時,又有些後悔了。畢竟,少爺到底認不認這個少夫人,他心裏還是沒底的。

阿金向他輕輕頷首,算是打了招呼,隨後她便含笑瞧著宋文禹道:「夫君,咱們出發吧。爹爹在等著呢。」

「好。」對於阿金的這個稱呼,宋文禹沒有去糾正。阿金知道,這不過是一種粉飾太平的退讓罷了。

兩人一路上相敬如賓,相安無事。間中只有一次談話。

宋文禹問她:「剛才在花園裏見你想事情想得入神,是在想什麼呢。」

阿金看了宋文禹一眼,半晌才將視線挪開:「我在想,這桃花的花瓣紛飛,像極了風吹雪。讓我有些想家了。」

宋文禹聽后,沒有再說別的。兩人一直沉默相對,直到到了驛站,二人之間也再沒有交流

「夫君要進去拜見爹爹嗎?」走到沈萬千門前時,阿金特地轉過頭來問了宋文禹一嘴。

「你進去便是了。我在外頭等你。」宋文禹背着手站,拒絕的很徹底。

「那好,我去去就來。」阿金點了點頭,心平氣和地回道。她剛推門進去,懷仁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宋文禹回頭看懷仁,懷仁陪着笑臉道:「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少夫人可真正讓人摸不透。」

那哪裏是摸不透,分明就是不在乎。

宋文禹在心裏回道,明明拒絕與之親近的那個人是自己,可不知怎的,最後心裏堵得慌的也是自己。總而言之,宋文禹的臉色又陰沉了下來。

房間里,沈萬千在來回踱步,看起來有些焦慮。一聽到門響,他發福的身子就立馬站住了。

「大姑娘。」沈萬千瞧見阿金冷若冰霜地站在那兒,趕忙跪下來行了禮。

「沈員外又忘了,而今我是你的女兒。你對我行這麼大禮,我可是要折壽的。」阿金戲謔地說道,沈萬千連連稱是,一邊抬手擦著額間的汗珠,一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大姑娘在宋府……可還好?」沈萬千看着阿金在自己面前落座,神情複雜地瞧著阿金。

阿金低頭喝茶,聽着這話語里似有試探,又彷彿帶着些關切,總算是抬頭看了沈萬千一眼:「你是怕我露餡嗎?」

「不不不,老朽不是這個意思。」沈萬千慌忙擺手:「只是……只是單純地擔心大姑娘您……」

「放心吧。通天閣既然收了你的通天令牌,就不會將差事辦砸。」阿金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只不過沈姑娘那兒,還請沈員外多關照一些,莫要出了茬子。這可是欺君之罪呀。」

「老朽明白,老朽明白。」說起自己那個任性妄為的女兒,沈萬千便又是一陣汗顏:「若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想到求助……求助通天閣。大姑娘您……一定萬事小心。」

「我知道。」沈萬千的關心在阿金看來便是一種客套,她隨口應承下來,見時辰差不多了,便起身與沈萬千道別:「沈員外何時啟程回江南?」

「明日就走。」沈萬千籠著袖子回道,又滿眼希翼地看着阿金,似乎是想聽她再說些什麼。

然而阿金還是一臉淡淡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哀樂:「那麼我便先祝沈員外一路平安吧。」

說着,她便轉過身去帶着阿九離開了房間。沈萬千抬起頭來,萬般不舍地瞧著阿金離開的背影。良久,才重重嘆了一口氣。

「姑娘,我瞧著那沈員外總是對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真是奇怪。」一出門,阿九就小聲嘟囔道。

「他不是從一開始就很奇怪嗎?」

阿金說的是實話,自從她接了任務去沈府假扮沈家千金開始,沈萬千就是這麼一副彆扭的樣子。只不過阿金並不想深究,也就隨他去了。

「哼,商人嘴臉。」阿九恨恨說了一句:「他明知通天令一出,通天閣便沒有拒絕的理由。縱然是龍潭虎穴,我們都會派人過去,而今又何必惺惺作態。」

「他也是無奈。」阿金很平靜地回道:「賜婚之事,他違抗不得。可是他的親生女兒卻又以死相逼不願意就範,他能怎麼辦。」

兩人說話間,已經下了驛站的樓梯。阿金遠遠瞧見宋文禹坐在那兒喝茶,二人頗有默契地沒有再說這個話題。

「可以走了?」宋文禹見到阿金這麼快就下來了,有些差異。他本以為,今天是要在這驛站里用了晚飯再離開了。

「嗯,可以了。」阿金點了點頭:「還是說,你想留在這兒嘗嘗這裏的飯菜?我聽說這驛站里的川菜也是一絕,也不知是真是假。」

阿金的連帽遮住了她姣好的面容,即便如此,她綽約的身姿還是惹得路人偷偷打量。宋文禹感受到了這些炙熱好奇的目光,完全沒了興緻。

「還是回去吧。」宋文禹說着,便先一步來到了宋府的馬車邊。阿九扶著阿金剛坐到車裏,就聽得有人叫住了宋文禹。

「賢弟。」宋文禹轉過頭來看清來人,目光一沉。

「孟兄。」宋文禹抬手,恭恭敬敬地向來人行了個禮。

「賢弟怎麼會出現在驛站?」孟一葳微微笑道,過了一會兒又自問自答道:「是帶着夫人一道來的?」

「嗯。」宋文禹看了他一眼,單刀直入地問道:「孟兄叫住在下,有事?」

「借一步說活。」孟一葳瞟了一眼垂下的車簾,便向宋文禹做了個有請的手勢。宋文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跟着他走到了一邊。

「一荻想要再見你一面。」孟一葳說着,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小巧的絲帛捲軸:「看了便燒了吧。」

宋文禹盯着那捲軸看了半晌,才伸手緩緩接過。他沒有急着打開來看,只是喃喃說道:「事到如今,我再見她,又有何用。」

「我也是這麼勸的。」孟一葳嘆了一口氣:「可是……從你賜婚以後,她便大病了一場。而今大病初癒,跟我提出這般請求,我不忍心拒絕。你……」

宋文禹低着頭沒說話,他打開那絲帛看了一眼,果然是孟一荻娟秀的字跡。那上面只是寫了見面的時間地點,旁的什麼都沒有。

宋文禹閉上眼,將那絲帛揉在了手裏:「我會去的,你放心。」

「好,那我就這麼回去復命了。」孟一葳如釋重負,臨走前還十分鄭重地朝宋文禹叮囑道:「記得一定低調行事。」

「我明白。」

「謝謝。」孟一葳又向宋文禹行了個禮,這才帶着侍從匆匆離開。宋文禹看着孟家人遠去的背影,這才從袖子裏拿出一枚火舌子,將那絲帛燒了個乾淨,才又重新回到馬車裏。

阿金本來在閉目養神,感覺馬車晃了幾下,才睜開眼來瞧着他。

宋文禹還是坐在車子的另一邊,看起來心事重重。

「那位公子是夫君的朋友?」阿金開口問道。

宋文禹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阿金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冷不丁來了一句:「聞着夫君身上有一股煙味,莫非剛才是燒什麼東西去了?」

她看似無意的一句話讓宋文禹心裏一跳,轉過頭來盯着阿金看了半晌,才慢條斯理地對她吐了兩個字:「沒有。」

「哦。」阿金含笑應着,沒有去拆穿他。他們兩個人說那些話時雖然隔得遠,阿金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阿九沒明白為什麼姑娘在揣著明白裝糊塗,忍着一肚子疑問直到主僕二人回房了才問出來:「姑娘為什麼沒戳穿他。」

阿金聽了阿九憤憤不平地指責,俏皮地眨了眨眼道:「好歹是我的夫君,總得留些面子。況且,戳穿了對雙方都沒好處。」

阿九撇了撇嘴,顯得有些喪氣:「那姑娘打算怎麼辦?就這麼睜隻眼閉隻眼嗎?」

阿金一手支著下巴,忍不住又用修長的手指敲擊著桌面。每當她想事情時,都會不自覺地這麼做:「我還是跟着去瞧一瞧吧。」

突然,阿金神秘一笑,眼眸里泛著狡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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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閨嬌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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