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錯了嗎？
蒼寧聖帝站在書房台階上看着兒子們，滄桑慈愛的目光中帶着點追憶，好像一轉眼襁褓中的小娃娃就長成了可以獨當一面的男人了，他幽幽嘆出一口氣：「八百四十三年前帝國曾有一場危機，帝國大旱又遇寒流，百姓死傷無數，我的哥哥為奪帝位捲土重來，在我前往災區考察時派人埋伏我，我帶着懷孕的鳳曦也就是羽寒的母親逃了一天一夜，暗衛都犧牲了，我們也都沒力氣了，前面就是萬獸之森，我們沒路了。」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目光掃過羽澤頸上勒痕閃過一抹心疼「追兵近在眼前，鳳曦卻因為過度奔波而早產，羽寒未足月便來到世上，鳳曦傷重又早產血崩沒能再看羽寒一眼，我適逢絕境，那個人就這麼出現了，他救了我，還許諾可以挽救帝國的百姓，條件是我幫他養一顆蛋到長大。」
「那顆蛋是染染。」南宮羽寒冷冷接道。
「對，我感激她的到來，精心照看二十年至她破殼而出，將她視如己出，然而四十年後，年幼的染染無意闖入寒淵驚醒了被封印在冰川凍土下的永恆殺戮——九霄龍吟劍，放出了和永恆殺戮一併被封印的災厄，帝國陷入紛爭，人們無緣無故地大打出手，神智全無，羽寒體弱被劍氣震蕩心脈險些斷絕，我無奈之下趁著染染昏迷剝離了她的神格修補羽寒的心脈，害她險些喪命，好在龍族的精血能夠穩定神魂有驚無險，染染醒來什麼都不記得，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
但是沒想到，那個男人在時隔一百多年後再次來到了這裏，只一眼就看出卿染神格不在體內，一怒之下滔天的洪水從七海中倒灌，整個北境危在旦夕，我懇求他不要牽連無辜，他卻說要你們五個做染染的奴隸，以免我再出爾反爾，我若不肯就讓北境毀於一旦，我妥協了。
但我不甘心。八百多年過去了，當年的一點不甘心讓我一次次在恨和愧疚中掙扎，我也想做個慈父，兒女繞膝共享天倫，可是我兒子們的命還在別人手裏，我怎麼能甘心？
大祭司說她生來帶有神格，或許是希望更或許是災難，鏡天萬年沒有人能夠到達那個境界了，這說明我們這個位面天道是不接受的，她或許會讓這個世界的秩序大亂，於是我將錯就錯和他達成了協議。」
說到這，蒼寧聖帝長出一口氣，也不管身上龍袍端肅，席地坐下遙望城牆上即將落下的太陽，蒼老在這短短几個動作中爬上了他的身體。
「可是父帝，從一開始，是您言而無信了。」羽澈淡淡道，他對這一切早有所察「即便是為了救五弟的命，也不能犧牲別人的命啊。」
羽寒沉默，在這所有的事情中，唯獨他沒有立場說什麼，父親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出於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愛，他縱然不支持，事情已經發生他無法指責父親的選擇。
「我那時，真的不知道她神魂不全，連神格都是碎的。」蒼寧聖帝嘆著，有釋然有無奈「我是想過做一個能夠為你們遮風擋雨的父親，你們小時總是說我偏向染染，不愛你們，我不是不愛，是不敢愛也沒有辦法。自從你們知道之後就再也不跟我抱怨，我一度覺得我的兒子要離我遠去了。」
「父帝，事已至此我們總該做點什麼！」南宮羽洛道。
蒼寧聖帝看着四兒子張揚又惹火的紅髮，滿嘴苦澀「我怕染染太快查到當年的事……」
羽澈心咯噔一下，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您做了什麼？」
「當年天道漏洞，染染同時接受了龍和鳳凰的傳承我才知道，她竟然同時擁有神聖巨龍和聖光明凰的血脈，這也許是那個人找上我的原因，可就算是羽寒也沒能同時繼承我和鳳曦的血脈，龍鳳生子本就天道不容啊，於是更堅定了我要除掉她的決心，大祭司和北王合謀時我答應了，於是有了悲憫海一戰。」
「什麼？！」南宮羽沐倒退兩步，如遭五雷轟頂，臉上血色盡褪，「染染的死，居然還有您的份？那為什麼還要替她收屍，裝出一副慈父的樣子？」他歇斯底里的怒吼，卻被眼中的水光遮擋了視線，心痛到無法呼吸，他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愛的人被父親所害，他被蒙在鼓裏，始終沒看清過這出父慈子孝的鬧劇還是幫凶之一，他怎麼還有臉去見她，還奢望和她在一起呢？
羽寒也是一陣頭暈目眩，全靠南宮羽洛扶著才不至於跌倒，他們，他們到底都對她做了什麼？他甚至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染染時那拒人千里滿是防備的神情，她是塊冰，不愛說話，被他們呵護著長大漸漸有了笑臉，像個正常女孩子一樣撒嬌任性，她那麼信任他們，可是他們……
南宮羽澤捂著脖子，嗓音冷沉如機器「我去滅了獅鷹一族，沒來得及做更多，染染已經知道了，她、比我想像的動作還要快，還要聰明。」
「大哥？」四人震驚。
「她……」
「是我告訴她的。」南宮羽寒打斷了蒼寧聖帝的開口，一身冰寒，根本不似活人站在那兒，滿身死氣「我想把神格還給她，是死是活我都認，至少償還一些罪孽，我不想任何人再因我妥協什麼了，我更不想染染再一無所知地活在謊言和欺騙里！。」
「我的孩子……」蒼寧聖帝重重嘆息一聲，老淚縱橫。
「父帝，您為了我犧牲的夠多了，但這對染染不公平，她什麼都沒做，她只是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為什麼要遭受這麼大的惡意？她只是、只是個渴望得到愛和承認的女孩子啊，她又做錯了什麼？」
這番話讓四人都低下了頭，羽寒繼續問：「染染信任我們，她什麼都不知道，那我們當親人是錯了嗎？她信任我們是錯了嗎？她來到這個世上是她能選擇的嗎？是她逼我們把命交給她的嗎？」
眼淚已經剋制不住了，兄弟五人無不低頭，羽澤和羽澈情慾內斂依舊紅了眼眶，羽沐羽洛早已泣不成聲，羽寒連流淚的資格都沒有，他是幫凶啊，是借口，是一切陰謀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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