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皮囊
天色微亮，一道陽光順着窗戶投進了屋內，照亮了兩個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感受到光線，景軒的眼皮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睛。
清晨醒來的景軒先是迷茫了一陣自己是在哪裏，轉身看到陳菲的臉，他才恍惚想起現在是在自己家。
眼前的陳菲閉着眼睛還在睡着，長長的頭髮蓋住了膚若凝脂的皮膚。這個女人一把年紀了，但是保養得還是跟二十齣頭的女生沒什麼區別。
景軒盯着陳菲的臉看了一會兒，然後把她勾在自己腰間的手輕輕撥開。想必她現在應該是對自己死心塌地。
如此想着，他悄悄地起身，走向了浴室。
站在鏡子前，他細細地端詳著鏡子中自己的臉。
不知從何時起，他發現自己的臉已經褪去了青澀和稚氣，逐漸長開，最終竟長成了一張每天都可以讓自己被帥醒的臉。
從他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天開始，一切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發現他開始在女孩的眼裏看到了他以前從未發現過的東西——他在她們眼中看到慾望之火在搖曳。
發現這點的時候，他和自己的第一任女友在一起兩年。他的初戀女友是他的初中同學，是一個皮膚白凈、留着黑色直長發的女生，剛開始戀愛的時候，他和每一個情竇初開的男孩一樣，願意用很少的零花錢帶她出去玩，哄她高興，看着她粘著自己的樣子。那時候他還沒完全長開，雖然在一眾青春期男孩子中間算相貌出眾的，但還算不上什麼非常帥的帥哥。
進入高中后，他很快就發現事情發生了變化。隨着個子長到了一米八五，臉部線條也越發清晰之後，他發現只要他能哄得那些對自己有興趣的女生的高興，那麼她們就會給自己很多好處、有些人甚至願意陪他干任何事。
他家的家境並不好，他的父親很早就因為癌症去世了，家裏之前為了治療父親的疾病也早已經被掏空，母親也只是普通職工，為了賺一點生活費，過得很苦。
於是，他迅速地甩了他的黑長直初戀，因為那個女生每次跟他出去都要求他來買單，而他的新女友不僅對他言聽計從，還給他買東西、給他錢花。
從那時起，他就發現了屬於自己的「利器」——那就是自己的皮囊，他發現他可以輕易地用這項利器操縱一個人的情緒，從中得到的快感要遠遠大於戀愛給他帶來的愉悅。
從那時起，他就不介意利用自己的臉來獲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看着鏡中自己黯淡的眼神，打開了水龍頭洗臉。皮膚接觸到冷水時的那一瞬間，他的腦子再度清晰起來，他想起了王雲若死前那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情……
那個晚上，王雲若把他約了出來，他到的時候，王雲若已經喝了一些酒，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王總，您找我有什麼事情？」看到王雲若這樣，敏銳的景軒有了不好的預感：准沒好事找他。
王雲若眼神迷離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抽出一沓照片，扔在了桌子上。「這些女人都是誰？」
景軒緊張地察看起桌上的照片，照片上都是他和一些中年女子的親密照，而那些照片上的中年女子都不是同一人。
「王總……您是從哪裏搞到這些照片的？」看到這些照片，景軒大驚失色。
「你管我是從哪裏拿到這些照片的，你這麼不注意，讓記者拍到該怎麼辦？」
「以……以後我會小心的……」看到王雲若不高興，景軒趕緊表示了認錯的態度。
「還有以後？」王雲若一聽，反而更生氣了，「你之前是不是還有一個談了很久的女朋友，從你沒名氣的時候就跟你在一起，聽說她自殺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景軒驚訝於王雲若消息網的強大，他明明把雙雙的問題隱藏得很好，他現在身邊的朋友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曾有一個跟他在一起七年，陪他打拚的女朋友。
「你可要處理好你的女性問題，到時候不要因為這個問題毀了你自己，更是拖累了公司的形象！」看着景軒一副回答不上來的模樣，王雲若頓時知道了這一切都是真的，作為景軒的老闆，他一臉嚴肅地教訓了景軒。
「王總，您就沒有女性問題了嗎？」
自從在王雲若面前坐下，景軒就一直在挨王雲若的訓斥，終於，他還是一個沒忍住，說出了那句不該說出的話……
只見王雲若一愣，沉下臉來，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和難看……
那一刻，他想道：完了，戳到老闆痛處了……在社會中跌打滾爬多年的景軒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下場……
關上水龍頭，景軒伸手去夠毛巾擦臉。隨手扯了一條毛巾，把臉埋進去后，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
他從毛巾里抬起臉來，只見手中的那條毛巾是夢瑤留下的，上面還充斥着她的味道……
自從她在電視上宣佈他倆已經分手之後，她立刻打包行李，連夜從他的住處和生活中消失了，然而她卻來不及帶走每一個她曾經存在過的痕迹。
就在景軒捧著毛巾，想起夢瑤之時，兩條柔軟的胳膊從背後繞上了他的脖子。
陳菲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來到了他的身後。「那個女人真是個渣，一見你有事就跑了，我不會這樣，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說着，她開始吻起了景軒的脖子。她想要更加鞏固景軒心中對夢瑤的恨意，以確保自己在景軒心中的地位。
景軒眼神冷漠地看着鏡子中的陳菲和自己，眼裏沒有絲毫的溫度。
夢瑤，是個渣？
他的腦海里回想着陳菲告訴他的話。
然而，和陳菲所希望的正相反，他卻不這麼認為，他反而理解她。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他知道夢瑤為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付出了多少。經歷了這一切之後，遇到這件事，她只是做了一個明智的判斷，所以他並不怪她。
望着手中的那條毛巾，景軒的心裏浮起了一陣悶悶的惆悵……
此時此刻，即使有另外一個女人陪在他身邊，他的內心仍然感到無法被填滿的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