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江珝知道,其實下面的東西才是她來的真正目的吧。心裏突然有種滿足感,他緩緩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語氣溫柔道:「虧了你照顧,我快好了,不必記掛。」

「怎麼能不記掛呢,還有三日你便要走了,我就怕你任性,不顧傷口。」

「往日沒你,我受傷了不也好好的。」

「可你現在有我了呀。」歸晚順口接了句。

不管有意無意,江珝突然笑了,捏了捏她柔嫩的小手,捧在面前端詳,隨即輕輕親了一下。

這好似是他第一次主動近親她,這一個月來,都是她在主動,突然換了角色她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瞧着她酡紅漫盡的小臉,嬌嫩得像剛剛出水的芙蓉,江珝摸了摸她頭,揚唇道:「你能想到來看我很好。」

他喜歡她來?歸晚仰頭看着他,神情漸漸凝重。

可能接下來聽到自己說的話,他就不會這般想了吧?

「將軍,在你走之前,我有件事得告訴您!」

「將軍——」門外突然有人喚了一聲,接着,侍衛入門道:「右相來了,正在前堂!」

江珝看了眼歸晚,笑道:「等我一會。」便隨着侍衛去了。

歸晚泄氣坐回椅子上。好巧不巧,偏就這會兒來!自己說句話怎麼就這麼難呢!

衙署正堂,薛冕端坐堂首,淡定地看着徐徐入堂的年輕將軍,面無表情。逆光下,看不清他面容,但這傲然挺拔的身影,總讓他感到熟悉,可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見過。

江珝從容上前,不失禮儀地拜了拜。望向薛冕的目光迥然深沉,帶着超出他年齡的氣度和鎮定,讓人自動便在他面前矮了三分。

果然是沂國公教養出的愛子,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凜然之氣。

「不知相爺今日到此可為北伐之事?」江珝沒繞彎子,開門見山。

薛冕笑了,道:「是,奉今上之命,來看望雲麾將軍。朝堂之上,知道您謹慎不便留個準話,今上便讓我來問問,您到底有幾成把握,幾時能凱旋?」

江珝靜默須臾,淡然勾唇,應道:「下官無甚便與不便,大殿之上如何講的,此刻還是這話。若是不計時日,不勝不歸,然眼下不行,雁門之地入冬后對我軍隊極其不利,我大魏軍士不耐嚴寒,所以我必須要趕在寒九之時定下局勢,故而,幾成把握我拿不準,何時歸,也定不下。」

這話也就是他江珝敢說。他從來不把心底的計劃告訴他人,即便是皇帝。可這大魏偏就離不開他,用於不用完全在於皇帝對他的信賴,而他也從來沒讓人失望過。

以前不會,想來這次也不會。雖說皇帝主和,但面對雲麾將軍的提議,他駁回的次數還是少的。

所以江珝明白,薛冕今兒來,可不止是為了皇帝。他該是為他自己——

「相爺,您可還有何吩咐?」

和聰明人說話,不用拐彎抹角,薛冕知道江珝明白自己的來意。他笑笑,眼角閃著狡黠之光,打量了江珝半晌,屏退一眾侍衛,走到江珝身邊道:「我是想來問問,杭州圍困之事。」

「圍困之事,相爺您該問賀大人,如今佔據兩浙的是他。」江珝鎮定道。

薛冕有笑了,道:「若沒將軍解圍,他如何能佔據兩浙,若非皇帝賜婚召你回京,這兩浙還輪不到他呢。」

「將軍抬舉了,下官是武將,對地方政權不感興趣。」

「我當然知道,您是豪傑,為我大魏打下一片江山的英雄,如果會牽掛這些。」

「相爺過獎了,您夙興夜寐,為國為民,才是大魏之棟樑。」

「既然如此,這朝堂與地方之間的事,還是交給我們這些文官來吧。」

江珝沉默,對視薛冕道:「恕下官不懂相爺之意。」

「你可是朗朗君子,也學會這插科打諢了嗎?」薛冕冷笑,「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杭州圍困之案至今懸而未決,關鍵就在余懷章下落不明。對他們是下落不明,但對將軍你,可不該是了吧。」

江珝忽而笑了。「原來相爺您今兒是來討人的,不過可惜了,我也想找到他,畢竟他如今也是我的岳丈——」

江珝把「岳丈」兩字咬得極重,刺得薛冕胸口直疼。他若是知道余懷章在江珝的手裏,是如何都不會讓皇帝同意他娶了余歸晚的。

「江珝,你這位『岳丈』可是杭州失守的罪魁,你是要包庇他嗎?」

「相爺話嚴重了,我便是想,也沒這個能力。此案自有今上斷決,豈是為臣者左右得了的。」

薛冕沒了耐心,江珝還有三天便要離開了,他沒時間跟他繞圈子了。「江珝,你到底交不交出余懷章。」

江珝峻峭的眉梢挑了挑,勾起的唇略帶詫異道:「相爺這話說得下官惶恐,我倒是還想勞煩相爺您,若是有我岳丈的消息,請您告之,內子為此事而急,下官瞧之不忍。」

「好,好。」薛冕冷笑兩聲,「將軍夫婦,鶼鰈情深啊。余家真是積福有你護著,你就護著吧,我看你護到何時是個頭!」說罷,薛冕甩袖離開。

江珝對着他的背影,合禮而揖,漠然道了聲:「不送。」

薛冕一走,禹佐立刻跨了進來。「將軍,他知道余懷章在我們手上了?」

「他早便知道了。」不然他不會派人跟蹤余歸晚。

「那要不要將余懷章換個地方。」

「不必。」江珝阻止,「若換了便中了他的計了。他不知道余懷章在哪,今兒所來,不過是試探吧了。但不管怎樣,我走後一定要加派人手守護,更要儘可能保住他命,讓他儘早醒來。薛冕對他如此費心,只怕杭州失守沒那麼簡單。」

「是。」禹佐應。

「還有……」江珝想了想,低聲道,「此行我便不帶你了,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替我守好她。」

禹佐皺了皺眉,還是爽快地應下了。

想到她,江珝也該回去了,她應該還在後院等著。然一出門便被曹副將攔住,無奈軍事為重,他只得讓禹佐去通知她一聲,叫她先回去吧,並告訴她:他今晚一定回……

「今晚一定回。」就因為這句話,歸晚愣是沒睡,坐在次間的羅漢床上等他。怎奈等到三更梆子響了,人還沒回,歸晚已抵不住困意了,連陪她一起的茯苓都捏著綉綳打起瞌睡來,蓯蓉拍醒了她,讓她回去睡覺,自己留下來陪表小姐。

歸晚看看兩人,打了個哈欠,擺手示意她二人去睡吧,自己也回了稍間。

她抱着被子躺下,心裏翻騰。這幾日屢屢溝通不成,不是這事便是那是,她甚至都覺得是不是老天在暗示自己不要將實話說出去。

其實老天也算眷顧,她才嫁進來不過一月,江珝便要出征了,如此的話,她完全可以在他走的這個時間裏,偷偷把孩子做掉。若是北伐不順,他一時半會兒會不來,她甚至可以一直隱瞞,藉由回到侯府把孩子生下來。只要得到父親的下落,她便可以提出他承諾的那句話:你若是不願,我便放你走。

只要他說的不是句空話。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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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拿下將軍沒?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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