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功勞

等買衣服的父女拎着東西走了，張映華見鋪子上沒有客人了，才問女兒：「報好名了？」

從霜：「報好了。」

從霜將剩的11塊錢從褲兜里摸出來，遞給母親：「學費加雜費214，住宿費25，還剩11塊錢。」

張映華接過錢：「學費又漲了，去年熱天報名的時候，才178。還好你爸爸去年出去打工了，不然這學費年年漲，等你讀高中，恐怕得2000塊錢一年了。」

從霜：「漲不了那麼多。現在不是才1500嗎，到時估計要一千六七。不過爸爸出去打工還是好，不然我們也開不了這家店。」

張映華：「就是啊。明天趕集，估計你們學校很多學生都明天才去學校報名，到時來買衣服的人會更多些，要是明天能再賺三百塊錢，這個月我們就能凈賺兩千塊錢。」

從霜：「這麼多啊。上一場趕集的時候，我登記帳本，才一千四百多。」

張映華：「這兩天生意不錯。雖然不逢集，來逛的人沒有趕集的人多，但來試了衣服的，十個有八個都買了，主要還是要開學了，我看很多都是學生娃兒買的。」

從霜：「媽媽，看來您要發財了。」

「還發財呢。把這幾天過完了，生意估計就要清閑下來了。」張映華：「我們再坐一會兒，看看有沒有人來，要是沒有，到12點鐘，我們就關門，幫你把被子棉絮背去學校，把床鋪好，你明天來就不用再鋪床了。」

「好啊。」從霜：「媽媽，那我去倉庫里整理一些衣服，熨燙出來，明天來逛的人多，多些款式，好讓別人挑。」

張映華：「我去就好了，你來坐這裏，看店就行。」

從霜：「不用，媽媽，您看店，有人來，您好招呼。」

中午關門前，張映華又賣了一件襯衣出去。她剛才理了一下帳，算了一下，加上這件衣服，一共賺了兩百零五塊錢。她把兩百塊錢收起來，將剩下的五塊錢和留在店裏找零的兩百塊錢鎖進抽屜，鎖好門，背着被子和棉絮，陪女兒去學校鋪床。

宿舍里沒有人在，門卻是大敞開的，張映華只來過學校三次，兩次開家長會，一次是幫女兒背床上用品回來，但還是記得女兒原來住的宿舍，一進204，就問：「你們換宿舍了哇？」

從霜：「嗯。原來的宿舍騰給新生住了。」

張映華：「宿舍不上鎖嗎？」

從霜：「要上鎖，應該是有同學來了，這會兒估計上廁所去了，不會時時刻刻都把門關着，大家都還沒有入住，只鋪了床，也沒貴重東西。學校有門衛，一般也不會有小偷。」

張映華這才放心。

從霜仍然住上鋪。

張映華：「這下鋪有人住嗎？」

從霜：「沒有。這張是空床。」

張映華：「那你住下鋪啊。下鋪方便，你睡上鋪，上上下下，多麻煩。」

從霜：「沒事。媽媽，我習慣住上鋪，乾淨。住下鋪，別人要坐一下，總不好意思不讓別人坐。」

張映華知道女兒愛乾淨，她自己就是個很講衛生的人，也見不慣不愛乾淨的人，她想起自己以前去修水庫的情況，就懂女兒的意思了：「上鋪就上鋪吧，你自己上下的時候，注意一點，寧願意早點起床早點睡覺，不要拖到最後一分鐘了，你們這宿舍是要統一關燈的，對吧。」

從霜：「媽媽，我又不愛睡懶覺，不會拖到最後一分鐘才起床的。」

從霜之前打掃清潔過了，收拾起來很快，學校只發一床棕葉墊子，涼席和棉絮這些都要自己帶，被子和蚊帳就不用說了。鋪好棕墊，放上涼席，再墊上一床單人床棉絮，鋪上床單，把蚊帳系在床四周的架子上，將下端壓在涼席下，把套好的枕頭和被子放進蚊帳里，從霜用兩個塑料小夾子把蚊帳口夾好，拍了拍手，對張映華說：「媽媽，弄好了，我們走吧。」

張映華：「現在這個宿舍比原來的好，我數了一下，只有7張床，最多只能住14個人。以前的宿舍，人太多了，空氣不好。」

從霜：「住不了14個人，何老師說，只有12個人住。」

張映華：「這樣好，這樣好。有空床，可以給你們放箱子這些。」

從霜：「嗯。不過很多同學習慣把箱子放在自己床上，覺得把箱子放在空床上，不安全。」

張映華：「那你還是把箱子放在自己的床上。」

「不用。」從霜：「現在有空床了，正好是我的下鋪，我肯定要把箱子放在空床上，本來就是單人床了，放了箱子就更小了。」

張映華：「隨你吧，反正你要把生活費收好，不要被人偷了。」

從霜：「我曉得。其實宿舍里的人都知根知底，要是有小偷，大家也會知道。」

張映華沒上過學，不清楚學校的住宿情況，既然女兒這樣說，她便相信女兒的話。

出校門前，看到學校的小賣部，張映華問：「從霜，要不要吃雪糕？」

從霜：「媽媽，您要請客嗎？」

張映華白了女兒一眼，走過去，揭開冰箱上蓋着的毛巾，看裏面有很多種雪糕：「你自己過來選。」

從霜：「媽媽，你要哪種？」

張映華：「我就要綠豆的。」

從霜：「換個口味好了。」

「我不要。我就喜歡綠豆味的。」張映華堅持自己的意見。

從霜卻笑嘻嘻地拿了兩隻娃娃頭：「老闆，兩隻娃娃頭。」

「七角錢。」

張映華付了錢，並沒有讓從霜再換一隻。出了校門，張映華才說：「你選的雪糕，好貴哦。綠豆的只要2角錢。」

從霜：「媽媽，要換換口味。你沒吃過娃娃頭，我們學校的同學最喜歡吃這種雪糕了。」

張映華：「好軟哦。」

從霜：「是吧。是不是比綠豆的好吃？」

張映華：「差不多，就是口感細嫰些。」

從霜：「媽媽，你說到點子上了。就是口感上的差別。不然一個怎麼要貴一角五分錢。這就跟我們店賣的襯衣和那些攤子上賣的襯衣的差別一樣，都是襯衣，都能穿，價錢卻完全不一樣。」

張映華：「也不曉得你哪裏有這麼大的主意。還好這生意還真做成了。我之前擔心的好幾天沒睡着。」

從霜：「現在是一覺睡到天亮了吧。」

張映華：「也好得你爸爸能從廣東那邊進貨，不然也賺不了這麼多錢。」

從霜：「還好得我出主意。」

「是是是。就你的功勞最大。」張映華：「給你買兩件衣服？」

從霜搖頭：「我才不要呢。爸爸寄回來的衣服，加上之前樂誼送的，已經夠穿了，要是我總穿新衣服去學校，別的同學肯定以為我們賺了很多錢，還是偶爾穿一件新衣服，去打下廣告，就行了。等冬天賣了甘蔗，我們家也買台電視唄。晚上你和妹妹可以坐在被窩裏看電視，免得妹妹去奶奶家，老屋子太漏風了，窗戶連玻璃也沒有。」

張映華：「到時再說吧。要是店裏生意好，就買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