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醉酒誤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醉酒誤事

深秋的夜晚寒風直往骨子裡鑽,在門前把守的侍衛將已經拉緊的衣襟又拉緊了幾分,原地跺了跺腳,以此來稍微驅逐幾分寒氣。

陳化衣拎著一壺酒溜達過來,找個石凳往上一坐,半醉的眼睛斜視著一眾侍衛:「怎麼還蹦躂上了?冷啊?」

幾名侍衛對視一眼,和陳化衣比較熟的一個苦笑道:「可不是嗎?怪冷的,還有半個晚上要站呢。」

陳化衣一瞪眼睛:「你們想偷懶啊?」

眾侍衛趕緊搖頭:「沒有沒有,那怎麼可能?大人您就是借我們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偷懶啊。」

陳化衣笑笑,晃著頭:「那就好,算你們識相……嗯,識相!去吧。」

四人一怔,看看自己站的位置,不禁問道:「大人說什麼?」

陳化衣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擺擺手,皺著眉頭:「去去去,你們不是冷嗎?回去睡去吧!」

四人徹底懵了:「大人您說什麼?我們去睡了誰守著啊?」

陳化衣指指自己鼻子:「我不是人啊?趕緊滾,別耽誤了小爺喝酒賞月。」

其中一名侍衛抬頭看了看烏壓壓的天,哪裡有月亮啊?

另三名侍衛面面相覷,斗膽勸道:「大人您喝醉了,不然先回屋子去歇下?」

陳化衣「呸」的一聲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嚷嚷起來:「喝醉了?喝醉個屁啊,看小爺再喝上它一缸!」

賞月的侍衛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陳大人,就您還一缸呢?誰不知道您沾酒就醉?」

陳化衣把酒壺往旁邊一砸,晃悠悠的站起來:「小爺沾酒就醉?你小子是不是瞧不起爺啊?」

這名侍衛隨著他晃動的身體擔憂的看著,恨不得伸手去扶他一把:「要不這樣,我們陪大人喝一壺?喝好了好送大人回去?」

「哇哈哈哈哈!」陳化衣毫無徵兆的大小出聲,把四名侍衛嚇得不禁退後一步。而那廝笑完了還不算,一把扯住那名侍衛的領子,大著舌頭問道:「你小子,莫不是真以為我醉了?誰不知道小爺就愛自個兒喝酒。這……么好的良辰美景,琵琶聲響,你來添什麼亂啊?真礙眼……礙眼懂嗎?」

侍衛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要笑,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忍住:「得了,那您喝著,我們站在一邊不妨礙您總成了吧?」

「當然不……不行!」陳化衣從懷裡摸出了一把碎銀子往他手裡一拍,「這場子小爺包了,你們就走吧!嗯,掌柜的還是誰問起來,就說是我說的,和你們沒關係。去吧!」

侍衛也不客氣,隨手就把銀兩揣了:「得了,那這地方是您的了,您隨便樂呵喲。」

陳化衣左腳絆右腳的往後退了幾步,搖搖欲墜的又站穩了:「行吶,快去吧!春宵一刻值萬金,別惹小爺不開心了!」

侍衛連聲應了,向站在旁邊的三個人使個眼色,快步往一邊走去。

「裴昀你這是幹什麼啊?那位大人肯定是喝醉了,要是放走了人可怎麼辦啊?」

主張的侍衛拉住說話的小侍衛,又隨便拉了一個,指指旁邊的樹:「你們躲在後面,看著點,要是真跑出來了儘力拖延著些。我們現在就去叫其他的大人過來。」

那名小侍衛有些發愣:「這是什麼意思啊?」

裴昀道:「陳大人是一等侍衛,就算他喝醉了,那也是大人,他的命令不能不聽。不然追究起來就是你我的責任了。反過來,咱們是聽他的,就算跑了人,咱們也不能受太重的懲罰。」

小侍衛有些不高興了:「那你就是坑那位大人了唄?」

裴昀嘆道:「怎麼可能?我這不是讓你們看著嗎?我去找別的大人來,只有和陳大人一個官階的,才能管,咱們什麼也說了不算。」

都是新來的侍衛,一時也沒什麼主張,乾脆咬咬牙點了頭:「那你倆快點,我們在這裡遠遠看著。」

裴昀點點頭,也不多話,轉身跑著就去了。

而兩人剛走沒多久,遠處看著的侍衛便看見那位「陳大人」將門大大敞開,爛泥似的靠在門邊,似乎在和裡面關著的人說話。直把兩人看得心驚肉跳,卻也只能提起心看著,暗暗祈禱裴昀快些趕回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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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人!」裴昀看起來還稍好幾分,令一名侍衛卻是喘得快要趴下了。

而和陳化衣住在一個房間的另三位大人的模樣完全不一樣。快近丑時,大部分的人都已經熟睡,他們卻還在燭光下抓緊看著各個地方送來的報告。

裴昀瞳孔一縮,心中不禁道一聲佩服。從各部分的侍衛到齊,每日卯時前後便已經看見這幾位大人洗漱完畢,開始四處忙碌。從城北跑到城南,從城外回到城內,帶隊奔勞,毫無懈怠的想法。而大半侍衛已經歇下,他們還在處理著白天沒處理完的事務。這麼看起來,他們一日休息的時間還不到四個時辰,所要付出的卻是龐大的體力。

坐在正中間,霸佔了最大一張桌子,面前也是堆了最多東西的韓焉正在抓頭髮,見到兩個陌生的侍衛闖進來不禁一愣,抬頭看著他們:「你們幹什麼?」

旁邊的侍衛還在喘,裴昀連忙跪下請罪:「屬下情急闖入,還望大人恕罪。」

韓焉把抓頭髮的手放下,說不清是無奈還是好笑的嘆了口氣:「情急就不要跪了,有什麼事趕緊說啊。」

裴昀應「是」起身,道:「稟告大人,陳大人喝醉了酒,把我們趕了回來。」

「陳大人?陳化衣啊?」韓焉隨口問了一句,見他點頭,又問道,「他說什麼了?」

裴昀怔道:「說他要在那裡賞月,讓我們回去休息。」

韓焉把目光重新投回桌面:「那就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早點起,明天又是一天要累。」

裴昀猶豫了一下,又跪下了:「屬下斗膽,陳大人已經喝得爛醉,那裡若是無人把守怕是會使犯人逃脫,屬下以為……」

韓焉眨眨眼,偏過頭去看沈依凡:「沈將軍,這個是你們七殺的人吧?怎麼規矩這麼多?」

沈依凡攤攤手:「韓大人慧眼。」

韓焉又看回裴昀:「說真的,不用跪,也不用斗膽,直接以為就行了。你不就是想說怕人跑了,陳化衣喝醉了抓不住嗎?這麼點小事怎麼做還用人教啊?」

裴昀垂首:「屬下愚笨,請大人明示。」

沈依凡道:「韓大人的意思就是讓你們早點回去,早點睡。都有陳大人親自看著了,人跑了是他的事,你不用管。」又看向韓焉:「是這樣吧?」

韓焉讚歎道:「沈副將所言極是。」

見裴昀還是猶豫,旁邊的夏芃終於忍不住站起身:「我和你去看看。」

「哎,夏大人請等一下。」韓焉見他真要去,連忙出聲。

夏芃回身,眼中帶著詢問:「怎麼了?」

韓焉思索了一下該怎麼開口,卻沒想好該如何措辭,只好簡單的解釋了幾句:「我想你也知道咱們大內的規矩吧?誰攬下的事誰負責,出了問題自己去處理好。反過來說……你要是打算去管這個爛攤子,那出了事可就要由你來負責了。」

夏芃也不是一味魯莽之輩,面對著年紀資歷遠高於自己的韓焉自然會虛心求教:「那大人認為應該如何?」

韓焉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教教他,順便讓旁邊看著自己的這三位將要加入大內的人了解一下:「比如這次的事的最高負責者雖然是小王爺,但實際的負責者還是咱們四個。陳化衣辦的差事有了差池,就應該由他自己去負責。再退一步,也是該由官職最高的我來負責。就現在的情況而言,最正確的選擇就是不去管他為妙。」

夏芃啞然:「但那個人不是有可能與兇手相關嗎?若是真的讓他跑了,也是麻煩一樁。」

韓焉道:「我只是隨口一說,你不必在意。到底要如何行事,你自行做主。」

夏芃認真考慮了一下,道:「我還是去看一看吧。」

韓焉點點頭:「這樣也好,趁著他喝醉了揍他一頓好好撒撒氣。」

夏芃又是一愣:「我?揍他?為什麼啊?」

韓焉一臉莫名其妙:「不趁機揍他,你還去救他啊?你放著他不管,等他幹了錯事明天小王爺就得罰他降職思過。他嗆了你那麼久,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要,也太大度了吧?」

夏芃抿了抿唇,緩緩開口:「大人,其實我隱約也知道,你們都覺得我有點傻,總做沒必要的事,得罪不該得罪的人,不會審時度勢……」頓了頓,再次開口:「那是因為我也有私心。因為抓住青衣盜,我才有機會得知我的曾經。為此我不惜得罪世子,不惜讓所有人都對我遠遠避開……我想彌補我的過錯,想儘可能的做些什麼去賠罪,這樣我才能留在大內。因為離開了大內,我有可能一輩子都抓不到青衣盜,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我丟掉的那些記憶是什麼。」

韓焉深深地看著他,似乎聽懂了他未說明的一些事情,眼底多出了些什麼。片刻之後,他突然笑了起來:「那就去吧。」

夏芃微怔,一時間不知如何應答為妙。韓焉的態度……有些出乎意料。

韓焉拿起之前看到一半的報告,不再多言:「我只奉勸你好好想想以後的生活,莫要急功近利,冒然求進才是。」

「我會的。」夏芃躬了躬身,然後轉身而去,裴昀二人也連忙跟了上去。

沈依凡看了看自己面前馬上就要熄滅的蠟燭,起身去取了一根新的。新的蠟燭拿到手中再一回頭,那根蠟燭的燭光在一灘燭淚中艱難的撲閃了一下,熄滅了。沈依凡頗感無奈的走到韓焉桌邊,去借他的燭焰點蠟燭:「我還以為你會拖延更久呢。」

韓焉抬眼笑笑:「拖延什麼?」

沈依凡點好了蠟燭也不急著回去,就拿在手裡:「你說我們七殺規矩多,但論真正的規矩,絕不及大內多。你們行事固然顯得隨便,但都會用自己的方法去做好自己的事。陳大人,不可能醉酒誤事,尤其不會在這種時候醉酒誤事。」

韓焉不以為然:「你倒是信他。」

沈依凡也淡淡笑著:「畢竟共事一場,以後還要有更多的接觸,信總比不信要好。」

韓焉看著他手中快要流下的燭淚,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那就歡迎來到大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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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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