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花魁之日

第一章:花魁之日

一隻孤鶩划空,藍天與山脈交接之處留下一抹難澀的殘帶餘暉。又一帶熱風飄襲。暈紅的紗窗頓時卸下紅裝。窗外淋漓便下起滴答小雨。只見女子半卷而息,微弱的上揚下抑聲在鼻尖肆意打顫,臉色暈紅看不出表情,紗錦長裙逶迤落地,素手細白自然依著側腿而落,眼皮呈半闔之狀。

床榻之下,有兩名女僕跪地。兩名女僕手持妝粉衣物站立。一名跪地女僕起身上前撫了撫床上的嬌人。輕聲喚道:「姑娘,已到酉時,可否現在沐浴?」

……

「洗吧!」嵐月抬了抬半闔的眼。另一名跪地之人也起身向床榻走近。兩人扶起床榻的人走至浴池地。為她解帶脫衣,有致身形被活脫顯現。浴水吐出白煙的薄氣,玫瑰花瓣將池水掩埋顯出一池的嫵媚。

進入浴水中,嵐月舒了口咽氣。溫暖的水流讓她心中有了一絲舒意,椅在池邊閉眼養神,兩名女僕旁身伺候。花瓣將她暈染出幾分媚色。

洗漱官帶好衣物,只見黃銅鏡內的嬌人粉紅暈眼,柳梢眉目鎖著一雙水靈桃花眼,俏臉緊瘦出分明廓線,水平輪廓分明的希臘鼻貼合著薄削櫻桃般似的唇相襯得有致!

嵐月盯着銅鏡思索,雙眸堅定轉而嘴角輕揚,輕撫眼角,淚痕處已經消失殆盡,留下的只有白皙的皮和楚人的容顏。

「嘖嘖嘖!真是出落動人!真是個好苗子。」柳媽媽笑意濃濃款款走進。聲音帶着幾分嫵媚。見到妝成的嵐月竟如此貌美,滿意得連連點頭。

嵐月起身,看着柳媽媽鞠了鞠身招呼道:「媽媽!」

「嗯。」柳媽媽扶起嵐月,仔細端審着她的樣貌,嘴角不自覺上揚,笑意漸濃道:「膚若凝脂眼波柔情。真是不錯!」又若有所思道:「女人最勾男人魂的就是這雙眼睛。你註定是會勾人的!」

柳媽媽端詳著卻覺得少了些什麼,陷入一番沉淪后。又抬頭看了看眼嵐月道:「倒是好樣貌,卻少了幾分靈動」。說着便揚手去取自己頭上的碧玉寶石髮釵,在嵐月頭找了位置插下。又細細打量笑道:「嗯,這般才妥當。」

「如今當了姑娘名兒可得喚起來了,早年見你姣形靈動如舞,眉黛如峰。有錦鯉之色。便取了錦兒之名。如今還就喚這名妥當?」

名錦姓柳,自是所有花月樓的姑娘都隨着媽媽姓。雖說這名字只叫過三個春秋輪迴,可如今竟覺得這名字如此親切。

前塵往事也該斷了乾淨,如今也是該換個名兒了。嵐月心想着,回道:「全憑媽媽做主。」

「嗯!好……打扮好了便可以去花樓房裏候着了,估摸著也該到你了。」柳媽媽笑盈盈又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向著下一個姑娘的房中方向而去。

雨似乎肆意下着在極度渲染着什麼。樓上廂房中,輕煙在屋裏肆意妄為,兩名男子坐在茶桌上閑雅喝着花茶,樣子散懶庸閑,很是好興緻。

「殿下,怎麼樣?」說話之人喚玉蕭,侯國將軍之子。

「這花月樓閣房還是有幾分雅處,蕭兄真的尋覓了好地方。」說話之人喚作莫文城,南寧六殿下。

「這還不然,聽說這今日花魁奪選。所以這裏的女兒紅也新出窖房。哎,我可和你說啊,這花月樓的女兒紅可是十年出一次窖啊,這會啊,你可是趕上了!」

「我已經叫了兩壺。待會兒可得好好暢飲他三碗,就當啊,為你踐行!」蕭玉道。

聽到酒字,莫文城哈哈大笑。「哈哈!」

看着眼前之人道:「真是知我者莫若蕭兄啊。酒可是個好東西。今日定當不醉不歸!」

「哈哈,好,不醉不歸!」玉蕭笑着回應。

吱!

小二端來兩壺酒笑道:「客官,你們的酒。」說着恭敬放上了桌,起身卻看到窗門緊閉。

笑問道:「客官,今日是本店花魁大選之日,姑娘們比量才藝,個個都是出挑的。到這裏來的公子爺們都來這看這新花魁比試。兩位公子怎麼不看一眼?」

「這姑娘哪有酒好品?」莫文成笑道。又看着小二道:「行了,小二,你再為我們添上幾個菜。」

「這……哎。」小二不解退下。

樓外中,眾人聲越發高漲。

「聽聞前些日子那花魁柳月被一個地主買去做了小妾。這花柱子如今被柳媽媽撒了手,想着定時有替代柳月姑娘的人。」

「不其然,聽說這次花魁大選全是未出閣的姑娘,全是新貨色。」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給這花月樓這次突如其來的花魁之日蒙了許多神秘色彩。客人也絡繹不絕湧進。

「這可是讓人好奇了,一個小小的花樓竟會有這麼多人?」耳畔邊的聲音越來越吵,兩人不禁訝異,這一個州縣的小小花樓竟然會因為一個花魁擇選而來這麼多人?

玉簫先坐不住了。「殿下,不如?」

「我也想瞧瞧都是些什麼姑娘,竟讓這麼多男子來圍觀。」

言畢,莫文城揚手一揮,窗門開。

入眼便看到一名清秀女子在高台上獻舞,舞姿倒也有幾分出色,但於兩人而言卻是堪堪不能入眼。

「呵~」

莫文城轉而看向杯中的透明澄澈的黃酒,言語道:「還是這酒看着純凈通透,使人更賞心悅目。」

兩人都不再理會窗外的風景。而是對這女兒紅酒倒是有幾分喜愛。

喝了半天的酒

「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

突然感覺耳畔處響起了特別的聲音。

……

一陣悅耳的古箏琴音與歌聲傳入耳。聲音來處只見一名女子一襲粉紅嵌花長裙盤坐高台之上,縴手調琴低頭吟唱,容色瘦俏美麗。是一名出色美人。

……

「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鈎。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這裏可以將高台上女子看得一覽無餘,玉蕭細細打探了一番。喉潤圓滑是難得的好嗓音,卻覺聲音之中卻帶着些許惆悵與無奈。

曲終,女子起身弗了個禮示意完畢。便抱着手中的木琴離開。台下多了原本未有的喧囂。

「好!好!」眾人拍手叫好。大聲喊到!「玉姑娘!玉姑娘!」

聲越高漲,只見樓上一襲白衣奪布緩緩而下。手持墨筆背身旋轉而落,腳尖落地。松布,立定!條然間,只見台上底下的白布顯現出一朵墨水色的臘寒梅花,不帶修飾卻似乎更是出落得動人帶着傲人的寒骨。女子身形高挑有致,容色卻被一白色絲巾圍住,只留一雙眉眼外露,倒也不難看出女子的傲骨。

「好!」眾人大喊。

柳錦棄筆脫衣,將白色的外衣所染的墨水畫鋪向花邊,帶有種不食煙火之氣。此時的她一襲淺藍色錦紗裙。

一把揚琴送至台中,她撫琴鋪墊起白,入音輕巧明快,旋律流暢優美,曲調清新活潑似年輕秀美姑娘行走山花草地之中。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之脆耳。正是入耳最悅時突轉弦音,旋律開始跌宕起伏、節奏急促似行於深山巨谷中,寒風呼高猿長嘯。又耐得出幾分韻味。這一靜一動、一柔一剛,剛柔並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直鈎人心弦。尾音轉而悠閑,音音相接如汩汩流水直進人心。

曲終,卻不見有動靜。全場似乎靜得可以聽出呼出一口氣的聲音。柳錦低頭彎腰緩緩走下台。

「梅花三弄!」莫文城看着開白到結尾,不禁訝異。反倒讓他對這個花樓越來越好奇啊,悠悠自語道:「這一個小小的花樓姑娘卻還知曉這些曲子。真是有趣!」

「無意聽了幾曲妙音,又品得幾杯好酒。今日真是好事多雙。」莫文城緩過神來笑道。玉蕭附和道:「看來今日真的是來對了。」

「這女子,有趣!」一個弧度在唇角處慢慢上揚。上頂樓中的茶水桌邊圍坐兩名男子正向著台上的女子望去。

其中一名側臉看去清瘦白凈,鼻挺俊俏。著一襲青色長袍束身,年紀約莫十七八歲。旁身一名男子臉肉蠟黃,約莫三四十歲。

「鳳兄,莫不是你看上了?我派人去買了送你府上唱唱曲兒如何?」中年男子嘴角露出鬼魅的弧度。至女子出現之際對面的鳳王爺眼珠子轉都沒轉過一下。他便知眼前之人定是看上那名樓姑娘了。想來正不知如何攀附眼前的殿下,現在倒不如做了這順水推舟。

「謝過李兄好意了。但鳳某並無此意,鳳某隻喜歡看花卻不喜歡養花。」鳳凌楚望了望眼前的人,心裏自知他打的什麼名堂。想來自己從千裏外的鄴國來這寧國時這李溫便有了動靜。從到這荊州開始便想着法兒的討好自己。這李溫知自己的長姐是這寧國的皇后。現今得罪了國公只得攀附更高的主。倒也是個諂媚的傢伙。

「好!!」台下的人像脫鼎一般瞬間熱騰起來。

高台上在不絕於耳的聲音中再見人影,余帶還有十多名女子表演才藝,但是聲音都漸退不見越發高漲。

半個時辰后,所有人已全部演奏完畢,柳錦一帶三十餘名剛過笄年的姑娘相繼走入台中。柳媽媽上前喊話:「各位客官!安靜,安靜!」

人聲開始降低下來。

「今晚是我們新一年花魁的選拔日,這一屆的花魁姑娘便是從我身邊這三十多名新人姑娘中去選。各位客官從進這樓里都有一朵花相贈。若客官喜歡哪位姑娘便走到姑娘前送上你手中的鮮花。奪得花數最多者則為我們花月樓本屆花魁。同時今日出價高者會與我們新花魁共度今夜第一晚春宵。」柳媽媽語詞激亢道。

「柳媽媽,這個可以,但我們得看蒙紗那的幾位姑娘長什麼樣子吧!這臉都看不到。我們怎麼投票啊!」一粗壯男子大聲喊到。

許多男子也高喊起來。「對啊!卸下面紗。」

人群里的聲音也如蜜蜂一般在嗡嗡直響,惹得人煩悶。

柳媽媽見狀擺了擺手道:「各位客官說得是。現在我便喚她們上前來脫下面紗。」

便一個個喚上前來道:「香兒、雨兒、錦兒、葉兒。你們上前來。」

「掀紗!」話啟,有些高挑的女子喚作香兒兩手摸向腦後。輕解結處。落下紗巾,遂只見一名出落動人的面容出現。女子弗過身站立幾秒后便退向原位。

而後一名女子有些瘦弱卻不高挑,有些稚嫩,她站立上前小心將手上的肩紗放好,輕解紗巾,也有些美顏不過卻不屬出眾。

……

「錦兒,」

柳錦悠悠上前,站定后她看了一眼眾人,很快眼神又回到自己身上。摸了摸耳後的紗帶,縴手挑散,紗巾款款從左耳間自然滑落。

「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骨像應圖。」好是有生色的姑娘!鳳凌楚怔了怔。如此女子只怕在書中見過吧。

莫文城看到面紗落下的面孔心間一驚,眉目由原來的舒展開始凝皺。玉蕭倒是看的入眼,直直盯着女子,自嘆:「人世間竟有這般美艷女子。」莫文城臉色微變,卻掩下笑道:「今日酒也飲得差不多,又有幸聽幾首好曲。這青樓女子也是如此這般美貌。怕是讓人看了不想走。」

玉蕭聽着莫文城話裏有話,也羞愧自己作為。回神過來笑道:「殿下,再美的女子不過活在煙塵里,沒有用處卻苟且著。自是真讓人不上心喜歡的。今日天也有些黑了。我們回去吧?」

莫文城沒有回答。眉間的表情方有舒緩之意。

李溫也是看得目不轉睛。想來他是不喜歡聽些樂看畫的。不為那女子的琴音和梅所動,可這美色……卻是足足吸引了他。

眾人見顏後有些驚呼。爭相投票。只兩盞茶的功夫便已完成了選拔。本就三百朵花而柳錦拾得兩百三十朵毫不意外的成了花魁。

「今日我便宣佈,花魁便是我們的……錦姑娘!起價五十兩。有沒有人要出價的。」柳媽媽難掩臉上幾抹魅笑意大聲喊道。樓下便有人接語。

「我出一百兩」

「我出一百三十兩」

「我出一百五十兩」

…………

「三百兩!還有沒有更高價。三百兩一次!三百兩……」

「我出五百兩!」一高樓處只聽一高聲喊道。看向聲音來處。正是鳳凌楚眼前這位李兄。

鳳凌楚看了眼李溫。李溫笑道:「既然鳳兄不愛美人那李某便下手了。」

鳳凌楚怔了怔。別過頭去。笑道:「李兄若喜歡便去接手,不需和我說些什麼。」鳳凌楚看着已經空的杯子,想來已經待了幾個時辰天色越發漸黑。雖然被那美色所驚可卻沒到達好感的地步。隨即道:「既然李兄今晚有美人相伴,那鳳某定當是不便打擾,鳳某先行告辭。」說完便起身向著門外方向。

「五百兩成交!」重重的喊聲在花樓里蔓延開來。

出來已是亥時的天氣,黑雲壓着天似乎很是囂張。寒風直直襲來,鳳凌楚心裏打起一個哆嗦,緊了緊衣服便走至一家不打烊的酒館。進去喝起酒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心裏壓着什麼東西。

莫文城兩人卻在緊后出現,不是喝酒而是直接去了頂樓雅房中。

被挑選完后,姑娘先行回了房,柳錦重新洗漱了一番,腦海里閃現著過往的畫面。前世的今天還是在抱怨自己被人當貨物一般拍賣以價高者得,還要去供人摟抱與人交肌的卑賤時。現在內心卻是平靜得如水。

「吱!」

正冥想之際門被打開了。「美人!美人!」一陣刺耳聒噪的聲音從屏後傳來。柳錦走至前去。只見一臉老態的中年男子正向自己走來。身形粗壯圓彪,一臉淫笑勾起整臉的皺紋。而此時的柳錦只穿幾件薄紗錦衣,肩上掛着抹絲綢長帶,一襲齊胸錦緞衣逶迤至地,下半身長裙側開一口子,只輕微一動便露出皙白長腿,映襯著粉紅嫩色俏臉。

李溫看得更是心癢難耐。柳鏡深知眼前的這李溫,是縣城裏的員外。因為有個營中當將軍管理十萬大軍的哥哥,所以他自己算來也應是屬個朝廷命官。便做盡了搶掠民女欺壓百姓的惡事,而且還是個諂媚的主。專門依附高官之人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從中收穫盈利。

不僅如此,而此人又是從小習武。武功也是極高。如今她這身子還沒恢復過來,定不可輕舉妄動。

柳錦向李溫打量了一番也不語,只笑了笑。便走至李溫旁用食指勾起他的下巴。輕呢道:「官人。」笑得更是嫵媚,李溫看着眼前姿色美艷的女子投懷送抱,心中大喜,被勾起了深深的慾望。一隻有力的粗手抓住自己下巴的細手用力一拉。柳錦被突如其來的力道傾倒在李溫身上,他伺機用另一隻粗手摟上她的腰。想肆意在她身上摸索。

錦兒心中一緊表面卻依舊佯笑。將自己的另一隻手抓住想在自己身上遊走的粗手。兩手脫開他,轉身離開背過李溫,步態盈盈往著酒桌走去,裙擺左右搖晃將皙白長腿隱約露出。

柳錦倒上兩杯酒看向李溫方向,示意眼前之人上前,李溫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不定向前走去。待李溫坐至桌,柳鏡含笑托合起一杯酒放至李溫面前。

李溫看着一雙玉手在眼前左右晃動,心癢伸手想去撫摸。

柳鏡見着李溫動作快速縮回又笑道:「公子,莫急啊。先喝了這杯承歡酒我們再……。」臉上又是露出幾分羞澀之意。

「好!好!都聽美人的。都聽美人的。」李溫接過柳鏡遞來的酒快速一口飲下,快速起身向柳錦走去。臉上的不懷好意的笑容已經鋪滿整張臉。卻看着眼前女子又先一步起身向著床邊走去。步履蹣跚散漫。

李溫看着眼前女子若隱若現的有致皙白長腿和身形,頓時抹了抹嘴角,淫笑道:「欲擒故縱,我喜歡!呵呵」便向著柳錦方向奔跑而去。而柳錦臉上的笑意正一點點消散頓無。款款走至床邊。房間里的燈火鬼魅般的黑亮轉換。待她轉身坐下。

李溫已經倒在地上。旁邊還有一個青澀的女子在旁。有些清秀著一襲淺藍色花裙束身。年紀看着約莫十二三歲,眼裏卻流出幾分不配年齡的鎮定和冷意。

「姐姐,這人怎麼辦?要殺了她嗎?」女孩看着錦兒問道。

此人喚作藍青,柳錦的貼身「影子。」

柳錦看向李溫,輕聲道:「他在荊州屬於重要官員,若殺了很容易自己惹禍上身。暫且將他扶上床喂他吃些迷魂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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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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