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經典橋段

七十六章:經典橋段

「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這段詞兒還那麼熟悉。」陳筱芸嘆著氣說到,兩個人坐在轎子里,張筱春將手中的摺扇收起,輕輕的握住陳筱芸的手「你知道嗎,我很怕你再一次離開我。」

「師哥,不會了。筱芸恨不得無時無刻都陪在你身邊呢。」

「那許仙糊塗丟了白娘子,那六哥哥糊塗丟了蓮妹妹,我張筱春糊塗丟了陳筱芸。」

「師哥,你別說了。」陳筱芸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張筱春搖了搖頭「那日你為了救我犧牲自己,這八年來,我每天都在愧疚,我知道你一定過得不好。」

「其實,我過的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不開心。那周老爺對我極好,從來不強迫我,我雖有著夫人的名分在,可是根本就沒與他發生什麼,我嫁過去后不到兩年,周四堂就病了,而且一病就再也沒起來,他的兒子倒也是個講理的,沒有趕我出去,可是我覺得我沒有必要再呆在周家,周公子也沒有向我索要那千兩黃金,我便離開了。找了個地方,用我自己的積蓄蓋了小房子,這樣自己一過就是六年。」

「為什麼不回來呢?」

「因為筱芸已經嫁人了,規矩就是規矩,我已為*怎能回來呢?」

「那現在呢?」

「現在……」筱芸嘆了口氣,「我早就聽說,師哥把這規矩改了。」

「現在闔州城唱戲的,我就是規矩。」

陳筱芸微微笑著「我本以為你變了,可是此番看來,你還是張筱春,一丁點都沒有變化,看來我當真高估你了。」

「這麼多年,你不在我身邊,變化自然是有的,有人說我老成持重了許多,有人說我唱腔有味道了許多,還有人說我脾氣和緩了許多,但是對你,我從未變過。」

「師哥竟說渾話,您從前是怎麼對筱芸的?可都忘了?」

張筱春愣了一下,這陳筱芸竟然學會翻舊賬了,張筱春嘴角微微上揚,壞笑著「自然是忘不了的,誰叫你當年就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片子呢,我不過是行駛師哥的指責,來教你如何唱戲罷了。」

陳筱芸冷哼了一聲「師哥說什麼便是什麼吧,反正從小到大,筱芸都是聽您的。筱芸的命是師哥救的,筱芸的前途是師哥給的,筱芸的重生更是師哥施捨的。」

「這說的什麼話,什麼施捨?我可不是讓你回來給我唱戲的。」

「師哥這話什麼意思?」

「我是讓你回來給我的徒弟做師娘的。」

陳筱芸愣在了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張筱春笑著看著眼前的筱芸,他明眸皓齒,還似曾經的樣子,絲毫沒有變化,只是眼睛里多了一絲柔情,陳筱芸慢慢地低下了頭,卻被張筱春的食指攔了下來,張筱春纖細的手指輕輕托起陳筱芸的下巴「筱芸,回來了就別走了。」

「師哥……我是個嫁過人的。」

「我不在乎。」

「可是沒這個規矩。」

「我說過了,我張筱春就是規矩,從今天開始,我的餘生只有陳筱芸。」

聽到這,陳筱芸的眼淚順著眼角留下,直至腮邊。張筱春緊緊的抱住陳筱芸「只要你點頭,我就把你娶進門。」

陳筱芸哭紅了雙眼「師哥,只要您願意,筱芸這一生便不離不棄。」

天下有情人那麼多,哪個能真正的終成眷屬呢?玖妜和蘇子笙又何嘗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這個時間,這個季節,有多少人羨慕著戲文里的人生,他們羨慕梁山伯祝英台,他們羨慕白娘娘許漢文,他們羨慕著所有戲文里的人,卻怎麼也不敢對身邊的人邁出一步。

張筱春和陳筱芸的故事傳遍了整個闔州城,很多慕名而來的人嚷著要聽他們的戲,霎時間《桃花開,月未圓》又重新的火遍了赫蘭朝。

「張老闆,陳老闆。」

張筱春正化著妝,聽到聲音轉過身來「王妃到訪,未曾遠迎,失禮了。」

「你我不必客氣。今日我是來聽戲的。」

「這一月之內,我日日到府上唱戲,娘娘可還是沒有聽膩?」

「今日這出《白蛇傳》,我必定要聽。」

「蘇九,帶娘娘去二樓雅座。」

「是。」

陳筱芸走過來「娘娘稍等片刻,茶點這就送上去。」

玖妜點了點頭,跟著蘇九上了二樓的包廂。陳筱芸慢慢的坐在張筱春的旁邊「師哥,可要喝點茶潤潤嗓子?」

「你呀,從回來就沒閑著,不是打掃打掃這,就是收拾收拾那,你當真不累?」

「這後台一水兒的男人,我總要多照看些,蘇九他們心細,但畢竟不是那麼周全,我做得周全些,廣德樓也能更好些不是?」

「你現在當真是有老闆娘的架勢。」

「師哥,這是在打趣筱芸嗎?」

「豈敢?」張筱春笑著轉過頭來,「快些扮上吧,今日這戲,可定要好好唱呢。」陳筱芸笑著「我還從來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張筱春扮許仙是什麼樣子。」

「下面請您欣賞《白蛇傳》游湖,表演者:張筱春,陳筱芸等。」

兩人一上場,台下的掌聲絡繹不絕,所有人都被陳筱芸的樣子驚呆了,眾人都知陳筱芸自小便是個美人坯子,卻從未想著如此身段婀娜。

「人世間竟有這美麗的湖山!這一旁保俶塔倒映在波光裡面,那一邊好樓台緊傍著三潭;蘇堤上楊柳絲把船兒輕挽,微風中桃李花似怯春寒。」

「姐姐,我們可來著了!這兒真有意思。瞧,游湖的男男女女都一對兒、一對兒的。」今日為陳筱芸搭戲的是郭門最小的弟子,僅十六歲。名為林筱茹。

「是啊。你我姐妹在峨嵋修鍊之時,洞府高寒,每日白雲深鎖,閒遊冷杉徑,悶對桫欏花;於今來到江南,領略這山溫水軟,叫人好生歡喜。青妹,你來看,那前面就是有名的斷橋了。」

「姐姐,既叫『斷橋』,怎麼橋又沒有斷呢?「

「青妹呀!」

「雖然是叫斷橋橋何曾斷,橋亭上過遊人兩兩三三。似這等好湖山愁眉盡展,也不枉下峨嵋走這一番。呀!一霎時天色變風狂雲暗。」

「姐姐,你看,那旁有一少年男子挾著雨傘走來了,好俊秀的人品哪!」

「在哪裡?呀!好一似洛陽道巧遇潘安。」

「下雨了,走吧,姐姐。」

「走哇!這顆心千百載微漪不泛,卻為何今日里陡起狂瀾?」

此刻的張筱春正站在台上,面如冠玉,氣宇軒昂「適才掃墓靈隱去,歸來風雨忽迷離。百忙中哪有閑情意!」

「姐姐,雨下大了,就在柳下躲避片時吧。」

「也好。」

「呀!柳下避雨怎相宜?」

「啊!二位娘子何往?」

「我們主婢二人在湖中遊逛,不想中途遇此大雨。我們要回錢塘門去,請問君子您上哪兒呢?」

「我到清波門去。這樣大雨,柳下焉能避得?就用我這把雨傘吧。」

「只是君子你呢?」

「我么……不要緊的。」

「這怎麼使得?」

當日里游湖借傘百般恩愛,許漢文和白娘娘這段情緣起西湖的雨,而張筱春和陳筱芸這段情,起於對愛的執著與付出。

「不要緊,雨傘小姐拿去,我改日來取就是。」

「多謝君子!謝君子,恩義廣,殷勤送我到錢塘。君子請看!我家住在紅樓上,還望君子早降光。青兒扶我把湖岸上,君子,明日一定要來的呀。」

「明日一定奉訪。小姐慢走。」

「少陪了,君子!莫教我望穿秋水想斷柔腸。」

「好一位娘子!一見神仙歸天上,哦!不問姓名忒荒唐!小娘子轉來!」

這一段,陳筱芸許久未唱,如今再一次上台,卻別有一番滋味。

人都說,陳老闆這嗓子只應天上有,人間又得幾回聞呢,來獻殷勤的不是少數,眾人又重新的認識了這個有味道的白娘娘。

陳筱芸下台之後,便在後台口碰到了一位留著鬍子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身破布衣裳,看起來有些老態龍鍾,眼神有些躲閃,好像特意迴避這什麼似的,陳筱芸覺得奇怪,也覺得這男人有些面熟。

「這位先生,我們可曾見過?」

「你果然已經不記得我了。」這有些羅鍋的人轉身便走,張筱春從後台走了出來,看到這個身影,便張口說到「許久未見,師哥今日怎的來了?」

陳筱芸愣住了,猛地一回頭,這眼前之人怎會是那已經離開多年的大師哥呢?大師哥劉筱達從前雖稱不得玉樹臨風,但怎麼也算是一個風流才子,如今怎又落得如此的地步呢?陳筱芸慢慢走上前去,看著他消瘦的面龐,雙手也布滿了老繭。

「大師哥?」

「你們認錯人了。」

張筱春走過去,拉住筱芸的手「筱芸,你先回去。我有話和他說。」

「師哥,我……」

「聽話,回去。」

陳筱芸看了看眼前的這個男人,長嘆了口氣,懷揣著疑慮轉身回了後台。張筱春轉過身冷眼看著眼前破衣爛衫的劉筱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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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笙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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