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出城
從城牆上下來，馬鋮一顆心算是落了地。內城不比皇城，南京內城八十多萬人口，想要找一個馬鋮如同大海撈針，同時南京城十幾個城門，怎麼辦也能趁機逃出去。
馬鋮和兩個手下離開北安門，往太平橋的軍情司據點逃去。這時候太陽已經升起，南京城內已經有一些早起的人，不過馬鋮三人都是身穿飛魚服，能穿這種衣服的人，對普通百姓來說就是凈街虎，一些正要打開商鋪門板做生意的夥計，看到三個錦衣衛當街飛奔，嚇的趕緊重新將門板上好，害怕再出現什麼問題。
馬鋮的飛魚服確實很管用，不要說那些普通人，就是一些巡街的兵馬司、巡檢司，看到錦衣衛飛奔，也趕緊當街避讓，唯恐得罪這幫殺神。
馬鋮與兩個手下來到太平橋邊上的李家老店，這裏是一個專賣南洋特產的商鋪，這時候還沒有開門。一個手下上前敲門，一會兒一個夥計打開房門，看到是馬鋮三人，趕緊將三人放了進去。
掌柜看到馬鋮進來，趕緊躬身說道：「屬下趙恆見過侯爺，章大人都已經安排好，請侯爺跟屬下去後院！」
馬鋮也不多說話，點點頭跟着掌柜來到後院，這裏早已經備好幾架馬車，上面都已經裝滿貨物，其中一架馬車上裝滿了麻袋，掌柜趙恆說道：「侯爺，這車上裝的都是白糖，原定運往徐州的，車子已經經過改裝，下面可以躺下一個人，請侯爺進去，屬下一定將侯爺平安送出城！」
白糖算是馬鋮自家的產業，這種奢侈品怎能讓漢人自己享受？所以馬鋮在白糖研製出來后，馬上派人去江北各地組織營銷網絡，現在南京產的白糖已經行銷半個北中國，遠在北京的滿洲人都能吃上這種八兩白銀一斤的白糖。
掌柜趙恆打開車底的隔間，這裏佈置十分巧妙，裏面可以供一個成年人躺卧，同時還有隱秘的通氣管道與外面相連，在外面看與普通運貨馬車沒什麼不同。
馬鋮點點頭，脫了飛魚服換上普通的粗布衣服鑽了進去，就在趙恆要關上隔門的時候，馬鋮對趙恆說道：「一會兒我離開后，你派人去家中通知顧勇，讓他做好準備，萬一盧嗣業要對夫人們不利，讓顧勇幫助他們殉節！」
馬鋮害怕自己的妻妾們落到盧嗣業這個色鬼手中，以己度人，馬鋮生怕自己被帶了綠帽子。不過馬鋮說完想到了自己的三個兒子，馬鋮咬咬牙又說道：「還有，讓顧勇不計代價一定要救出三位少爺！」老婆可以再找，但兒子還是自己的好，馬鋮在無情，但在最後一刻還是派人去救出自己的兒子。
趙恆點點頭，然後將隔門關上，同時在上面裝滿了白糖。馬鋮躺在隔間里心中暗自嘆息，自己與歷史上的梟雄還是有些差距，劉邦為了逃命可以將兒子女兒踹下馬車，曹操為了逃命能不管兒子曹昂侄子曹安民的生死，自己面臨生死關頭，卻還在兒女情長，實在不應該。
車外趙恆看到都準備完畢，拍了拍手讓手下打開院門，院內的五輛大車魚貫而出，馬鋮所在的大車排在第二位。
南京城一共十三座城門，其中除了北面的金川門、南面的聚寶門每天定時開放外，其他城門都不是天天開放的。所以不管想要去哪裏，水路要走金川門，而陸路要走聚寶門。
南京城內八十萬人口，城外還有十多萬，近百萬人口每日需要的物資是個天文數字，都需要從這兩個城門進出。自然朝廷也不能放過這條大魚，南京城的稅關就設在這兩個城門處。
趙恆跟着大車來到聚寶門，這裏早已經有數百輛大車等候開城，這些是從南京城運到各地的物資，自然城外也有數百輛大車在等候。
隨着銅鑼響起，聚寶門的大門緩緩開放，南京城繁忙的一天正式開始。
趙恆跟在大車後面緩步而行，排在他前面的還有七十多輛，不過稅關的效率很高，估計只要半個時辰就可以出關。
明代收稅是收取實物稅，但是各種商品千差萬別，所以在經過張居正改革后，各地開始用白銀代替實物徵稅。不過就是這樣徵稅的數目也各不相同，只要給門口的稅吏行賄，基本上不用交什麼錢就可以放行。
等趙恆的大車來到稅吏面前，趙恆趕緊來到小頭目面前點頭哈腰的說道：「今天是趙孔目當值，辛苦了！」說完將一個小紙包交給趙孔目。
「這是些心意，給兄弟們喝茶！」
趙孔目打開一看，白銀五兩，看過後趙孔目滿意的點點頭：「老趙，看在都是同族的份上，今天放你過去，但是你知道聚寶門這裏新換了總兵，你的月例也要漲一漲了！」
趙恆聽趙孔目這麼說心中一驚，以前聚寶門的總兵是趙今世，算得上馬鋮的人，也是馬鋮安插的內城守軍中的釘子，預防萬一出現什麼狀況，城外大軍可以及時的進入南京城。可是現在趙今世被調任，這個影響可就太大了。
「趙大人為何調走？調到哪裏去了？」
「哎，上面的意思我怎麼知道，不過趙總兵調去了正陽門，那裏可是個清水衙門！」
正陽門是天子之門，在南京十三個城門中最為重要，不過正因為如此，正陽門是不能隨時開放的，所以這個過路費自然就沒有了。
趙恆聽完點了點頭，現在他沒有心思管新來的總兵是誰，目前最為重要的是將馬鋮安全的送出城。不過現在馬車已經到了城門口，就差最後一步就可以出關了。
趙恆來到稅箱前象徵性的投入了五十個大錢，剛才他給趙孔目行賄，就可以按照五車稻草交稅，要不按照五車白糖的價值來算，可不是五十個大錢就能搞定的。
交了稅，趙恆對車夫揮了揮手，車夫開始趕着馬車出城。就在這個時機，城內出現一陣喧嘩，一個聲音高聲喊道：「提督府軍令，關閉所有城門！所有人沒有司禮監與提督府雙方面的公文不得出城！」
趙恆聽到后心中大急，這時趙孔目已經站起身來，招呼手下開始關門。
趙恆趕緊上前拉住趙孔目說道：「老兄，你知道我車裏是霜糖，如果耽誤時間吸了水，那我這趟損失大了！」
趙孔目無奈的說道：「趙掌柜，你都聽到了，我這也沒辦法！不過今天這命令下的特殊，關城門是兵部與提督府的事情，今天怎麼司禮監參合進來？」
趙恆不管趙孔目的疑問，從懷裏拿出三十兩一錠的白銀，塞入趙孔目手裏，然後說道：「老兄，看在這幾年交情的份上，幫兄弟一下！等這趟回來兄弟還有孝敬！」
趙孔目這幾年收了趙恆不少銀子，前前後後也有一百兩了，現在看到三十兩又要到手，趙孔目猶豫一下說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出城！」
趙恆聽到后大喜，趕緊招呼車夫將大車趕出城。趙恆身後的馬車看到趙恆出城，也跟着一窩蜂想要擠出去，這下城外的要進來，城內的要出去，聚寶門這裏就亂成一團。不過這樣也好，守城的士兵被城下吸引了注意力，也無人注意趙恆車隊的中的一輛大車並沒有走官道，而是奔著大校場軍營而去。
來到大營外，趙恆出示了軍情司的腰牌，守門的士兵不敢攔阻，將大車放入軍營。等進入軍營後趙恆才鬆了口氣，趕緊招呼幾個士兵將車底夾層內的馬鋮攙扶出來。
經過這一上午的顛簸，馬鋮好懸沒被顛散了架，被攙出來活動了好一會兒，血脈才舒緩過來。
馬鋮馬上拉住身邊的一個士兵叫道：「快去傳令聚將，老子有事情宣佈！」
那個士兵認得馬鋮，不敢耽擱，趕緊去敲起聚將鼓。今天是大年初二，原本各營都在放假，不過馬鋮的軍隊訓練有素，在不到十五分鐘內，大營中所有在職的武將統統趕到中軍大帳。
大校場軍營原本是馬錫的地盤，不過這些將領都是馬鋮的手下，所以馬鋮指揮起來並沒有難度。不過這些將領看到大帳中坐的是馬鋮而不是馬錫，都是一愣，但都單膝跪地口稱拜見大帥！
馬鋮這時已經換上一身盔甲，坐在馬錫的虎皮椅上沉着臉，看到二十五個總兵都來了，馬鋮才站起來高聲說道：「昨天晚上皇帝陛下大婚，老子陪着皇帝喝了很多酒，但是沒想到盧九德、盧嗣業這兩個叔侄王八蛋竟敢趁著皇帝喝多了酒，狡詔要殺害老子！同時這兩個王八蛋商量好今天挾制皇帝投靠滿清！」
這可是驚破天的大事，馬鋮剛一說完，大帳中二十五個總兵紛紛議論開來。
馬鋮揮了揮手制止他們的議論，然後說道：「我們是忠於陛下的士兵，老子是陛下親封的鎮國侯，所以現在老子要帶兵進城救出皇帝，殺光那些想要投降滿清的亂黨！」
明代調動軍隊手續完善，除了兵部的行文外，還要有皇帝頒發的虎符，這樣才算合理合法。可是現在馬鋮手裏一樣沒有，卻要調動軍隊進城，二十五個總兵開始有人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