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家

連續忙碌了三個月，每天超負荷工作，終於在今天完成了，我也顧不上給自己梳妝打扮，直接從工作崗位上請假回到家裡看望父親母親。

火車上，沿路的梯田，休息的水牛，奔跑的小鴨......此情此景如此難得，大城市的喧嘩是熱鬧的，每天面對著灰色的建築物，陽光、綠枝、紅花，似乎都難能可得。

正當倦意襲來時，播報員用她標準的普通話溫馨提示著：「思鎮到了，請乘客們帶齊您的行李物品準備下車，請照顧好您的老人和小孩，祝您旅途愉快。」車門打開的一瞬間，一股田野的氣息撲面而來，所有的疲憊不堪如同被洗禮了一番，變得精神抖擻。我拖著行李箱，大步向前，就希望快點到達出口，因為父親此時此刻必定等候已久。雖然到站前，我多次告知不必來接我，我乘公交車15分鐘便可到家。也許這15分鐘對父親來講都是寶貴的，他一秒也不想浪費了。

果然，父親已在閘口著急等候，看見我的瞬間，臉上泛起了滿心期待與笑容。我檢過票出了閘口，父親急忙忙給我拉箱子，還要給我被背包，我心裡特別不是滋味，曾經帥氣十足的父親，今日疲憊不堪，那樣子的笑容都無法掩蓋他的憔悴與悲傷。我背起背包嬉皮笑臉的對父親說：「您就給我拉箱子吧，我自己背包！」說著就挽著父親坐上了公交車。一路上，短短的15分鐘聊天，讓我的心無比沉重，可是我不能表現出來，因為只有我堅強他們才可以堅強，他們是我的牽絆，我更是他們唯一的精神寄託。

公交車緩緩而行，家到了……

家裡依舊整潔乾淨，與小時候相對比，更有生活情趣，父親親自改造了廚房，因為母親喜歡做飯，過去的廚房洗菜、切菜都是蹲著的，沒有一個櫥櫃，沒有一個像樣的檯子。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父親只能慢慢的積攢了一些積蓄，第一時間給母親打造了一個簡簡單單卻充滿愛意的廚房。沒等我換好鞋子，父親就端出來一杯熱水，一些熱飯熱菜，我到站時間是下午兩點半，父親記得我每次午飯都不吃就去坐火車，所以每一次到家都會有一杯暖暖的熱水和早就準備好的熱飯菜端到我面前。這種寵溺是從小到大的，甚至隨著時間的增長，這種愛也是一個勁的增加。我很慶幸自己有著一份寵愛，我也很慶幸自己沒有辜負他們的愛，讓他們愛的值得、愛的自豪。

......

狼吞虎咽的吃掉了父親準備的所有的飯菜，我很滿足，父親亦是，不過他的滿足裡帶了少許的擔心，我看出來了，說：「爸爸，是不是以為我平時沒得吃呀？您放心好了，我是太久沒吃您做的飯菜了，平時都是自己做著吃，我一般不吃外賣的。看我的腿！」說著，便拉起褲腳，露出小粗腿。這時候父親才舒展了眉頭。我對著父親傻笑了起來。父親見我已吃飽，隨即拿出手機，問我如何把那一首《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放入到他的音樂相冊里。那是父親製作的一個音樂相冊，裡面全是他帶母親去看桃花時拍的照片。每一張他都標記著日期，每一張都是母親幸福的笑臉，每一張都是他親自拍攝，每一張都是他自己研究修圖，為的就是讓母親留下最美的回憶。

當相冊添加好歌曲后，父親滿足的保存起來，然後在翻看，短短的30秒，父親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坐在父親的背後，我能從側面看到父親臉上的痴情、寵愛。可是當播放到第二遍的時候，我鼻子特別酸，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滾動著，輕輕一眨眼便可洶湧而出。我無法形容父親有多麼的思念母親，只有他心裏面最明白，他心裡有多麼的害怕，他心裡有多疼，都不是我們能體會的，我只能看到，只能感受，只能隱忍，我不能破壞他的情感保護屏，我不敢涉進父母親的情感世界，我怕我的稍有不慎會讓父親崩潰。

我不能讓父親看到我快要湧出來的淚水，我懶洋洋的笑著說：「爸爸，我去拉大大，一會出來再跟您商量明天接媽媽哈！」走向廁所的同時，我用餘光看了下父親，一絲絲的希望漸漸躍於臉上。

在廁所的我，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思緒漫漫，只覺眼睛內的淚水不停往外跑，再怎麼也無法控制，我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的抽泣聲驚擾到客廳那心已脆弱不堪的父親。空氣似乎那麼稀缺，感覺快要窒息，我深知不能繼續如此消極，我要時刻記住，我是父母親的精神支柱，絕對不能倒下。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涼水冷冷地沖洗了一把臉，手掌心趟著水珠在眼睛處輕輕拍打，消去紅腫后，對著鏡子咧嘴傻笑。

我笑嘻嘻地跟父親說：「爸爸，樓頂的菜怎麼樣了？」本以為這是緩解氣氛的話題，沒想到更是讓父親思念起母親，他說，最近雨下得有點多，樓頂的植物都死了，還有些蔥，他修剪了，說是又開始長了。

樓頂上的植物是母親平日在家種植的，父親還特意為她搭了個小棚，好讓她的瓜果更好的生長。曾經，小棚左邊爬滿了胡瓜，右邊布滿了荷蘭豆，頂上還有小西瓜……圍繞著小棚，還有一盆盆的向日葵，這是母親最心愛的花，母親愛它的陽光、美麗，還有一個很有趣的原因，愛它的葵瓜子，總跟父親說，結瓜子了，要清煮還是五香的！我的母親就是如此的可愛。在父親的眼裡，母親永遠是個小女孩，只要她喜愛的，他都儘力為她搭建；母親是個非常感性而懂事的女人，她知道父親在努力的為家付出，她不需要任何的奢侈品，她要的就是父親的愛和孩子的健康快樂。

我見不得父親再次陷入消極的思念狀態，我安慰道：「爸爸，我上去看看，規劃規劃怎麼把媽媽的小莊園搞好，到時候我設計好了，你負責執行的呢。」父親聽我這麼一說，一下子笑了起來，似乎有了干大事的勁頭。我心裡終於舒了一口氣，快步奔向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