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主我世界
王華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我的娘子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塵。」
李墨白忍不住一陣翻白眼，這人真是沒救了，自己都點的這麼明白了，他依舊執迷不悟，算了，做一回好人幫一幫他吧，當即道：「令夫人，有何高妙之處，竟使兄台盛讚如此，小弟願聞其詳，不知兄台肯見告否？」
王華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雙眼望著女鬼雅爾充滿了神情，悠悠地道：「此一段秘辛，干係不小，本不該提起，但是我與兄有緣，想來說出來也沒有什麼大礙。小弟不才祖籍江西省南昌府三溪村，賤名王忠，草字君瑞，自號三溪山人。」
李墨白猛然想起這張畫下的署名正是三溪山人，莫非王華和三溪山人有幾分相似，才被這女鬼勾引進畫中嗎？抑或者這王華的前世正是三溪山人王忠，與這女鬼有著宿世的情緣，這女鬼是穿越幾百年來找愛了，這劇情怎麼向著人鬼情未了的節奏發展呢？再看那女鬼，瞧王華的眼神，含情脈脈，無限深情，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王華又道：「我王氏一門自古耕讀傳家，祖上原是出過幾個官家的，只是小弟不才，到了我這一代屢試不中，心灰意冷，醉心書畫丹青微末小道，天見可憐竟然讓我闖出了一些小名聲，日子過得也算逍遙自在。卻不知為何，我這點微末技藝，竟然傳入寧王耳中，寧王派人慾要聘我為幕府。」
「也不怕兄台笑話，自古男兒習得文武藝，賣入帝王家。我雖然科舉正途不順，但是得寧王青睞，也能為地方略盡綿力，早已死灰的功名心便復燃了。一心要為寧王效力，虧得我賢妻，見識卓絕。她對我言道聽聞寧王接納朝臣，勾結匪類，廣積糧草，大蓄軍兵，私造兵器，偷販馬匹，其人志向不小，恐有一日攪動乾坤危害天下，夫君若是跟從，早晚性命不保，禍及家人。」
「說來慚愧，我一個大丈夫，見識反而不及她一個婦道人家，當時想著寧王乃是龍子龍孫，聖上宗親，和皇帝是一家人，一家人怎麼會造一家人的反，遂一心攀龍附鳳，竟鬼迷心竅，聽不進她的金玉良言。逼得賢妻頭碰樑柱，以死相爭。」
「愚兄總算天良發現，也虧得上天可憐，賢妻大難不死，我們連夜帶著家中細軟，逃到此地，另置宅邸，安居下來。果然，正德十四年六月十四日，寧王殺巡撫孫燧，按察副使許奎，革除聖上年號，興兵造反。巡撫王守仁聞說寧王造反，集結各路勤王之兵，四十三天便平定了叛亂。寧王家小及其幕僚鋃鐺入獄，或被流放，或被斬殺。現在想來都后怕不已，若非賢妻，我此時早已在孤墳荒冢之中。古人言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誠不欺我也。」
李墨白雖然身處在深山老林之中，但是哥哥屬下妖鬼多，其中不乏博古通今之輩，少兒啟蒙之時，又有千年的老鬼開蒙授課，四書五經二十四史這些都是熟透的東西。王華所講的故事，明史和明實錄均有記載。再看那女鬼聽著王華講故事，扭過頭去，悄悄擦淚，可見正是那故事之中的女主角。
一個女人做了鬼，不去投胎，幾百年寄身在畫像之中，只為了尋覓前世的愛人。李墨白忽然覺得她有點可憐，但是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也不會因此忘記了自己的目的，長嘆了一聲，悠悠地道：「真是世事莫測，人生如夢。」
王華不由地跟著李二狗喃喃自語：「人生如夢，人生如夢！」
李墨白猛然暴喝道：「你怎麼知道此身不在夢中，夢盡人需醒。」這一聲暴喝，李二狗使用了類似於佛家獅子吼，當頭棒喝的手段，要的就是一言驚醒夢中人。
果然王華的臉色變了變，好似想起了一些什麼。女鬼迅疾呼出一口氣，吹在王華臉上，悠悠地道：「夫君，你累了，你累了，睡一會吧！」
王華身形晃了幾晃，眼神迷離，失去知覺一頭栽了下去。女鬼雅兒連忙伸手扶住，將他小心安放在地上，儘可能使他睡得舒服一點。
女鬼雅兒轉頭去看李墨白，剎那變了臉色，一張適才還言笑晏晏的面龐，立刻變得冷若冰霜，厲聲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壞我好事？」
李墨白嘿嘿一笑，道：「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鏟，小爺我自來習慣，路見不平一聲吼。當然這要看興緻，有時候興緻不高也不吼的。」
女鬼雅兒似乎有點忌憚李墨白，畢竟能魂魄出竅，來到她畫中世界的人絕非易與之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這是我自家的事，她是我累世的夫君。你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請你不要插手，大恩大德，銘感五內。」
李墨白撇了撇嘴，道：「素不相識不會吧，咱們兩個可是有薅發之情的？」
女鬼雅兒一臉疑惑，只聽過結髮之情，從來沒有聽過薅法之情的，莫非這兩者是一個意思，這人是變著法兒自己的便宜，臉色瞬間又冷了一下，但是仔細一瞧李墨白卻不由得長大了嘴巴。忽然想起來了，上次自己奉命去害一個女孩性命，正是被這人打破了幻境，差一點命喪他手，虧得用一頭鬼發做傀儡，才逃出生天，當即冷笑道：「不得不承認你的本事很高，我非你敵手，但是你忘了一件事。這次和上次不一樣的，上次我只是客居畫中。但是這幅畫乃是我的本命畫，經過我幾百年的陰氣煉製，已經與我渾然一體，我的畫，我的世界，我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你想要在這裡對付我，那是痴心妄想。不過我與你本來也無仇無怨，你若是現在走了，我可以不追究的。」
李墨白厲聲道：「你好沒道理？」
女鬼雅兒一愣：「恩？」
「這種語氣，這種霸道，一項是我的專利，你怎麼敢強搶的東西，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