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淬體

怕不怕疼？這個問題很奇怪，蘇洛淡淡的笑了笑，經歷過那麼多，疼痛算什麼呢。。整理好心情，蘇洛盤腿坐在柱子上。

冰夷搖晃著腦袋，緩緩的靠近蘇洛，凝視了他一會，揚起巨大的頭顱，在它的雙眸間有些許決然的神情。

然後，它張開嘴巴，口腔中那些巨大且鋒利的牙齒比這些石柱子還要大上幾分，猩紅的舌頭帶著一絲龍涎的清香，露在嘴角邊緣，在它上下頜間有一顆滾圓的珠子附著於口腔上顎。

那顆珠子的外表是藍色的，裡頭可以看見一些如珠子外表一般的藍色液體在流淌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顆珠子本身顏色的緣故，此刻那些液體看上去就像是藍色的寶石一般純潔。

冰夷的來到蘇洛的身前，看著蘇洛那小小的身軀，猛然將嘴中那顆藍色珠子吐了出來，珠子離開冰夷口中，懸浮在蘇洛頭頂滴溜溜的旋轉著，然後，它嘴中發出一聲低沉的龍吟聲，隨著聲音持續，那顆珠子愈加變的明亮，然後，嗤，的一聲，珠子破了。

一道純凈無比的液體如溪流般從空中流落下來，那些液體與空氣剛一接觸，瞬間便化成一團霧氣，冰夷眼中露出一絲疲累的感覺，似乎那顆珠子離開身體給它帶來了極大的傷害！

嗤嗤的霧化聲音越來越響，冰夷朝著蘇洛的身體吹了口氣，龍息夾雜著這些霧氣在冰夷的指揮下，團團實實的將蘇洛的身體包裹起來，於是，蘇洛的身體只是瞬間便多出了一副藍色的冰盔。

隨著蘇洛的呼吸節奏，那些剩餘的霧氣由蘇洛的口鼻緩緩滲入到蘇洛的身體里，這一刻，蘇洛只感覺到身體像是在三九天落入冰河裡一般，寒冷，冰冷，那種凍徹身體的寒意令他根本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來。

這種寒冷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那些霧氣完全進入身體后，一股淡淡的暖意便從氣海升起，然後，暖意逐漸變的炙熱起來，體表的寒意跟內在的炙熱不時的在蘇洛身體上交織著，於是，在這個世界，蘇洛第一次體會到了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極寒之後便是極熱，蘇洛的臉漸漸紅潤起來，然後越來越熱，體表的溫度逐漸升高，片刻之後，那層藍色的冰盔便開始迸裂，溶解，最後變成蒸汽，從蘇洛身體上逐漸氣化，升入空中。

水深火熱，千刀萬剮，種種辭彙在蘇洛腦間一閃而過，他的身體因為酷熱而越來越紅，越來越熱，脖頸間的血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然後變粗，緊接著，身體各處的皮膚也開始出現同樣的情況，青筋密密麻麻的*，身上的衣物也隨著炙熱的氣息鼓脹起來，像是一個充了氣的氣球一般。

嗤啦，衣服終於承受不住那般氣體衝擊，像蝴蝶般片片飛舞，碎裂一地，此刻，他的身體變得異常恐怖，青筋密密麻麻的纏繞著蘇洛整個身體，鮮紅的血液混雜著一絲藍色的液體在他身體里高速流淌，來回沖刷著身體經絡，甚至連骨骼都染上一絲藍色，因為那些藍色霧氣的緣故，此刻，他的身體竟像是透明了一般，五臟六腑清晰可見。

冰夷將頭顱擺在地上，神情很是疲倦，靜靜的看著蘇洛，那條叫小雪的蛟褫安靜的附在冰夷的腹下，宛如嬰孩般，乖乖的躺著。幽靜的地下空間里四處回蕩著咚咚咚咚的聲響，這是蘇洛心跳的聲音，血液流動的越快，他心跳的速度就越快。

心臟快速跳動，血管里的血液快速流動，一些黑色的雜質被血液從身體里沖刷出來，然後隨著汗水從毛孔里排到身體表層，這種情形持續了很久，他的肌膚表層也凝結了一層厚厚的黑痂。

但，這只是開始，血液洗乾淨了經絡血管腔璧上的雜質以後，一股比剛才還要劇烈的疼痛瞬間傳來，蘇洛緊緊的咬著牙齒，努力讓自己不發出聲音，只不過，那股疼痛感像潮水一般，無窮無盡，一浪更比一浪強，蘇洛腦海中沒來由的出現一個念頭，要是現在昏過去該有多好。

可惜，事與願違，蘇洛不可能昏過去，相反，他從未如此清醒過，清晰的感受到身體里的骨頭像是被無數把鋒利又細小的刀刃在不停的刮著，那種刺骨的疼痛比起天地間最狠酷的刑罰還來的慘烈，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冰夷會這樣問，你怕不怕疼！

地底空間幽光瑩瑩，看不出時間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疼痛感開始緩緩逝去，若是有人在旁邊就會看到，此刻，蘇洛身體里的骨骼晶瑩剔透，宛如玉石一般，熠熠生輝。

疼痛感消失后，血液流動的速度也逐漸變緩，心臟底部，包裹著心臟的腔膜露出一個銅錢般大小的位置，那塊便是心包缺失的地方，縱然那顆龍珠有無窮妙用，此時也彌補不了那塊缺失的心包膜，那些藍色的液體最終的作用就是讓蘇洛臟腑跟經絡變的無比強悍。

凸起的經脈逐漸隱藏到肌膚底層，這段漫長的伐靈洗髓過程已經接近尾聲，冰夷打了個哈欠，看到蘇洛眼皮微微顫動，張嘴吐了一口龍涎。

這是淬鍊身體的最後一道工序，許多年前，它用同樣的方法造出一個舉世無雙的強者，無論是修行的潛質，還是對於術法的掌控，那人都是絕世無雙的天才，它以為那個人能夠滿足它的心愿，但是，最後卻失敗了，他用了四十年，學會當世無雙道法卻依然沒能殺死自己，他很失落。

在地宮呆了很久以後，那個男人終於明白他缺了一把武器，於是，他說要去找一把能殺死他的武器，在那之後，他便再也沒來過這裡。

又過了幾千年，當冰夷再次從睡夢中醒來，它隱隱感到自己的機緣來了，它讓小雪出去尋找自己的機緣，直到神識隨著小雪落到荒原那座小城裡，他又看到了一個俊秀的少年。

就像當初那個男人一般，在他的夢裡有一些不可思議的畫面，無數鐵器在街路上奔跑，在天空飛翔著，一切都顯得那麼神奇，那麼詭異。

不久之後，在古城地底宮殿中，他感受到兩個身影闖進來，他再次看到那個少年的樣子，於千萬年間，不早不晚出現在他的眼前，這便是機緣，所以，他開始用盡一切手段，讓小雪將那名少年帶到他的身前，因為他堅信，這個少年就是它的機緣，於是，在地宮深處，冰夷再一次將所有賭注壓在他的身上。

蘇洛的臉龐恢復了正常，那些黑痂在龍涎的沖洗下消失無蹤，單薄的身體隱隱可見一層溫潤如玉石般的光潔在閃耀著，稍稍一動就能感受到一股強橫的力量，這便是無垢真靈之體么，蘇洛握了握拳頭，看著那條疲憊不堪的藍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