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而你在這裏
啟曉語冒着大雨，頭也不回，吸足一口氣百米衝刺跑到一棵樹下，雨滴從沙沙的樹縫裏凝結，緩慢掉下豆大的子兒，濕涼的水從脖頸滑進她的後背，她一手拍在潮濕的粗糙樹榦上，另一隻手繞道後背伶開黏糊糊的衣服。
她感覺後背不再進水，一個陰影映在草地上，抬頭，一把黑傘替她遮擋這風雨，握著傘把的手骨骼分明，手指秀色可餐，啟溫言白稚的臉上顯露出怒氣。他看着她淋濕了全身，問，「冷嗎？」
啟曉語咕嚕一下眼球，卡姿蘭大眼白他一下，聽着他冰冷的語氣，她傲嬌甩頭就走，啟溫言拉住她的手腕，手腕很小，他握緊的力氣很大，把之前的怒氣都用在手勁兒上。「你覺得這樣子很好玩嗎？」
雨聲拍打屋檐，拍打草木，她聽着四周帶節奏的雨水，匣子關不住心頭的話，她大吼，「你不是不理我嗎!接着躲啊!好玩，要你管!」
「你是我妹妹……」
啟曉語看一眼啟溫言，就像一顆釘子扎到他心裏一樣，流血刺痛，「如果我不是呢?下一輩子行嗎？你會喜歡我嗎？」
「不會。」
啟曉語冷哼一聲，「好巧，我也不會。」她直視着啟溫言，「你是不是以為我開玩笑。」
認真的說，「我再也不會喜歡你。」
銀白色的雨水，一串串的，珍珠般晶瑩剔透，她絕情的說，「啟曉語，無論這輩子，還是下輩子，都不會喜歡啟溫言，否則……」
「永失所愛。」
大抵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臉上呈現出這樣堅定的表情，啟溫言的眼裏有水波興動，握著傘把的手緊了緊，他靜靜看着啟曉語，沉默而認真的。
啟曉語看着茫茫大雨，彷彿那些雨是從她心底下的，她推脫掉啟溫言的手，轉身離開，「別跟着我，我不想看見你。」
啟溫言本來就比她高，她走兩步他一步就跨到她跟前，她在雨中奔跑，他就拿着一把黑傘在雨里狂飆，她感覺心裏堵了一面牆，停下來，扭頭看他，眼圈紅紅。
啟溫言趕緊伸出手，拿傘給她擋雨，她蒼白著小臉，問他，「啟溫言……」
「沒有愛我，你會不會後悔?」
啟溫言依舊沉默不語，他看着她，她也不在往前走一步，是一定等他的回答，儘管答案都一樣，他搖頭，「不會。」
雨水打濕了彼此的鞋子，啟曉語凄美一笑，朝馬路中間衝過去。
一個大媽騎着電動車，沒想到從路中央會突然出現一個神經病，她心一慌剎車踩的及時，怔怔的看着還呆在馬路中央絲毫不動的女孩兒。
啟溫言丟了魂魄，衝到她身旁一把抱住啟曉語，怒吼，「啟曉語!你他媽到底要幹嘛!」
氣血衝上頭腦，大媽反應過來開始罵罵咧咧，「你們想死!沒人攔着你們!但是別害了我們!」
電動車慢慢駛過，啟曉語才看到車子後面坐着兩個小男孩子，一臉懵逼的看着淋雨的他們。
她臉色蒼白，突然覺得過意不去，感受到來自男孩胸懷裏一點點點溫暖，她一把推開，「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去死。」
啟溫言猛地一抬頭，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她，要把她臉上燒出一個洞，她固執的看着他，他妥協的說道，「可是回學校的路就這麼一條。」
「那我不要你給我打的傘，各走各的。」
啟曉語剛剛不顧一切衝到馬路上的情景，還恐怖的在他腦海里回放，他放軟語氣，「好。」
曉語為自己好不容易贏得的勝利，心裏有點竊喜，她像只刺蝟一樣，對其他人防備，對親近的人尖銳傷害，她昂頭走着，頭頂被層層疊疊的烏雲籠罩。
啟溫言怕又惹到她不高興，等她走出一段距離后，才跟上，又怕她做傻事，忙忙又跑起來，拉近和她之間的距離。
冰冷的雨水打濕了她的黑髮，青絲黏糊在她的脖頸後背，泥垢沾染她的白鞋，身上的衣服從後背看不出有乾的，他皺眉，狹長的眼眸透露出無可奈何，他丟了手中的那把遮擋的黑傘。
傘被無情拋棄，在地上獨自承受雨水的打擊。有些金黃色的碎發被淋濕，他感受到暴雨下的冷空氣，鼻息直接氧氣的缺乏。
雨大，我陪你一起淋。
就像那年冬天，你說冷，我脫掉棉襖陪你穿了一個星期的長袖。還騙你說，衣服沒幹。
一整個冬天都不覺得冷，因為你剛好坐在我的左手邊。
馬路上遇到好心人給他們撐傘，他們都笑着拒絕，兩個人像賭氣的孩子一樣幼稚，以為愛就是這樣。
學校早就開始上課，肅靜沉悶的氣息籠罩在教學樓之間，啟曉語偷摸的看一眼教室門口，發現齊扎扎都是同學，就她那個位置空着，冷風從走廊上吹過，她縮了縮顫動的肩膀，怯生生的站在門口，估摸著講台上老師休息的時間，「報告!」
老師威嚴的看她一眼，看見她被雨水淋成落湯雞，表情有些鬆弛，溫和的說道，「進來吧。」
啟曉語點點頭，低着腦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的同桌好奇的問，「你沒帶傘嗎？怎麼成這樣了。」
啟曉語專心的拿出書本，白他一眼自言自語，問道，「講到第幾章了?」
「第七章。今天下午要抽血體檢你知道嗎？」
啟曉語聽到抽血兩個字，想起他曾經獻血說過的一句話，「有些事情，我們不做，誰來做。」她晃一晃大雨後感覺暈呼呼的腦袋，「哦，現在知道了。」
一整節課上，都是啟曉語山崩地裂的咳嗽上。她看着老師越皺越深的眉頭，舉起手不好意思的說道，「老師，我想去個廁所。」
老師巴不得她出去，省得打擾他講課，啟曉語又一次出教室門，就在走廊上看到同樣被淋濕成狗的啟溫言。
（作者有話說，現實生活中過馬路注意安全，不要拿生命當玩笑。我很久以前喜歡過的一個人（但我從來沒說過），那人冬天衣服沒幹，只穿了一件外套，門外的冷風刮進來，他說他好冷，我把前門關上，我問他，「如果有一個人穿的比你少，你會不會感覺沒那麼冷?」他穿了一個星期的外套，我穿了一整個冬天的長袖，感覺不到冷，因為偏頭就能看到他的側臉。喜歡《溫言曉語》的小夥伴們，求關注收藏，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