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父子見面（下）

砰！砰！在俞鴻鈞和林天夫婦，剛剛轉身邁步一塊朝醫院內走去的時候。

暗中埋伏的兩個日本特務，同時扣動了扳機。

他們的任務本來是去刺殺在五角場市政府廣場上，破壞了他們好事的林銳，不曾想意外在醫院門口遇到了前來探望的市長俞鴻鈞。

因為中日已經在北平開戰，全面戰爭的爆發已經不可避免，若是能幹掉作為上海市長的俞鴻鈞，對日方來說將會更加有利。

所以，這兩個奉命執行任務的日本特務臨時更改了他們的任務目標。

畢竟，幹掉俞鴻鈞比幹掉林銳價值更大一些。

兩個日軍特務一前一後，同時開的槍，但是，恰好俞鴻鈞和林天夫婦處於轉身，作為女人的林夫人出於本能，稍微落後了林天與俞鴻鈞兩人半個身子。

因此，這麼一轉身林天與俞鴻鈞恰好險之又險的躲過了兩名日軍特務的子彈。

但是落後半個身子的林夫人卻不幸被其中一顆子彈射中，慘叫一聲，當場倒下。

跟在他們後面的王虎明和幾個憲兵警察，大吃一驚，王虎明大叫一聲：「不好，有刺客！」迅速本能的跨步向前，護在了林天和俞鴻鈞身後。

林天與俞鴻鈞大駭，立即彎腰躲避並且轉過身來，林天見自己的妻子中槍倒地，不禁驚呼道：「夫人！」

「娘！」

「夫人！」剛從車子正副駕駛下來的林嵐和林鋒，也紛紛驚呼出聲，兩人第一時間拔出了隨身攜帶的手槍，朝倒地的林夫人奔去，以他們的身份，行走在龍蛇混雜的大上海，自然不可能不配槍。

王虎明和隨行的憲兵們，已經發現了襲擊者所在的方向，王虎明率先舉槍朝兩個日本特務開火，兩個日本特務見勢不妙，立即閃躲進了身後的巷子，砰砰砰子彈打在了牆壁上迸發出一些火花。

「留下兩個人跟我保護市長，其他人給我追！」王虎明見狀當即對憲兵們下令道。

「是！」憲兵們應了一聲，迅速分頭行動起來。

林銳已經在醫院躺了三天了，因為年輕身體恢復能力快，加上傷勢並未傷及要害，所以已經能下床走動，做一些簡單的康復動作了。

當外面的槍擊響起的時候，他正在自己的病房裡散步，槍聲一響，林銳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妙。

所以，一把抓起床頭下的那把M1911半自動手槍，打開保險，拉動槍栓，打開房門朝醫院外快步走去。

雖然走動快了，會牽動身上的傷勢，隱隱作痛，但林銳咬牙忍住了。

這把手槍本就是林銳的，在住院後由林鋒交還給他，讓他留在身邊防身。

經驗告訴林銳，槍聲來源於醫院大門口，富有正義的他遇到這種情況，當然不會置身事外，所以他第一時間沖了出來。

不過，還沒等林銳衝出醫院，通往醫院大門的走廊里便衝進了一群人，林銳一眼就看到了林嵐和林鋒他們。

當即心中一驚，立即迎了上去：「二姐，鋒哥，怎麼了？」

及至跟前，林銳才看到眾人中間的林天和俞鴻鈞，以及被林天所抱著的母親。

「有刺客，娘受傷了！需要馬上手術。」林嵐眼中含淚的急聲朝林銳說道。

林銳腦子裡浮現的是林母那慈祥的笑容，以及各種對自己的溺愛，這記憶雖然來自於原來的林銳，但卻令林銳感同身受。

所以，頓時有了揪心之痛，顧不得詢問太多，連忙轉身與林嵐他們一塊，護送著林夫人朝醫院內跑去。

……

兩個小時后，醫院搶救室的房門忽然打開。

一直守在外面走廊中的林銳，林天，林嵐等人，立即向前，迎面攔住了從裡面帶著口罩走出來的法國醫生安德烈，林嵐率先開口問道：「醫生，我母親怎麼樣了？」

安德烈摘下了自己的口罩，臉色沉重的輕輕搖了搖頭：「林小姐，很抱歉，我們儘力了。」

「怎麼會這樣？」林嵐滿臉驚詫，悲痛欲絕。

安德烈道：「子彈擊穿了傷者的肺部，雖然你們送來的比較及時，但是傷勢實在太重，請節哀。」

說完，安德烈微微低頭以示歉意和尊重，然後邁步離開。

這時，一群便衣憲兵從外面快步走來，王虎明向其中一人問道：「怎麼樣，人抓到了沒有？」

那名憲兵頭目回答道：「抓住了，但是對方咬毒自殺了，不過身份已經確認，是日本特務。」

林銳聞言咬牙切齒道：「小日本，我和你們不共戴天！」

林天也一臉悲憤的攥拳道：「殺妻之仇，不共戴天！銳兒聽著，我林家與日本人不共戴天，你傷愈之後即刻返回部隊，率軍抗戰為你母親報仇雪恨！」

說完，林天又轉頭對一直沒離開的俞鴻鈞道：「俞市長，勞煩你上報政府，就說我林家願意傾盡家財，以助政府抗日！所以，以後有任何用得上的地方，儘快差遣。」

俞鴻鈞之所以一直沒有離開，就想在林天這留下點好感，以便於開口求助林家。

沒曾想，林夫人的死，直接促使林天作出這樣的決定，所以俞鴻鈞心中一時欣喜不已，但卻沒有表現出來。

而是肅然起敬向林天微微低頭道：「林先生高風亮節，俞某欽佩之至，請您和林賢侄節哀。」

林天微微點頭，隨後俞鴻鈞以回去處理公事為由告辭。

林天帶著林銳姐弟倆，以及林鋒進去看了林母最後一面。

隨後林天對林銳道：「銳兒，你跟我來。」

說完，林天便帶頭走了出手術室，待林銳走出來后，他轉頭道：「你的病房在哪兒，我們父子過去單獨聊聊。」

林銳強壓下心中的悲慟，引著父親林天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這是林銳第一次和林天這個父親獨處，林天走到窗戶前單手背負，眺望了一會窗外，然後轉過身來看著林銳道：「銳兒，剛才在俞鴻鈞市長面前，我說讓你傷愈歸隊，參軍抗日，實有悲憤激動之原因在，才會說出此話。

你是我林氏獨子，為父不想勉強於你，你告訴我，願不願意上戰場，參軍保國？如果你不願意，為父馬上安排你去香港，會給你留下足夠的錢財，讓你衣食無憂，為我林氏傳宗接代，延續血脈。」

林銳迎著林天急切的目光，一字一句斬釘截鐵的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兒子已決心參軍抗日，既報殺母血仇，亦為保家衛國而戰，至死方休！」

說著，林銳毅然雙膝跪下，跪在林天面前沉聲道：「爹，忠孝不能兩全，請恕孩兒不孝！如果將來抗戰勝利了，兒子還能活著回來，我一定會回廣州為您養老送終，讓您頤養天年！」

林天見林銳如此，欣慰的老淚縱橫，抬頭望天：「夫人哪，你看看銳兒，他真的長大了！真的懂事了！」

說完，林天低下頭眼眶通紅的對林銳道：「我和你娘從火車站過來的路上，你二姐說你變的懂事多了，還見義勇為救了同學。

當時為父還不信，以為那是你二姐為了替你開脫，才替你說的好話，現在你能說出這麼一番大義凜然的話來，為父很欣慰。

所以，希望你能夠言行如一，更要謹記今日之血仇！

為父亦知忠義難全，但是與國家利益，民族存亡相比，個人的孝道又算得了什麼？

我林天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恩怨分明！古人云，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現在日本人殺我妻子，我本該與他們不死不休，奈何為父已老，所以這份血仇就只能有你來報！明白嗎？」

林銳心中一動，當即表態道：「請爹放心，待傷勢稍愈，兒便歸隊，上前線，殺倭寇！報血仇！」

林天打量著林銳，微微頷首，然後再次轉過頭去面朝窗外，蔚然一嘆道：「民國建立以後，我便一心經商，不問國事，本想置身事外，一家人共享天倫。

但今日.你母親之死警醒了我，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呀！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林家更不能置身事外，所以，我改變了注意，我要將這些年賺的錢，都拿出來，資助我軍抗日。

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孫先生當年的知遇之恩！

我想你母親的在天之靈，也會支持我這麼做的。」

林銳站在林天背後，覺得這個年近古稀的老人背影在這一刻變的非常高大偉岸起來。

當年他無償資助孫先生髮起革命之時，應該也是心懷家國，滿腔熱血吧？現在母親的死，顯然是將他那沉寂已久的熱血重新點燃沸騰了起來。

林銳肅然起敬沉聲道：「爹，您說的對，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所以我贊成您的決定。

他日上了戰場，我也一定會率軍與日寇血戰到底！以血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