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恕罪

第三章 恕罪

兩日後,薄言禾找來朱大夫給自己檢查了一番,因為幾日前她服用了長生丹的緣故,現在那一身餘毒已經全部清除乾淨了。只是此前那毒素一直圍繞在她心臟附近,所以她便落下了心疾。

薄言禾自然是不會在意這個的,她將檀楚留給她的首飾給了朱大夫,讓他將自己已經徹底好起來的消息壓在心底。

朱大夫拿了首飾,笑逐顏開的離開了桃苑,隨即轉身快步往薄呂的住處走出。

「阿禾,你要做什麼?」

薄言禾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聞言說道:「原本是想一走了之的,但這樣一想太過於便宜那人了!所以打算在臨走之前,讓他不好過一段時間!以前那人因為我送了他厭惡的糕點一事,討厭上了我,後來又因為母親的緣故,徹底將我這個女兒遺忘到了腦後。母親離世那日,我被金氏投了毒,當我強撐著去求他讓我再見見母親時,卻是被他一口回絕!」

那時的薄言禾不過才五歲,本應該是趴在母親膝頭吃糖的年紀,卻連母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如今我體內的餘毒已經全部清了個乾淨,是時候讓他去見見母親了!」

流煙聞言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縈繞的黑氣,笑道:「需不需要我幫忙?」

流昀府曾是鬼界第一府邸,流昀更是手握鬼令,領着數萬精兵,但後來鬼令遺失,流昀被刺殺身亡,流昀府緊跟着遭到仇家血洗,那日流焰因為出府去找薄言禾,所以躲過了一劫。

在那不久,薄呂便向鬼帝呈上了鬼令。不過鬼帝豈是好糊弄的人,他自知此事是怎麼一會兒時,但因為鬼令的緣故,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薄呂心裏打着成為鬼界第一府邸的算盤,但鬼帝卻是沒有如他所願,只將鬼令一分為二,將其中一半交於他保管。

薄呂將鬼令從帝宮拿出來的那一刻,世人便皆知流昀府遇災是怎麼一回事了。為了堵住幽幽眾口,薄呂放出了流焰和薄笙的婚約,全力搜尋流焰的下落,將她大搖大擺的接進了薄呂府。

只不過,在進府的那一刻,流焰便成為了流煙。

薄呂來桃苑的那一日,天特別藍,映襯著沒有歸宿的流雲,更顯的落寞了幾分。

彼時薄言禾正坐在院裏的花亭中,吃着桃酥和杏仁糕。

流煙站在一旁,隱在袖裏的手重複練習著以往學過的劍法。

耳邊隱隱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一聽便是習武之人,她抬頭瞥了一眼,停下手上動作,走到桌邊低聲說道:「阿禾,他來了!」

薄言禾拿着桃酥的手頓了下,很快便又繼續著方才的動作。

薄呂同薄雅若一樣,已經很久都沒有來過桃苑,若不是薄言禾提前讓流煙燃了檀香,怕是薄呂根本找不對她們所在的地方。

「禾兒,為父聽說你身體已無大礙,便想着來看看這個消息是否屬實。如何?你可是沒事了?」薄呂走到桌邊先是瞥了眼薄言禾手邊放着的香爐,然後才在她對面坐下。

對於薄呂的這個小動作,薄言禾自然是察覺到了,她故意將手裏吃了一半的桃酥扔回了盤子裏,然後伸手去將香爐蓋子揭了起來:「嗯。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薄呂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桌上的糕點,眼中頓時一抹嫌棄之意閃過,隨即笑道:「原本之前為父就想來看看你的,但因為你姐姐成婚的緣故,有諸多事情要忙,所以便耽擱到了今日,禾兒不會介意吧?」

若按照以往,薄呂根本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現在他會這樣說,不過是因為薄雅若出了嫁,她成了薄呂府最後一個可以做薄呂高升的階梯之人。

果然,很快薄呂就開了口。

「禾兒,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薄言禾輕笑了聲,沒有答話。

「原本你身體不好,為父和你母親想着讓你留在府中,護你一世安穩,但沒承想你竟好了起來,想來也是阿楚在天之靈不忍看你如此受苦。禾兒,你身體剛好,本來為父不應該說這些的,但向來女子及笄便要出嫁,若是為父再自私的將你留在府中,便是為父的過錯了!」

「父親,若是我記得沒錯,娘親應該不會有在天之靈吧!畢竟,你們已經將她……挫骨揚灰了!」

「!!」

薄呂面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不見,他看着薄言禾依舊含笑的臉,登時便以一副悲痛的模樣嗚咽了起來:「禾兒!你怎麼能這樣說啊!雖是為父對不起阿楚,但也沒有將她……」

薄言禾絲毫不想從他口中聽見那幾個字,她拿起手邊的香爐向薄呂砸去,但卻被薄呂輕而易舉的躲開了。

薄呂不過是練了個皮毛而已,他能躲得過薄言禾扔來的香爐,卻躲不過身後流焰的一指。

「砰——」薄呂僵硬的身子重重跌落在地,他艱難地看着正居高臨下看着他的薄言禾,將口中那些比方才說的還要虛情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薄呂醒來的時候,已是夜半之時。

因為被人打暈的緣故,他睜開眼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揉了揉吃痛的地方,待後腦處的疼痛減少了些后,他這才開始打量起自己目前所處的地方。

今日剛過月半,天邊圓月皎潔,一圈柔柔的光暈縈繞在它周圍,趁著那明亮的月光,薄呂慢慢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泛著水波的湖面。薄呂突然覺得這湖熟悉的很,但一時間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嘩——嘩啦——」

正當他在腦海中努力回想之際,面前的湖水突然發出了水波擊打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薄呂回過神來,將視線往那聲音發出的地方移去。

視線越往湖中心移去,那水波相擊的聲音便越大,薄呂漸漸皺起了眉頭,與此同時,心裏也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嘶——」

「砰——」

在看清楚湖中心是什麼發出的聲音時,薄呂倒吸了一口涼氣,神情慌張的往後退去,直到後背重重地靠在樹榦上,發出一聲悶響之後,他才被迫停了下來。

遠處,一顆歪脖樹上,一身黑紗的姑娘抬手扯了扯站在她旁邊的玄服女子。

「阿火,你何時修的術法?你可知這幻影和我記憶深處,她的相貌一模一樣?」

流煙將遠處的目光收回,在她邊上坐下后,皺着眉頭說道:「這不是術法。阿禾,你可曾聽說過鬼令的用處?」

薄言禾搖了搖頭,便聽流煙繼續說道:「所謂鬼令,便是百鬼之令。世人皆知鬼令可號萬千鬼將,但其實他真正的用處並非如此!」

「鬼令之中……」

「啊啊啊啊啊!!!!」

就在流煙同薄言禾解釋之際,遠處響起了薄呂凄慘的叫聲。

兩人相視一眼,頗為默契的將視線重新轉到了薄呂所在的地方。

方才薄呂還是背靠着樹榦站在那裏的,但轉眼之間他已經跌坐在了地上。

薄言禾在看到他渾身發抖地扯起衣袖遮住臉的模樣時,唇角勾起冷笑了一聲。

在薄呂面前的湖中心位置,一個彷彿攏著一層輕紗的身影筆直地站在那裏。

那身影雖說是背對着薄呂的,但在看清那道身影的時候,薄呂便知道她是誰了。原本已經離世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所以他才會被嚇成這副模樣。

「故郎~故郎~」

就在薄呂回過神來,準備拔腿就跑之際,一道柔情似水的聲音出現在了他的耳邊。

「故郎~故郎~故郎~」

隨着那道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薄呂的眼神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徹底轉變成了驚恐。

不光是他,就連坐在彎脖樹上,看着這一切的薄言禾,也忍不住呼吸急促了起來。

流煙感覺到她的不對勁之後,並沒有轉頭看她,而是小心翼翼地將隱在袖中的東西藏在了腰間。

「故郎!故郎!!」

那道聲音突然從柔情似水轉換成了憤怒,薄呂只覺得平地里生了風。雖說這風陰冷的很,倒是讓他徹底平靜了下來。

與此同時,湖中央的身影慢慢轉了過來。

因為平日裏做多了虧心事,薄呂在為薄雅若算婚期之時,捎帶着為自己求了一張辟邪去妖的符紙。

方才那道陰風吹起之時,他想起了符紙的存在,心中便沒有了害怕的意思。

於是乎,他將衣袖放下來了些許,沒想到這一看之下,再次放聲大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

「故郎,你怎麼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妾身是阿楚啊!你不記得妾身了嗎?」

在她話落之際,薄呂將那符紙拿了出來,往面前伸去:「阿楚,對……對不起!當初是我聽信金氏的話,誤以為你和別人有……有染,才害得你……害得你……」

「怎麼?故郎是在害怕嗎?可是妾身卻記得,當初故郎看着妾身被剝皮的時候,面上明明是帶着笑意的啊!」

「阿……阿楚,我……嘔~嘔嘔~」原本薄呂沒有往她臉上看去,但在她聽到「剝皮」二字時,再也忍不住胃裏的翻江倒海,側過身去吐了起來。

湖邊那個血肉模糊,只能依稀看清五官的身影見他如此動作當即便皺起了眉頭,她抬起手摸了下自己還在往下滴血的臉,放聲凄慘地尖叫了起來。

「薄呂!你口口聲聲說着會一輩子愛我!護着我!讓我的孩子享受世間最溫暖的愛!可後來呢?!!」

「你不信我!絲毫不聽我解釋!就隨着那個女人的心意,任憑她在我胸口扎銀針,任憑她命人剝了我的皮,任憑她將我挫骨揚灰!最可惡的是讓我眼睜睜地看着我的孩子喝下了含有毒藥的湯水!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薄呂已經說不出其他的話了,他一直在低聲重複著這幾個字。

看到這裏,薄言禾收回了視線,她低下頭來,看着手中唯一留下來的一枚戒指,委屈地嘆了口氣。

「阿火,我們走吧!我不想再看下去了,你這術法應該能維持很久吧!就讓他留在這裏好好向我娘恕罪吧!」

流煙聞言張了張嘴,她心裏那句猶豫了好久的話,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原本她是想等薄言禾真正接觸了術法,她們再次見面的時候,再告訴她的,殊不知,這一瞞竟再也沒能說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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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鬼界當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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