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章 閏雪見雲開

第兩百六十五章 閏雪見雲開

來條狗,都能咬入他骨頭三分,更何況是帝釋天。

嘖嘖。

帝釋天搖搖頭:「師兄既然了解師弟,便該知道師弟也有傲氣。」

他側到一旁負手在後,讓塗山堯看見自己帶來的姑娘,意思一目了然。

他不在乎張道陵是否度劫成功成為威脅,他在乎的只是權術和擺弄。

二人就這般靜靜去等張道陵破生死劫,似乎都很喜歡這暴風雨前的寧靜。

可二人身後兩個姑娘卻按捺不住。

李倩的目光自始至終停留在塗山堯身後的姑娘身上。

李倩長發如雪,面容精緻無可挑剔,膚如羊脂白玉,雙目一泓清水無波,像極了冷艷的白月光。

若說三界中不乏漂亮之人,可她就像獨一輪皎潔的月亮。

可照萬物慚愧的眼神會將任何漂亮人兒照的自愧不如。

可唯獨這一次.....

就像月亮第一次照見了火焰,冰火相融,不死不休。

在她眼眸中是一身霓裳裙,楚腰衛鬢,妍姿艷質的小狐狸。

潔白的月光色襯托在她臉上。

再看她臉柔媚如水,桃花相映。玉唇飽滿,呼吸間雙唇便猶如那沾過春水飽滿的珍饈。

兩人彼此看向彼此。

雖是第一次見對方卻陡然而生一股嫉妒。

「我知道你.....」李倩冷漠的語氣中帶着指責。

這番話讓背手而立的天帝妖帝不自覺側耳傾聽着,他們似乎也很八卦。

「你不配來天師府!」

「我不配?」小狐狸側歪著頭嫵媚中帶着一絲不屑。

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但僅僅是一個照面,她便知道這個女人是威脅。

這個女人一定是小道士不知道哪裏招惹到的。

「我對你很了解,你是個壞女人,挑起青山城一戰,手上全是他至親至愛的血……」李倩緩步走向小狐狸,一邊走一邊可笑的發現自己這個高傲的人竟然在說抨擊別人的話。

而小狐狸同樣不甘示弱走過去,論說教,她不覺得自己差過誰:

「你很可憐,要去了解一個情敵,要去說服自己的內心,她配不上他……」

「但是沒用,他愛的是我,遇見的也是我。」

二人四目相對步步緊逼着。

一紅一白,強烈的對峙即便昏天地暗的炁也黯然失色。

「所以......」

「這就是你站在他師兄的屍骨上說愛他的理由?」

「這就是你站在他族人的京觀上說愛他到至死不渝的愚蠢想法?」

「你想的說的是不是只要有愛,無論你做過什麼都值得被他原諒?」

「若是真的這般,很抱歉告訴你,以我對他的了解,這扭曲的世界觀只有你有!」

小狐狸差點哽咽......

是的,只有她有。

他沒有。

若他有的話襄陽城早該跟她一起走。

若他有早該在崖山海戰中解脫出來,而不是隨着他的族人葬身大海。

她的小道士自始至終都有該死的天師府道德榮譽,他的道統傳承讓他做不到負盡天下人跟她私奔到天涯海角。

可回過頭來看看孑然一身的李倩,看看愛而不得的李倩,她便明白。

「即使我得不到他,你也得不到!」

小狐狸嘴角一絲冷笑:

「即使我殺人如麻,即使我和他勢不兩立,他該殺我時依舊心裏有我,他不殺你,也註定不愛你。」

她從懷中緩緩掏出象王玉佩把玩細撫:「諸天炁蕩蕩,護我妻安康.....」

搖曳的玉佩,刺耳的話語,讓李倩啞口無言。

「你用什麼,換這一愛難求?」

李倩是個要強的人,可站在氣旋的風裏,難免被吹紅了眼:

「你有什麼了不起,你只是比我早遇見他而已。」

「那你又有什麼了不起?你只是比我乾淨些。」

這是平分秋色,這是都差人一等。

能決定這一切的似乎成了張道陵。

二人目光中帶着期望看向龍虎山內,而整個龍虎山狂暴的炁開始逐漸平穩。

密室之中。

三年閉關張道陵的沖關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在他的意識逐漸脫離本體,飄蕩在這片天地間之時,他望見了白雲觀衝天而起的五彩祥雲。

那一刻他熱淚盈眶的同時下意識將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炁全部衝出體外,想以此掩蓋住天地異象。

他不在乎自己能否成功度劫,他只希望庇護好自己的小柒。

像當年那樣,遮住天道的監視。

只是這樣做,似乎還是失敗了。

小柒的出生還是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不僅僅是小柒,即便連自己這裏也來了不速之客。

這樣的結果讓他始料未及,讓他的內心開始焦急,汗水滴落,他緊閉的雙眼不住跳動。

似乎開始有陷入魔怔的傾向。

一念永恆,一念成魔。

萬分危險之時,他體內神識突然白光一片。

刺目的光芒中分不清在何處,不過在他面前不遠有一個嬌小的身影。

帶着警惕和疑惑,他慢慢往前,只是越往前他渾濁的雙目中便越是帶着激動。

他像是知道眼前是何人。

只是那個身影瞧見他朝自己走來,便怯懦的開始後退。

「別走.....」

他顫抖的說道。

「別走.....」

只是他越說,前面的身影便越是跑的更快,最後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白光之中。

這一刻,他幾乎哭了出來,卻還是佝僂著腰,吃力追着前面消失在白光里的那道身影。

越走越深,白光閃着他不得不用手遮擋住視線,但還是有刺目的陽光透過縫隙中傳來。

他緩緩用手拿開遮蓋身體的草席,目之所視是四面透風的牆,抬頭塌了半邊的屋頂陽光溫暖,雪水滴答答落進屋子。

閏雪見雲開,又活過了一年寒冬。

按習俗來說,他又長大了一歲,該是七歲還是八歲呢?

這對他這個流浪的孩子自然不重要。

他會心一笑掀開草席,在他懷裏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蜷縮著身體緊緊依靠着他身上,用他的體溫取暖。

小姑娘模樣清秀,討人喜歡,雖然穿着一身不合適且滿是補丁的衣服有些彆扭,但此刻像小貓咪一樣依賴在他懷裏還是讓他寵溺之心泛濫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這是他的妹妹,張秀秀。

小時候,家鄉一場瘟疫父母鄉親都沒了,他便拽著兩三歲的妹妹開始流浪乞討過生活。

這個混亂不堪的時代里,有人花錢讓她妹妹去做河伯的妻子。

就是讓他的妹妹撐著拼湊而成的木筏,順着黃河水流走,流着流着,木筏解體,妹妹就沉入河底餵了魚蝦。

有同樣的流民吃不飽想將他們兩個軟弱無力的孩子當成生肉吃掉。

更多的是對他們兩個沒有能力立足世間孩子的排擠。

弱者總是欺負更弱者,他們就是最弱者。

一次次一回回……

善意沒有降臨在他們這兩個孩子身上的時候,他總是自己站出來將妹妹護在身後。

有一口吃的妹妹總是第一口,總是她先吃飽。

自己的衣服可以滿是破洞,但妹妹的衣服一定要完完整整,可以遮風禦寒,可以體面一些遮住女兒家清白。

他發誓要讓妹妹能有機會嫁個好人家,舒服享受生活,脫離塵世中所有悲慘的生活。

「秀秀,醒醒。」

想着想着他斷了思緒,夢想遙遠,該和妹妹去填飽肚子了。

嗯~

只是穿着不合身衣服的小姑娘迷糊發出一聲不響的聲音似是很難受。

糟糕。

他大吃一驚伸手去撫摸妹妹的額頭。

發燒了?

這個情況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對於吃住都是問題的兩個孩子何況是生病這個問題。

每一次生病對於他們兩個來說就是見閻王的時候,他就生過幾次病,一次次靠着命賤才能撿回一條命。

但他妹妹……

太小了……

怕是會撐不過去。

望着臉蛋越發滾燙的妹妹,他明白自己這個哥哥一定要做些什麼。

他像個大人一般鎮定下來,他將破草席緊緊蓋住妹妹的身體,懷着很沉重的心情飛快跑到城外。

乞討度日食不果腹的這些年有個心善的流民就告訴過他,咱們這些賤命,甭管生病還是沒吃的了,你就跑到山上去,山裏的畜生吃什麼你便摘什麼吃。有一些機會還是能活下來。

一路跑,融雪季節的寒風吹進他襤褸的衣服,凍的他渾身發抖,可他卻絲毫不敢停下像脫韁般一頭扎進山裏。

分不清哪些能吃不能吃,他只知道哪怕天寒地凍也有草藥,順着野獸翻開刨開的草地,他用凍僵的手從硬邦邦的土地撅出草根。

一把,兩把。

雙手凍瘡流膿的疼痛也顧不上,扯完草根,又是生拉硬拽將樹枝蠻力扯下來。

一雙手又是膿又是血,渾身又是汗,被風一吹牙齒就咯咯打顫,可抱滿這一堆救命的爛草樹根他便開心着。

「秀秀,你等哥哥……」

回去的路上他瞥到一處亂葬崗,內心發誓,等回頭一定要來扒一件棉服給秀秀。

他回到破敗的房屋,升起火,喂秀秀喝下那碗草根水。

寸步不離看護,時不時摸摸妹妹額頭。

直到滾燙的體溫逐漸消退,妹妹的呼吸也開始平穩,他才鬆了一口氣。

鬼門關走了一遭,他又急匆匆跑了出去。

迷迷糊糊的秀秀睜開眼,望着外面雖是白天可她卻分不清是什麼時候。

虛弱的身體撐著都難受,破敗的屋子裏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堆快熄滅的柴火噼里啪啦。

「哥哥……」她嘟囔著喊出聲。

「哥哥……」

連着叫喚沒有回應她眼淚奪眶而出。

她好害怕哥哥因為自己生病而不要她了,更害怕哥哥出了什麼意外。

她撐著孱弱的身體往外走在舉目無親的世界上大叫着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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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府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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