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西行

第272章 西行

皇宮,御書房。

檀香浮動,錦簾微盪,光與影切割分明。

皇帝屏退所有宮人,殿內只余郭家祖孫二人。

郭知宜俯首肅立,摸不定皇祖父留她一人所為何事。

滿室闃(qù)寂,皇帝未語先嘆,「安安,朕需要你去西邊走一趟。」

郭知宜疑惑抬頭。

皇帝道:「解州軍糧被劫,意城和行周在明面上調查,你去暗中探查。」

郭知宜詫異片刻,思索道:「如若教安安暗探此事,為何要小王叔先行,安安後行?如此豈不是打草驚蛇?」

「叢深藏鬼,不這樣,怎麼叫草叢裡的狐狸露出尾巴?」皇帝淡笑著,眸露精光,「依朕之意,你可先獨自前往解州,摸清解州官情、民情、匪情,待探得眉目后再與意城、行周匯合。屆時,教意城跟著你繼續追蹤軍糧去向,行周則與你們分開,北上助李榮一臂之力。」

「自然,朕未臨前線,若解州或陰地、冷泉兩關形勢有異,你可隨機應變,朕會給你一道手令和一道空白聖旨。」

郭知宜直覺皇祖父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遂未做推辭,領命而出。

返回鍾靈宮,郭知宜屏退侍女,找出衣服、匕首、長刀和盤纏,自行束好包袱,打算趁夜色掩蓋離開京城。

薄暮時分,日落西山,史傾棠來到宮裡,如同以往的每次外出一樣與郭知宜告別。

「我就知道你會來。」郭知宜笑著凈了手,執壺倒茶,將茶盞和點心一齊推至史傾棠面前。

史傾棠端起試了試水溫,自矜道:「我不來,你放心走?」

郭知宜唇角彎起。

「不止今日要來,以後日日都要來,好教京城眾人皆知,我們大周的長安郡主又病倒了,還病得不輕。」

史傾棠涼涼道:「唉,誰能想到,宮裡病入膏肓的郡主正在外面生龍活虎,提刀射箭甚至還能揍人?」

「不及你。」郭知宜失笑。

臨別在即,晉王也抽空趕到,好一頓叮囑。

「你自己的安全是最最緊要的。」

「到解州了別忘記報個信。」

「日間氣候變化大,熱也不要輕易解衣,消汗時吹點風最容易頭疼發熱。」

「就算趕路一日三餐也不可落下。」

晉王絮絮叨叨好一會兒,仍覺得哪裡沒囑咐到,渾然沒察覺旁邊三三兩兩的笑意。

「女行千里父擔憂。」魏人輔笑著打趣,「晉王恨不能自己取而代之,替郡主走這一趟。」

晉王一哂,朝魏丞相拱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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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

風吟居中,范質放下賬本,噙著笑抬眼看向來人,「兄長來了。」

陸韶接過書童遞來的茶,直截了當:「解州輿圖你這兒有嗎?」

范質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自台案上拿起一張質地精良的絹帛,「有,山河、關隘、城池、村落、道路,一應俱全。」

「但兄長若是想拿走,質有一個條件。」范質捏住絹帛一角,嘆氣,「此行順道去見一見母親罷。

下人來信,母親前些日子害了場大病,每日咳嗽不止,日日見血,精力愈發不濟。兄長與我一同去看一看吧。」

陸韶靜默片刻,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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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熱鬧了一天的京城進入休憩。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只有打更人不時走過。

細細的風吹過楊柳葉間,發出沙沙的響聲。萬籟俱寂中,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快速掠過。沿街的人家立刻受驚地掐滅了燈火。

街上重歸於靜,無人好奇地探頭。

汴梁西面,大梁門和固子門接連打開,郭知宜和十五親衛疾馳而出,似一支暗箭無聲地劃過,很快沒入黑暗不見影蹤。

在他們身後,暗夜中的京城如同蟄伏的巨獸,緩緩睜開了眼睛。

皇帝連夜召集晉王和一眾心腹愛將,下旨加強京城守備,嚴查各大兵器鑄造監司,對京中凡持有軍中制式兵器者逐一盤查,並登記在冊。

京中又是一陣騷動。

郭知宜疲於趕路,對這些一無所知。

既是暗查,便無法顯露於人前。郭知宜一路遠遠繞開大城和重鎮,走小路往西,路上只在村落和小城池稍作停留。遇到偏僻荒涼的地方,直接就在野外過夜。

行路艱苦,但郭知宜都沒喊苦喊累,一眾親衛不消說也咬咬牙強撐住了。

行至第九日,離解州地界僅有一城之遙。

扮作親衛的陸韶先提出休息。郭知宜想了想,解州就在眼前,過去也就兩個時辰的功夫,不急於一時。現下確實該做休整,才好應對解州的形勢。

一行人低調地進入面前的靈運城,在城中直接包下一間客棧。客棧不大,上下兩層,總共八間房,郭知宜獨自一間,剩下的人兩兩一間,多出來一個陸韶只能和其餘親衛擠擠。

所幸房間不小,打地鋪也比露宿野外強得多,無人有怨言。

到靈運城時日頭已經西斜,郭知宜提著包袱走進自己房間,開始整理東西。陸韶卻放下東西神神秘秘地出了客棧。

郭知宜從窗邊遠遠看見陸韶舉止有異,心中納罕,去問其餘親衛也沒問出來緣由,疑惑更盛。

郭知宜將這點疑惑記在心頭,轉過身繼續研究解州輿圖,思考下一步行動。直至店小二敲門,才從自己的思緒中醒過來。

「客官,下面的飯食已經備好,用給您送上來嗎?」店小二殷勤道。

郭知宜沒開門,「我自己下去。」

店小二「哎」地應聲,識趣地退下不再打擾。

郭知宜折起桌上的輿圖,塞進木筒,藏到床下,這才拍拍手走出門,轉到隔壁的親衛門前詢問,「陸韶回來了嗎?」

親衛:「沒有。」

嗯?

這是幹什麼去了?

在靈運城有熟人?

郭知宜更迦納悶,邊思索邊下樓。

這家客棧的木梯與尋常不同,階梯更窄、更低。她走神片刻,視線落在虛空,一個沒注意腳下便踩空崴了下,身子慣性地向前倒去。

郭知宜反應很快,在失去重心之前抓緊了扶手。但陸韶的反應更快,提前伸手攬住,將她牢牢扶住。

陸韶難得慍怒,帶點教訓的口氣:「這是在木梯上,走路不看路,磕著碰著了那還了得?」

郭知宜訕訕一笑,「不小心,下次不會了。」

她站直身子,招呼陸韶:「你去哪兒了,現在才回來?下面備好飯了,一起去吃點?」

陸韶遲疑片刻,避開前一個問題,「郡……小姐先過去,屬下隨後就到。」

說完,不給追問的機會,轉身匆匆離開。

「有貓膩。」

郭知宜目送他上樓,輕聲喃喃。

郭知宜一行花錢大方,店家也格外懂事,在吃食上下足了功夫。

郭知宜面前足足擺了一桌的飯菜。小青菜又鮮又亮,一看便翻炒均勻,火候得當;豆腐白嫩香軟,被青蔥襯得色如白玉,細膩誘人;烤雞外表呈現出恰到好處的金黃色,撲鼻的肉香勾得人食指大動;肉絲粥離她最近,碗上飄著白茫氤氳的熱氣,粥的濃醇香氣混著肉香,絲絲縷縷誘惑著味蕾,軟糯鮮香的口感仿若真實地出現在舌尖。

郭知宜叫來陸韶同桌而坐,兩人之前趕路,多數時間都在啃乾糧,如今見著滿桌豐盛佳肴,幾乎是立刻撲了上去,大快朵頤,將一桌的飯菜解決得七七八八。

「吃撐了。」郭知宜感嘆,「真沒想到。」

陸韶笑笑,「小姐待會兒在房內走動走動,不要直接躺下休息。」

郭知宜應下。

飽暖思***,郭知宜吃飽卻只想什麼都不想地放空一會兒。

緩了會兒后,郭知宜傾身,湊到陸韶身邊,壓低聲音詢問:「你方才出去做什麼?」

陸韶嘴唇動了動,視線向一旁飄,「不如回房間再說?」

郭知宜眯起眼睛,立刻起身往樓上走。站到房間里,關上門,才道:「可以說了?」

陸韶扛不住她仿若實質的視線,臉上浮出一抹近似羞赧的神情,再三猶豫,不好意思地遞給郭知宜一個包袱。

「這什麼……」

郭知宜剩下的話在看清手裡的棉條后戛然而止。

「…………」

郭知宜直直地盯著女子月事用的棉條,半晌沒回過神。

等她幽幽回神,抬頭看向陸韶,卻見陸韶已是滿臉漲紅,不敢抬頭。

氣氛古怪至極。

「唉……」郭知宜無言以對,長吁一口氣,欲言又止許久,才擠出一個蒼白無力的問題,「你怎麼想起買這個?」

陸韶仍舊不敢抬頭,吞吞吐吐:「我聽白蘇說過,擔心郡主月事正好趕在跋涉途中,身子受不住折騰。」

「還有,她還提過一嘴,說靈運城縫這個的手藝很特別……」

郭知宜閉上眼,頭上冒煙:「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

陸韶馬上閉嘴。

郭知宜十分惡毒地想:「白蘇你死定了。」

郭知宜睜開眼,對上面色更加尷尬的陸韶,心裡頭的羞惱霎時減弱三分。

相比而言,忍著羞恥和不好意思出去買這個的陸韶才更叫人同情。

郭知宜按住滿腔澎湃洶湧的複雜情緒,用力握住陸韶的肩膀:

「答應我,下次別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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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是個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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