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惱人夢魘

距離高考恰好還有一百天整，天還蒙蒙亮，蘭市第五高中的校門口街道上就已經可以看見背著書包穿著校服的學生了。

校門口正對面的街道兩旁，許多早點店和麵館也早就陸陸續續地開了張，店鋪里傳出了一股股白色的蒸汽，引的學生們直往裡面鑽，街邊也有擺起了許多臨時早點攤兒，整條街道都充滿了食物的香味。

蘭市五中的高三學生們與其他學校的學生們一樣，已經開始了他們的普通的一天。

早早就在和記麵館里佔了座兒的許仙花老遠就看見不遠處的陡坡上下來個人兒，耷拉著個腦袋擠在學生堆里，渾身散發著不屬於學生的喪氣，慢悠悠地朝和記麵館這邊挪著過來。許仙花從來就是個急脾氣，立馬扯著個嗓門催促道：「元七七！！還不快滾過來！」

一記中氣十足的吶喊，成功吸引住了麵館外的人群，包括耷拉著腦袋的元七七。等到元七七跑過來時，她白凈的小臉上掛著倆濃重的黑眼圈著實將許仙花嚇了一大跳。

「幹啥呀！我的天，七七，你昨晚修仙來啊？這倆黑眼圈都可以去演咒怨了。」

一提到咒怨，驚地元七七一哆嗦，本來無神的杏眼瞬間精神了，這才有力氣白了許仙花一眼，「你別提這恐怖片了，老娘昨晚做噩夢，就跟尼瑪恐怖片兒一樣，嚇死我了。」

「啊，咋回事啊？快說給我聽聽？」

平日里沒日沒夜的瘋狂刷題，本來已經讓許仙花的神經高度枯燥與無趣，這會一聽元七七做了噩夢，倒是讓許仙花生出了些興趣，立馬擺出一副熱心觀眾的樣子。

元七七皺著眉想了想，才慢吞吞的說道：「就是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夢見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她就坐在我們教室里。我還記得當時是晚自習下課了，我就站在門口等你收拾東西，然後就發現她坐在咱們教室後排那個靠近垃圾桶的位置上。」

「你記得那麼清楚啊！看來你昨晚睡得很沉嘛，聽說做夢醒來還記得很清楚的話，就說明你大腦睡得很沉了。」許仙花有理有據的為元七七解釋道。

「你聽我說完，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我見她老是低著頭，我就上去給她打招呼！」元七七說罷，臉色更加顯得有些蒼白，昨晚的夢境到現在也能讓她驚出一絲冷汗。

「那位置不是早就沒人了嗎…林玉波走了以後，就沒人去坐了。」許仙花聽了倒是沒什麼反應，又插了一句道。

「我知道啊，可是我夢裡怎麼會想那麼多啊…然後她就抬頭了，我的媽呀，她的眼睛就跟那個咒怨里的小孩一樣，兩個黑糊糊的圈，咧著嘴還衝我一個勁兒的笑，那個聲音就跟指甲刮在黑板上的聲音一樣，震地我腦瓜仁疼。」

「估計是你最近壓力太大了…」許仙花此時已經端著老闆端上來的臊子面開始狼吞虎咽了，她倒覺得沒什麼，一個夢罷了。估計是最近學習太忙了，元七七的壓力有點大。

「你有時間聊你的夢，還不如趕緊把你面前的抄手吃了，今天是李狗的早自習，元七七。」突然一陣清冷的嗓音從元七七斜後方傳來，驚地元七七下意識朝後望去。

是龍深。

龍深是何許人也，那應該是老師口中所謂能夠拯救他們業績的好孩子，也就是尋常學生嘴裡的學霸。如果元七七和許仙花是他們班上的小透明的話，那龍深就是他們班上一等一的大神人物。

不過平時龍深一直都是前排的釘子戶，和他們這些慣常霸佔中後排的人物並沒有什麼過多的交集，這如今龍學霸突然開口，倒是讓元七七有些尷尬起來。

為什麼會尷尬呢，因為元七七在高二的時候給他表了白，雖然這件事情沒有幾個人知道，並且她對龍深也沒什麼感覺了，可是元七七依舊覺得十分丟臉。

因為她表白那天，天太黑，她沒看清路，就在龍深面前摔了個狗啃泥，於是這個白也就沒表成，龍深繞開了她就走出了校門。

「啊哈哈…好的好的，龍同學你吃好喝好哈~」元七七尬笑著和龍深打了招呼后，便立馬垮了臉轉過頭來老老實實捧著碗吃早飯了。

「嘖嘖，沒想到龍同學也喜歡聽八卦呀，沒看出來呀。」許仙花看著元七七跟個窩囊廢似得轉了過來，頓時心裡冒了些無名火起來。哼學霸就了不起啊，學霸就能偷聽別人牆角，朝龍深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扯著個大嗓門酸溜溜的調侃道。

「哎呀，你少說兩句吧，我的姑奶奶。」元七七苦著臉，此時恨不得掐死許仙花這被檸檬澆灌過的嘴。

龍深和許仙花算是從小就認識，因為從小學他倆就是同班同學，不過兩人一直都不怎麼對盤，所以到了高中也裝作路人。

龍深此時已經結完了帳了，本就比兩個女生高了一個頭，像堵牆一般立在倆女生面前，一雙生的極好的桃花眼此時有些清冷的望著兩人。

自從那次失敗的表白經歷之後，元七七就有了個壞毛病，她有點怕龍深。不過倒不是龍深長的可怕，龍深五官的十分清雋，不然元七七也不可能看上他，害怕的原因左不過是不想看到那張臉回憶起自己當初的囧事，她現在見到他都是選擇性迴避。

許仙花就不一樣了，她此時也挑高一邊的柳葉眉毫無畏懼地瞪著龍深，等著龍深的下文，其實也就是趁這個機會讓七七看清這個男人的本性。

龍深冷笑著瞥了許仙花一眼，「許仙花，你那酸溜溜的口才多用在作文上多好，說不定還能給你那成績添點彩。」

「卧槽！龍深，你是不是想和老娘打一架啊！還記得小時候老娘把你揍得鼻青臉腫的樣兒嘛？啊？」許仙花已經擼起袖子準備和龍深來一架了，許仙花最討厭別人提她的作文，誰提跟誰急。

「幼稚。」

龍深伸手從元七七背後提起了自己的書包，撂下了兩個字，便有條不紊地朝學校走去，並不打算和許仙花過多的糾纏。

「靠，大清八早的就遇見這麼個瘟神，氣死我了。」

元七七看著那道清瘦的背影遠去后，才長吁了口氣，朝許仙花抱怨道：「你別說了，免得等會你又把他招來了。」

「你瞧瞧你這窩囊樣兒，跟個狗腿子一樣，說著我就來氣。」許仙花憋著一口氣，氣的直捶胸。

「哎呀，我哪裡狗腿子了？走了走了，等會遲到了。」

「元七七，我希望你下次見到那個崽種，能夠勇猛地把你的情書砸在他臉上，而不是在他面前摔個狗吃屎。」

「你可閉嘴吧，許仙花！」

兩人到了教室，此時教室里已經坐滿了學生了，大家都默默拿出習題刷著題備戰著高考，教室里一片死寂。元七七瞧了一眼垃圾桶的方向，那個位置依舊是空的。

雖然元七七做了噩夢，但是在學校里的日子和平日里一樣，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元七七慢慢也就沒有再想這一茬了。

直到晚自習時，元七七像往常一樣疲憊地趴在桌子上，享受著片刻的寧靜時，許仙花拿著手機又將她從桌上給撈了起來。

「仙花啊..老娘一晚上沒睡好啊，我很累啊..讓我睡一會。」元七七有些氣憤地揮了揮許仙花作亂的手，又朝桌上倒了下去。

「哎呀，好不容易等到李狗今天不會來查崗，睡什麼呀，快點和我一起看新出的綜藝嘛。我昨天迎著冷風，下了一個小時誒！」

許仙花說罷，又將元七七從桌上拉起來，好不容易逮著吃晚飯的空檔沒事，還不好好享受享受。

元七七嘆了口氣，並不打算和許仙花爭論太多，因為她連爭論的力氣也沒有了..便慢吞吞地給許仙花挪了個位子，許仙花剛拿出手機又想起自己忘了拿耳機，將手機扔給元七七，就小跑去自己位置上翻耳機去了。

此時教室里並沒有什麼人，大家都去食堂吃飯了，許仙花最近減肥不想去吃，而元七七因為回家有夜宵也沒有下去，所以教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外面也十分安靜，元七七才將手機直立起來。突然聽到自己後方傳來一記女孩子的笑聲，很輕，不過在空蕩蕩的教室里此時顯得十分突兀。

「仙花啊…」元七七的瞌睡瞬間清醒了，她此時渾身像是觸電般的僵硬，渾身毛聳聳的，有些害怕的朝正在翻找地許仙花喊道。

「幹啥？」

「你..聽見什麼笑聲沒有啊…」

許仙花努力將手伸進自己的抽屜里，並沒有聽元七七在說什麼。有些費力的說道：「啥？你再說一遍？」

「沒事…哎呀...算了，你找吧，你找吧。」元七七覺得自己真的太傻了，就因為那個夢，就搞得自己一天都有些神神叨叨的。

可是外面突然慌亂起來，許多已經吃了晚飯的學生此時都聚在外面，都在朝教學樓上面看。

「七七，仙花你們在幹嘛呀！還不快過來！」正站在班門口的郭燦燦朝教室里的兩人喊道。

許仙花才將抽屜里的耳機扯出來，看著外面鬧哄哄的，朝郭燦燦問道：「咋啦？」

「有人跳樓啊！」

「我的天！誰啊！七七我們快去看看！」許仙花像是個精力充沛的蝴蝶一般，急吼吼地將還未回過神的七七拉著就出了教室門。

就在他們這棟教學樓外面，此時早已聚集了黑壓壓的一片人，大多數都是學生，前面還有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教導主任和老師們。

「咋回事啊？顧澤？」因為人太多了，許仙花帶著七七擠到了後面的顧澤身邊，只能瞧著樓頂上站著一道鮮紅的身影。

「跳樓啊，還能是什麼。」顧澤摸著下巴聚精會神地盯著教學樓上的天台，對許仙花說道。

「可這姑娘誰啊？我咋從來就沒見過呢…」元七七此時也和顧澤一樣，伸長了脖子想要瞧清楚樓頂上的人。

「不知道啊，而且還穿著紅裙子呢！」顧澤嘖嘖了兩聲。

不過元七七就算視力再好，也只是隱隱約約看見是個姑娘，不過感覺姑娘臉上黑漆漆的，啥也瞧不出來。

「穿紅裙子咋了呀？」許仙花抱著手，疑惑地朝顧澤問了一句。

元七七有些害怕的朝上望，心裡著實為樓頂上那姑娘捏一把汗，這是為了啥才這麼想不開啊，這死得多疼啊..

顧澤托著腮，皺著眉說道：「我奶奶信這些，說是穿紅衣服死的女孩子死後會化為厲鬼，會回到陽間報仇。」

元七七有些氣憤，伸手打了一下顧澤，「大白天你瞎說什麼呢。」

元七七一向膽兒就小，對於這些鬼神故事都是敬而遠之的。

還未等顧澤說話，樓頂上的女孩突然縱身一躍，從樓頂上墜了下來。這可嚇壞了眾人。

「我的天！顧澤，你的嘴是開了光了的嗎…」許仙花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而匆匆趕來的校長，此刻被嚇的臉色慘白，舉著手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要知道如果學校此時有人墜樓而死，那他這個校長位置此時也不要坐了。

「校長…校長」

捂住眼睛的校長聽見圍在人群中心的警察和教導主任正拚命地喊著他，校長拿下遮住眼睛的雙手，擦了擦額頭邊的虛汗，就推開人群朝出事中心擠了去。

可是當他一進去，除了一堆一臉不可思議的活人外，他沒有看到任何屍體。

「人..人呢？」

「沒..沒有人啊…」教導主任此時滿臉濕漉漉的，朝校長顫顫巍巍地說道。一旁的學生瞬時炸開了鍋，大家明明看見樓上有個女孩從樓上跳下來，可是卻沒有見到屍體，這可奇怪了。

一旁站著的警察此時也是一臉懵逼，他們趕來時，女孩早已站在樓頂上，還未等他們上去和女孩交涉，女孩便從樓頂縱身一躍。

「咋回事啊？」

此時早已打響了晚自習的鈴聲，可是大家依舊被這件稀奇事給吸引住了，包括老師在內，誰也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卧槽…難道是我看花眼了嗎？」

顧澤此時驚悚的扯著自己的臉，想要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他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牙齒在打顫。

「別扯你臉了，我們都看見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顧澤身邊的龍深臉色有些難看的看向樓頂，粗魯的扯開了顧澤的手。

「我靠，你這傢伙什麼時候擠過來的啊，嚇老子一跳！」顧澤被龍深的突然出現，嚇了個狠的。

「媽呀，七七，我有點慌了…」許仙花此時有些害怕的拉了拉七七的袖子，臉色有些不好。

元七七此時也好不到哪去，她摟著仙花，張著嘴呆愣地望著面前議論紛紛的人群，她昨天才做了個怪異的夢，今天就遇到這麼詭異的事，換誰誰心裡不毛骨悚然啊…

「先回教室吧。鈴響了兩遍了。」龍深出聲提醒道，整個教學樓里又傳來一陣刺耳的鈴聲，只是比剛才還要響，大家都被嚇了個機靈…

「都..都先回去吧！」回過神的教導主任此時帶領著老師們疏散著學生們，看熱鬧的學生們都被趕回了教室。

元七七四人也跟著大流涌回了教學樓，元七七想回頭看看，突然被一道身影遮住，抬首是一臉嚴肅的龍深。

「別胡思亂想了，回去上課。」

元七七點點頭，將心裡的不安壓了回去，不過還是有些害怕地小聲朝龍深說道：「你..你今早不是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恩。」

元七七見他搭理了自己，又停下來跟他並肩而行，小聲道：「太奇怪了..我以前從來都不會做噩夢，太糟心了！」

龍深沉默的聽完了七七的話后，頓了頓拉住了正往前走的七七，「本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可是遇到許仙花那個煩人精，我就給忘了。」

「什麼事啊？」七七覺得龍深很嚴肅，她停下來有些害怕的看著他，似乎覺得下一秒龍深就要變身成怪物一樣。

「我其實昨晚也夢見那個女孩了…」

「什麼？!」

龍深十分認真的望向七七不可置信的大眼，又抬起手指了指七七身後。

「就坐在你身後那個垃圾桶旁邊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