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王處一
歐陽克企圖依仗叔父之勢，但以武陽今日修為，豈會顧忌西毒，當下準備開口呵斥，不料，人群後方突然傳來幾聲叫喊。
「王妃來啦！」
武陽眉頭一皺，舉目望向後方，只見六名壯漢抬著一頂綉轎疾馳而來。其後，跟著兩列持槍金兵，一眼望去，足有數百之多。
想來應該是楊康的隨從發現事態嚴重，偷摸著溜回王府搬來的救兵。不過，楊康此時卻是一臉陰沉，顯然不高興下人多事。
待綉轎停在比武場邊，一眾僕從立時上前侍候。只見轎簾被掀開一角，旋即，轎內傳出一聲驚呼。
「啊，怎麼還斷了手臂，康兒，你怎麼樣了？」
顯然，歐陽克的慘狀被王妃看在了眼裡，她聲音嬌柔急切，聽起來極為擔憂。
楊康連忙走到轎簾前，滿臉笑容道：「娘請寬心，孩兒無事！」
王妃透過一角仔細打量了幾眼，見兒子果真無事，頓時鬆了口氣，繼而柔聲道：「怎麼跟人打架啦？大雪天里，也不穿長衣，回頭著了涼！」
她聲音不大，但場內之人只要功夫不弱，均能聽清，楊鐵心遠遠聽到這聲音，有如遭遇雷擊，耳朵中嗡的一聲，頓時出了神。
眾人注意力都在這王妃身上，沒人察覺到楊鐵心的異樣。
那王妃似乎已經從隨從那裡得知了事情的起因，與楊康低聲說了幾句后，勸道：「這父女倆漂泊江湖討生活十分不易，你就不要為難人家了，走，跟娘回去吧。」
楊康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此刻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好違背母親的意願，當下眼珠一轉，借著接過隨從遞來錦袍的機會，朝那搬來金兵的隨從丟去一個眼神。
這隨從自幼跟隨楊康，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仗著己方有數百金兵，他心中毫無懼意，當下站出來道：「回稟娘娘，這幾人冒犯小王爺，若是就此放過他們，恐有失王府威嚴。」
「這……」王妃雖然心軟善良，但隨從的理由卻教她無從反駁。
此人見王妃無言以對，立時振臂一揮，大聲喝道：「來人，將這幾個冒犯小王爺的刁民抓起來，等候王爺發落！」
那兩列金兵得了命令，立時散布開來，裡外三層將武陽等人團團圍住。
眼見一場廝殺將至，不料，就在此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慢來！」
喝聲響起之時，一道灰色的人影倏地飛出，剎那間趕至楊康身前。眾隨從大吃一驚，慌忙上前，將楊康護在身後。
只見來人是個中年道士，長眉秀目，頦下疏疏的三叢黑須，身披一襲灰色道袍，手中拿著一柄拂塵。
雖然道士未曾動手，但一眾隨從絲毫不敢放鬆，此時，梁子翁等人也移步過來，彭連虎上下打量了道士一眼，正聲道：「敢問道長法號，何故插手我趙王府之事？」
中年道士打量了彭連虎一眼，稽首道：「貧道王處一，這位想來就是威名遠震的彭寨主了！」
彭連虎見多識廣，聞聽此言，頓時心頭一震，肅然道：「原來是人稱鐵腳仙的玉陽子王真人！」
不提王處一的武功，便是全真七子的身份，彭連虎等人也不得不顧忌一二。
王處一微微一笑，道：「彭寨主言重了，『真人』二字，決不敢當。」
言罷，目光投向楊康，霎時之間臉上猶如罩了一層嚴霜，厲聲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師父是誰？」
楊康聽到王處一之名，心中大呼倒霉，正想趕快溜之大吉，不料對方突然厲聲相詢，只得答道：「我叫完顏康，至於我師父名字，卻是不能對你說。」
王處一冷然道：「你師父左頰上有一顆紅痣，是不是？」
楊康嘻嘻一笑，本想說個玩笑岔開話題，但見王處一兩道目光猶如閃電般射來，心中一驚，神色訕訕地點了點頭。
王處一怒哼一聲，道：「我早料到你是丘師兄的弟子，哼，你師父傳你武藝之前，對你說過什麼話來？」
楊康知道自己今日所作所為大大違背了丘處機的教導，若是被對方知道，少不了一頓懲戒教訓，當下心念一轉，正色道：
「道長誤會晚輩了，晚輩只是與這位姑娘切磋一番，並無惡意，都是下人擔憂晚輩安全，才自作主張抓人，道長放心，晚輩這就吩咐他們放人。」
言罷，立時轉身望向之前下令抓人的隨從，呵斥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這些侍衛領回去！」
待隨從調走金兵，他朝著王處一一禮，語氣恭敬道：「道長既然識得家師，必是前輩，還請道長駕臨舍下，好教晚輩恭聆教益。」
說時，又對武陽抱拳一禮，語氣親熱道：「小弟年輕氣盛，之前多有冒犯，還請兄台原諒一二，兄台若是不嫌棄，不凡隨小弟過府一敘，也讓小弟一盡地主之誼。」
武陽聞言，暗自冷笑，雖然不知道楊康抱著什麼打算，但對方是什麼人，他豈會不知，冷哼一聲，也不搭理，轉身走向穆念慈。
楊康見狀，尷尬一笑，眼底卻閃過一抹陰冷，自己好意邀請，對方竟然這般不識抬舉，若不報復回去，豈能咽下這口氣。
相較於武陽的不屑，王處一的反映倒是好了許多，只聽他冷然道：「你先回去吧，稍後，我自會去趙王府！」
楊康聞言，滿面笑容地對王處一作了一揖，連道會在府內恭候，隨後跨上駿馬，一抖韁繩，縱馬馳向人群，也不管馬蹄是否會傷了旁人。
王處一見了他這副驕橫的模樣，心中怒氣騰騰，穆念慈眼中更是湧出一抹濃濃的厭惡之色，芳心早許武陽的她，此刻不僅對楊康毫無好感，甚至充滿了不屑與鄙夷。
待得楊康一方的人去盡，楊鐵心緩緩鬆了口氣，只是下意識地又望了幾眼那遠去的綉轎，目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之色。
少頃，他壓下心中雜念，攜著穆念慈疾步走到王處一身前，躬身拜謝。王處一不在意地擺擺手，當下，拉著郭靖準備離開。
武陽掃了一眼穆念慈，心頭忽地一動，出聲道：「道長且慢！」
王處一腳步一頓，神色疑惑道：「少俠有什麼請教嗎？」
武陽指著郭靖與楊鐵心道：「道長不必急著走，說來，這位小兄弟其實與穆老叔關係匪淺，今日在此巧遇，正好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