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下色變
「怎麼？這麼容易就壓制不住感情了？」一襲淡青色長裙的鐘離嬰從門外走入，彎腰抱起木琴，放回原處。
風瓊蒼白的臉色又泛白了一下，然後慢慢恢復紅潤，低聲道：「抱歉，失態了。」
鍾離嬰彎眉笑道：「查了三個月的任公子還是不死心是嗎？」
風瓊微微一怔：「你聽見了？」
鍾離嬰走到白臻之前做的位置盈盈坐下：「連白公子都能碰巧聽見，我天天在軒里整理情報，還會不知道？」
風瓊輕嘆一聲：「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察覺。」
鍾離嬰道：「待在風雲軒，沒有上乘的武功至少要會隱藏氣息。放心，我剛來，只聽見了最後幾句。」
風瓊問道：「你認為他說的會是真的嗎？」
話中的「他」，自然是白臻。
鍾離嬰不置可否：「這取決於你願不願意相信，不是嗎？還有……」
風瓊聽她還有下言，轉頭看向他：「什麼？」
鍾離嬰微微歪頭：「還有，公子多麼重視傀儡宮你應該很清楚。公子和傀儡宮牽扯不小，你也應該很明白。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執意查下去，一定會激怒公子。」
風瓊眼神微微波動：「你是承認任公子就是莫懷瑾了？」
鍾離嬰微微一笑：「承認什麼？本來就是他。」
風瓊皺眉：「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鍾離嬰淡淡道：「因為我沒想到你這麼傻，也沒想到你如此執意尋死。」
風瓊啞然。
鍾離嬰垂下眼，突然問道：「你是不是還沒見過公子殺人？」
風瓊一時沒有明白她的意思：「的確。」
鍾離嬰道：「公子很少親自動手殺人，因為他不會輕易發怒。但一個深得他信任卻試圖背叛他，還想查探他身份的人，向來足以令他動怒。」
風瓊默然，很久之後突然開口：「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鍾離嬰反問：「所以你想試探一下公子的底線？」
風瓊搖搖頭，看著她的眼睛：「我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吧？」
鍾離嬰道：「當然不是。」
風瓊咬咬嘴唇，顯然很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那我不會做尋死的蠢事。」
鍾離嬰彎彎眼，掩唇笑了起來。
風瓊一愣，問道：「你笑什麼？難道我又說錯什麼了？」仔細思索了一下方才的對話，皺起了好看的眉毛。
鍾離嬰止住笑聲，眼中卻還帶著點點笑意：「沒有，我只是想起來了公子的一句話。」
風瓊眨眨眼：「哪句？」
鍾離嬰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太聰明太冷靜的女人就不可愛了。」
風瓊小小的嘆了一口氣，掰著玉指算起來：「聰明的、懂事的、漂亮的、冷靜的女人咱們公子都不喜歡，他到底喜歡什麼樣子的？」
鍾離嬰輕笑道：「這個要看你想做一個他喜歡的女人還是一個他喜歡的下屬吧。」
風瓊一噎，顯得有些好笑：「聽起來咱倆從來沒被公子當做女人看待過？」
鍾離嬰聳聳肩：「你大概偶爾會被他當成女人，我估計就是個得力的屬下吧？所以我作為他得力的屬下，幫他挽回了另一名得力屬下的性命。」
風瓊眼神一暗：「你沒覺得我的承諾太容易嗎？也許我會反悔呢？」
鍾離嬰輕輕搖頭：「你不會。就算你現在遲疑，也總會想通的。」
風瓊不解：「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鍾離嬰神情淡淡：「憑公子敢給予你信任，憑與你共同撐起風雲軒的這些年我自認為對你足夠了解。」
風瓊苦笑：「我只能說多謝了。」
鍾離嬰站起身，理了理稍顯凌亂的裙擺：「影子讓宮詭給我送信，這幾天我準備一下就打算去傀儡宮那邊了。西湖商鋪的情報這邊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你要是沒有什麼打算補充的我就帶一份去那邊。還有，木馬侯府的事交給我負責吧，有必要的話我就留一段時間，先不回來了。」
風瓊顰眉：「選頭牌結束，這裡的事情還很多，你不能晚些再過去？」
鍾離嬰道：「這個不難，橫豎我也要去西湖，可以把那邊分軒的軒主調過來。一旦溫家和白家表明態度，咱們也要開始在暗中籌備興建新軒，讓軒主先回來也不是壞事。」
風瓊略加沉吟，問道：「那你把紙鳶她們幾個帶在身邊？我恐怕沒有什麼時間帶著她們經營，方便的話就麻煩你了？」
鍾離嬰點點頭：「也可以，左右要從最基礎的打理，多花點時間就是了。」
風瓊有些疲憊的道：「那就這樣吧。」
「還有一件事。」鍾離嬰臨出門之前突然回頭，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那些管不住自己嘴的丫鬟不能留就不要留了。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幫你處理一下。」
風瓊怔了怔：「她們是閣主的丫鬟，我直接處置不好吧？」
鍾離嬰沒有多說，走到門外，伸手扶門：「現在江湖上也開始不太平了，是非太多，總軒裡面不能留下蛀蟲。」
風瓊抬手揉揉頭：「行吧，我知道了。紙鳶她們被帶出來了，風雲軒也該換人了，借這個機會我洗一遍。」
鍾離嬰道：「那就拜託軒主了。」輕輕關上門，落足無聲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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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還去哪裡嗎？」車夫見白臻出來，連忙出聲詢問。
白臻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不了，直接去碼頭，我乘船回去。」飛身進了車廂，又加了一句：「快一些，我急著趕回去。」
車夫沒有詢問原因，只是應了一聲照做。
並不起眼的馬車來得快，去的也快。
「浩煵？」趙卿言看著馬車離去，淺淺的眯起了眸子，「去吧。」
冉浩煵微微一怔：「木馬侯府的消息少爺不打算問了嗎？」
趙卿言淺抿了一口茶，悠然道：「既然白公子都已經代勞了，又何必多送一份情報費呢？拿到我要的消息就走吧，出來的時間也不能太久了。」
冉浩煵依言站起身：「那我就去了。」
趙卿言點點頭：「不用急，我多喝幾盞茶也無妨。」
冉浩煵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出聲應了，轉身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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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公子，後面不能……」在園子門口打理樹枝的兩名女子見到冉浩煵要往裡進，連忙出聲提醒。
冉浩煵晃了晃手中的令牌：「你們副軒主是在裡面吧？如果我不能進去，麻煩請她出來一下可以嗎？」
二人對視一眼，微微福身：「公子請進，副軒主就在西廊。」側身讓開。
冉浩煵頷首：「多謝。」快步而去。
一襲青色長裙的女子在書架前一本本翻看著什麼，大部分看完就放了回去，時不時將一本放在腳下。
冉浩煵站在門口，抬手在敞開的門上敲了敲：「鍾離？」
鍾離嬰回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怎麼來了？」
冉浩煵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奔主題：「少爺要的那份情報查出來了嗎？」
鍾離嬰點點頭，從袖子里抽出來了一封巴掌大的信箋遞向他：「這是我能查出的全部消息，也許會有遺漏。」
冉浩煵接過，又問了一句：「你為什麼會隨身帶著？」
鍾離嬰微微一怔，從袖子里又掏出了至少十封信：「這些都是加密的，我隨身帶著比較安全。今天我剛從附近的分軒回來，還沒來得及把信收起來。」
冉浩煵幾不可見的動了動下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轉身便要離開。
「等一下。」鍾離嬰見他要走，連忙叫住了他。
冉浩煵半側過身，詢問的看著她。
鍾離嬰道：「過幾天我就要去西湖那邊的分舵，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去那裡找我就行了。」
冉浩煵沒有什麼反應，過了片刻又轉回身看向她：「陛下身體日漸虛弱，恐怕最多只有一年的時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換人，江湖勢必被牽連。現在朝廷中還未露風聲，但很快這個消息就會散開。要怎麼做，你們好好掂量。」
鍾離嬰遲疑片刻，問道：「公子是什麼意思？」
冉浩煵搖頭：「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有空你自己去問他。還有，少爺讓我轉告你們，不管結果如何，齊王府失勢已成定局。趁著江湖未亂，早作打算。能不能捱過這幾年，就看這幾個月能搶佔多少先機了。」
鍾離嬰默默點頭，將他的話仔細記下。
「另外。」冉浩煵神情依舊淡漠，「清人吧，寧可不留，也不能留下內賊。半月之後就是大赦，少爺的干涉已經完成，能被風雲軒收下的人比預想的還要多幾個。這幾個人只要能吃下，不怕風雲軒躲不過一劫。」
鍾離嬰貝齒輕咬：「這些需要稟告公子嗎？」
冉浩煵道：「無所謂，你自己斟酌。話已經帶到，就這樣吧。木馬侯府被屠，之後少爺不會再管任何事。若無生死要事，你們盡量也不要再進汴梁。」
鍾離嬰垂眸福身：「是，鍾離明白輕重。」
冉浩煵看看滿屋的情報冊子，突然說了一句：「辛苦你了。」
鍾離嬰有些詫異的抬頭，輕輕笑了：「怎麼會？你還未說累，我又哪裡敢說辛苦？」
冉浩煵道：「我從來不覺得苦。」
鍾離嬰迅速道：「我也是。」
冉浩煵驚訝的看著她眼中的堅定，點點頭：「那你繼續忙，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