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關心則亂

第十七章 關心則亂

「王爺,王妃,少爺不見了!」齊王妃剛剛梳妝妥當,佩兒便沖了進來,滿面焦急。

齊王妃插簪子的手猛的停住,問道:「怎麼回事?慢慢說。」緩緩將玉簪放回桌面。

佩兒也知輕重緩急,微微調整了呼吸:「我清晨進去服侍少爺起床,卻發現少爺已經不在了,房間中備著的幾套衣服也一起拿走了,輪椅和拐杖都還在。瑾兒去外面找過,我在院子中也找了一圈。少爺將常用的葯拿走了,還有他的清泓劍和兩把短劍也不見了。瑾兒回來說馬廄里少爺的『失蹄』不在,府中人卻沒有看見少爺出去。」

齊王道:「府中昨日防守森嚴,墨兒應該是從他的竹園偏門直接出府的。」

齊王妃頷首,然後問道:「你們昨夜呢?沒有守夜嗎?」

佩兒道:「昨夜少爺亥時便休息了,說想自己安靜待會兒,就沒讓我們留下守夜。我和瑾兒夜裡在窗外看過兩回,見裡面沒有聲響,就沒敢打擾少爺休息。」

齊王妃問道:「他也沒留下字條什麼的?」

佩兒搖頭道:「沒有。」

齊王按住妻子肩膀:「別擔心,他顯然是自己走的。這孩子平時安安靜靜的,有什麼事也不肯和咱們做爹娘的說,唉,也真是。」

齊王妃苦笑道:「他這一走我反倒放心了。墨兒不是會胡鬧的孩子,他既然不出聲的走了,就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感覺到他不會有事的。」

齊王笑道:「當娘的總覺得孩子不會有事。」

齊王妃瞪了他一眼,問道:「你還盼他有事不成?」

齊王連忙道:「當然不是,當然不是。你昨夜可是哭了幾個時辰,娘的眼淚兒的福,他怎麼可能會有事?」

他本意是為了逗齊王妃笑笑,卻沒想到齊王妃低下頭,過了很久輕聲道:「你納個妾吧。」

齊王一怔,問道:「你怎的又說這話了?當年是你讓我答應一輩子不納妾,不負你的吧?」

「那不一樣。」齊王妃斷然道,「我本想能為你生下一群兒女,但生墨兒時弄壞了身子,這麼多年也沒有動靜。墨兒又是這個樣子,我不想......」

齊王道:「別瞎說,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不納妾。你看皇兄女人也不少,不是照樣沒有兒子嗎?你為我生了墨兒,已經夠了。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勸我納妾啊?墨兒不好嗎?有他一個不就夠了嗎?」

齊王妃直視著他:「不是他不好,是他不夠。他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一輩子都不能離開藥。而且,而且......我都不敢想,那些葯什麼時候會失效,他就會死。我這輩子只有他一個,但你不一樣,你沒必要為了我們而放棄機會。哪怕是個女孩兒呢?只要健健康康的,也好啊!」眼中又噙了淚水。

「元汐,別說了,我不想聽。」齊王伸手拭去她眼中的淚水,溫聲道,「我知道你當初是為了賭氣才嫁給我的,我也並沒有對你產生愛戀。但是,墨兒不一樣,你我都那麼珍視、疼愛著他。因為他,你我才真正的成為了一對夫妻吧?我都沒有嫌棄他,你這個當母親的這麼說多傷感情啊?在他幾個月的時候咱們不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將來嗎?知道了他的多磨多難,知道了他的百病纏身,也知道了他……但咱們不是還是選擇留下了他嗎?嗯,可能你是因為知道他將是你此生唯一的孩子,所以你要拼盡全力護他周全。我呢,也把他當成了我此生唯一的孩子。我不會再納妾,哪怕你不再生育也一樣,這是我早就下定了的決心。相信我,我對墨兒的愛絕對不會比你少。」

齊王妃低下頭,強忍著淚水:「我不想在你和他之間做出選擇。」

齊王抱住她的頭,道:「不會的,我永遠都不會讓你做出選擇的。我始終都只是一名父親,其次才是為這個國家考慮的齊王。」

齊王妃道:「等他回來,咱們和他談談好嗎?我不想讓他走上一條錯路。」

齊王道:「不,他沒有錯,你應該看得很明白,墨兒很聰明,也很冷靜,他想到的遠比咱們所考慮的要多。木袂的占卜也說了,那是必然,而非偶然。既然是必然,那就不要試圖去改變。元汐,陪著墨兒,陪著我,就這麼一起走下去吧,不會有事的。」

「嗯。」齊王妃低低應了一聲,再無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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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淚!」煥王衝進了牢房,問道,「你知道墨兒去哪兒了嗎?」

「你幹什麼啊?」血淚在棉被裡悶悶的出聲,「號喪吶?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蟲還怎麼的?你問我我上哪兒知道去啊?」

煥王擠出一抹壞笑:「我帶了鹹水鴨過來。」

「不想吃,前幾天已經吃過了,我要吃雲片糕。」血淚不為所動。

煥王笑容一僵:「好,我這就叫人去拿,你先坐起來可以吧?」

血淚拉著聲調道:「我困啊困啊困啊!讓我再睡會兒啊!等雲片糕來了我就起來。」

煥王咬牙切齒地問道:「信不信我打你?」

血淚「啊」的叫了一聲,扯著嗓子就開始嚎叫:「煥王打人啦!老十三打人啦!樞密使打人啦!不給我吃雲片糕還不讓我睡覺啊!」

「停!我親自去給你取雲片糕來。」煥王丟下一句話轉身往外走去,身後的聲音果然瞬間就停了。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自己卻非要和他計較生氣,自己這是怎麼了。煥王不得其解的苦笑著,搖了搖頭,步伐加快了些,直奔御膳房。之所以他會親自去取,當然是因為他可以從御膳房裡取走糕點,吩咐侍衛則要等他們去宮外買回來,來回就浪費太多的時間了。

「好了,你嘗嘗味道合口嗎?」煥王將食盒打開,把一碟雲片糕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又拿了碗湯擺在桌子上。

血淚一躍而起,穩穩坐在凳子上,鼻子用力嗅了嗅,雙眼放光地道:「哇!人蔘老母雞湯!簡直了,你太貼心了,以後誰要是能把你娶回家真是賺大發了!」

煥王眼皮跳了跳,語氣平靜的道:「喝吧,吃吧。」

血淚道:「這讓我怎麼好意思不恭維你呢?必須要違心而真摯的誇獎你幾句啊。像你這樣既溫柔又賢惠,既細心又大度的人,怎麼還沒個老婆啊?簡直天理難容、人神共憤、罪不容誅、罪該萬死、天理昭彰、慘絕人寰......」

煥王微笑道:「血淚,閉上嘴,吃完喝完趕緊步入正題可以嗎?你要是還有什麼想吃的就說出來,我滿足你。」

血淚眼中光芒更是耀眼:「真的嗎?那我可就委婉而不客氣的說了啊?」

煥王立刻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今天已經不早了,你一次吃太多也不好,有需要可以下次再說。現在,請你先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可以嗎?」

「可以啊。」血淚歪歪頭,努力的想著,「你問我什麼來著?我好像在睡覺,有些記不起來了呢?」

煥王提醒道:「我問你知不知道墨兒去了哪裡。」

血淚認真的道:「不知道。」

煥王徹底壓制不住滿腔的怒火,揮拳道:「我打死......」

血淚又接了一句:「但我大約能猜出來誒。」

煥王生生收回了拳頭,生硬地坐下:「去哪裡了?」

血淚異常認真的看著他,道:「你剛剛突然一下子,我給嚇忘了。」

煥王問道:「一籠羊肉稍麥可以嗎?」

血淚伸出三根手指:「兩籠。」

煥王不耐的道:「可以,三籠就三籠。」

血淚露出諱莫高深的笑容:「據我夜觀星象,掐指細算,他應該是去找唐笑愚了,或者去找江無顏了也說不定啊。」

「這......」煥王又有了一種被耍了的感覺。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換來了一個本就該想到的結果。

血淚三兩口把雞湯喝了,叼了一塊雲片糕蹦回床上:「小十三喲,我最後提醒你一下,別什麼事都想著問別人,別人平白給你的答案不會有真的,付出之後換來的答案也未必不是你自己輕鬆可以想到的,雖然我想吃烤乳鴿,但我也特別不希望你來打擾我睡覺。以上,慢走不送!」

煥王看著床上那個弔兒郎當,玩世不恭的人,分明已經被關在這不見光的地方足足十年,武功近廢,卻憑空讓人生出一份敬畏來。

「哦,對了,上回的鹽水鴨很好吃,以前趙卿言也給我帶過兩回,我剛剛說不想吃是騙你的,下回有機會別忘了給我帶,今天這隻留下就可以了。」血淚突然又開口道,把掉在床鋪上的糕點渣滓順手掃到地面,用一貫的欠揍的語氣說著,然後把自己卷進棉被,「碗你就拿走吧,我也沒興趣再舔一舔,雲片糕留下,等下頓飯讓獄卒直接收了。嗯,你可以走了。」

煥王深呼氣,在心中連續說了幾遍「我剛才的感覺一定是錯覺,是錯覺,是錯覺」,然後將空碗放進食盒,轉身出去了。

血淚將眼睛露出來,看著那扇門慢慢關上,將些許的光亮隔絕在外,口中喃喃的道:「趙卿言,你真是好運氣,有一個這麼在乎你的叔叔......可能還不只他一個呢。說起來,你那副模樣倒也的確是個討人喜歡的傢伙。但願,永遠也不要讓他們對你失望吧。嗯,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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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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