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二、夫唱婦隨

二九二、夫唱婦隨

馬車軲轆軲轆地遠離皇宮,路邊柳絮飄搖。阿牛專心趕馬兒,繞開地面的小坑。

「聽曲時,你在想什麼?」馬車內,宛舒寬大的手掌覆蓋她冰涼的手背。「是不是太后太凶,嚇著了?」

燕瑤無奈地睨他一眼,「別胡說,被外人聽見要遭罪。」

「這裏沒有外人。」他含笑湊近燕瑤的耳畔,「你不說我就做壞事咯。」

熾熱氣息迫近,臉蛋發燙的她輕輕推開宛舒。「我說便是,你別胡來。」她輕嘆,「第一次面聖,太過緊張。」

宛舒挑眉,「不信。父皇今天還算和顏悅色,不至於讓你聽曲分神。難道是……」

燕瑤不置可否。

他緊扣着她柔軟的手背,「太子乃皇后嫡出,他們一家都愛疑神疑鬼,日後我們小心應對。」

她輕咬下唇,決定說出感覺到之事。「你記得端糕點的嚴嬤嬤嗎?」

「那個老太婆怎麼了?」

「嚴嬤嬤曾經到善春堂買花露,當時我不曉得她的身份,向她推薦了一款。今天我察覺嚴嬤嬤看來的眼神,她記得我。」

宛舒瞬時明白她聽曲走神的原因。「興許那時那老太婆不知道你的身份,興許那沒有提及過你,皇后不知道此事。」

皇後知道與不知道,乃天淵之別。

若知道便是試探,宛舒握緊另一拳頭。如果皇后明目張膽試探,冠上莫須有的罪名還會遠?

要麼剷除皇后和太子,要麼得到一塊「免死金牌」。

「瑤兒放心,我會盡所能保護你們。」

燕瑤笑了笑,撩開轎簾望天際。在她眼裏,天空又集結一層淡淡的灰濛濛。「阿舒,如果有一天國難當前,你會怎麼做?」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他忽而不安。

「如果罷了,忽然想起白水道長的話。」

「國難當前,匹夫有責。」

她回眸注視宛舒堅毅的雙眼,頓覺眼前的少年長大了。她欣慰一瞥他的頭頂,嫣然莞爾:「你在哪,我便跟隨到哪。」

他心頭一震,猛地將她抱緊。「這是你說的,反悔來不及了。」

「不會反悔。」她聽着他胸膛的心跳聲。

馬車徐徐駛回澄王府,兩人一進門就看見袁嬤嬤和俞長史在影壁前等候。

「王爺,一切可安好?」俞長史憂心忡忡。本想在王爺出門叮囑幾句,哪知王爺和王妃提前出門,使他撲個空。

王爺竟然提前出門,以為進宮都不情不願、拖拖拉拉。

俞長史的目光移向燕瑤,鄭重地給予二人行禮。

袁嬤嬤同樣憂心,怕宮裏吃人不吐骨頭的把柔弱的澄王妃吃了。

可惜宛舒的回答極其敷衍:「一切安好。本王帶王妃逛花園,勿擾。」

「王爺——」

宛舒已經牽着燕瑤走過,面露歉意的燕瑤回頭望兩位老人家。

「哼,還是澄王妃懂事!」袁嬤嬤滿懷怨氣地瞪着俞長史,「可不能讓王爺教壞王妃。」

俞長史底氣不足地摸摸鬍子,腹誹她幹嘛看着自己說這句話。

王爺本來就壞壞的,又不是他教壞。

袁嬤嬤很不放心,悄悄跟去花園。

宛舒和燕瑤閑庭信步,臨近花園,他略顯緊張地駐足。「可能不如順天府的好看,不過能看得過去。」

這次輪到她牽着宛舒走進花園。

綠意環繞,馨香撲面。四季海棠宛如一團烈火綻放熱情;鵝黃色的迎春花與暖黃的陽光相輝映。

荷塘水清澈,暫時只有一片片青翠的荷葉。

與第一次來時相比,花園欣欣向榮,生機勃勃。

宛舒忐忑地觀察她的表情,「應該能看吧?」

「花很美。」她鬆開宛舒,走到火紅的海棠前。一青一紅相伴,成了最美的仕女圖。

「站着別動,等我回來!」他匆匆跑了,留下一頭霧水的燕瑤。

有機可乘的袁嬤嬤急忙走來。「王妃,請安之事順利嗎?」

「順利。」

「皇上和皇后……可好?」

燕瑤曉得她的意思,「安好。袁嬤嬤可知道嚴嬤嬤?」

袁嬤嬤警惕地環顧四周,見沒有下人經過她壓低聲線:「她是皇後娘娘的心腹,跟隨皇後娘娘三十餘年。」

聽見心腹,燕瑤心頭沉甸甸。

袁嬤嬤察覺她眉頭深鎖,疑惑不解。難道皇後娘娘刁難王妃?

燕瑤笑了笑,反倒安撫袁嬤嬤:「嬤嬤莫擔憂,皇上和皇後娘娘和藹親切,我想多了解宮中之事罷了,免得日後進宮鬧笑話。」

袁嬤嬤認為有道理,暗嘆王妃心細如塵。「若王妃想多了解宮內,老奴可以解惑。」

「有勞袁嬤嬤。」

其實她之所以確定皇后利用嚴嬤嬤試探,乃因皇後有一瞬間的眼神銳利冰寒,令她毛骨悚然。

思忖間,一抹黑影掠過頭頂,袁嬤嬤下意識地擋在她面前。

接着褐色的身影落在旁邊的石桌,兩個宮婢氣喘吁吁地跑來。

「終於等它下來……啊,婢子見過王妃!」榴花和文蘭慌忙低頭行禮。

「起來吧。」燕瑤走近盯自己看的咕咕,嚇得袁嬤嬤阻止。

「它會拍亂王妃的髮髻!」

它的羽毛看起來很柔軟,燕瑤伸手緩緩摸去。榴花和文蘭緊張死了,萬一咕咕啄傷王妃,王爺會趕走她們。

「王妃,咕咕不通人性,會傷了王妃……」

只見燕瑤白皙的手撫摸咕咕的頭頂,咕咕竟然半眯眼睛,彷彿微笑。

這畜牲真會享受……

「你們負責照顧咕咕?」

袁嬤嬤和兩人立馬僵直。一般而言,王妃會趕引教宮女出府自生自滅,不允許她們留在王爺身邊。

榴花和文蘭瑟瑟發抖地稱是。

「咕咕通曉人性,你們好生照顧。」

「是,是。」

兩人捏一把冷汗。

「瑤兒——」

興沖沖歸來的宛舒拿着畫卷和作畫工具,但見多了三個礙眼的人,臉立刻沉下來。

他斜眼看享受撫摸的咕咕,心裏不是滋味。

「回去做你們的事。」他的語氣含怒。

榴花和文蘭聞言走近咕咕,豈料它展翅高飛,兩人又苦着臉追趕。

識趣的袁嬤嬤告退。

四下無礙眼的人,宛舒興高采烈地展開畫卷。「景美人美,留下一幅丹青更美。」

遠處,袁嬤嬤和俞長史偷窺花園。

「王爺真是喜怒無常。」她感嘆。

俞長史搖頭,「能改變王爺的只有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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